回到房间已经是夜里一点了,我心里更不能平静了,于是翻开闫宗敬的手札继续读了起来。这封信并不是写给闫世德的,而是写给是张如净的。
如净兄亲启:
见信如面。
方收到兄长和家里的两封信,才得知祖父不幸于三日前过世。弟悲痛欲绝。祖父在信中告知我,兄长与祖父交好,又深通上一代羽人将军的地皇虫之术。因此,祖父命我以后有不懂之处便向您询问。祖父说已经将我与他的所有通信都交与您了。想必兄长此刻已经知道我的处境了。
昨日,皇上的密令总算是到达了,不过这道命令却是非常古怪,让我们立刻退出盘龙镇不要再继续追查下去了,而那些尸体则由地方的官吏处理。军令如山,我只能带领部下退出了那座镇子。我们回到南栗的驻地,想必这里您还记得吧,就是您当年带领军士修建墓地的地方。这里的居民已经被全部迁出了,所以这里对于部队的保密最为合适。
不过前天下午,发生了一件令我感到惊诧的事情。一个亲兵忽然向我报告说,有一支几千人的部队秘密地进入了盘龙镇,而那些人全部来自于正黄旗。我甚是疑惑,既然皇上已经下达密令让地方官员处理盘龙镇的事情,为何又调来大批的部队呢?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眼下我还有一件极为棘手的事情,那就是本来应该前天就该到达的粮草辎重直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而军中粮草只能再维持六日。我派出几拨人马前去打探,依旧是无音讯。您是知道的,为了保证队伍的绝对保密,我们的一切用度全部由内务府负责。我已经给内务府写了信,可是最快也要半个月才能到达。等他们知道这边情况,恐怕我们已经断粮十来日了。
这几日,我派了几个亲信到附近的山村去购买一些粮食维持日常用度。谁知这方圆百余里的村庄竟然空无一人,只剩下皑皑白骨,如同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一般。可是现在分明没有战事。
不论如何,现在最重要的便是这粮草辎重的事情了,希望朝廷能够将粮草早日下拨。
闫宗敬
在闫世德的手札中也曾出现粮草断绝的情况,不过那时候是因为剥皮鼠在暗中捣鬼。但闫宗敬的辎重粮草为何迟迟不到呢?我点了一根烟,继续翻开手札,接下来依旧是闫宗敬写给张如净的信。
如净兄亲启:
见信如面。
几经辗转,我终于得知原来皇上下拨的粮草辎重全部被一伙山贼洗劫一空。这伙山贼一直盘踞于此,已经有十几年之久,不过他们从不打家劫舍,与当地居民倒也相安无事,却一直以抢劫驻扎在此的部队的辎重为生。当初驻军曾组织大批人马征讨过这批山贼,可山贼盘踞的山林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那密林之中还多有机关暗箭,以致驻军拿他们一丝办法也没有。
前天下午,我带领两个随从骑马来到那一带勘察地形。据当地人说,那里俗称鬼娃林,两面山峦高耸,中间林木茂盛。这鬼娃林本来与官道相距五里有余,运送粮草辎重的士兵却不知为何误入了鬼娃林深处。那里道路幽深,虽已是午后,但林中瘴气依然没有一丝消减。
我们向林中行进了一里有余,忽然一个随从惊呼了一声,瞬间从马上跌落下来。我连忙回头望去,只见人马一同坠入了一个深坑之中。这陷阱竟有两人多深,下面尽是被削得尖锐的木楔子。那匹马已经被木楔子扎得千疮百孔,幸而那个随从轻功了得,双手握住木楔子尖端,两脚踩在了马身上。
我们连忙用绳索将随从从陷阱中提了上来。这时,鬼娃林中突然升腾起来一片黑雾。见势不好,我们赶紧上马准备按原路返回。谁知走了足足半个时辰,竟又回到了原地。我不禁暗暗心惊,这鬼娃林真是诡异!
“将军,我们是不是遇上了鬼打墙?”一个随从惊魂未定地说道。我不信鬼神之说,更觉得眼前这一切是一个阵法。
林中忽然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那声音如在耳边。难道这鬼娃林真的有鬼不成?这时,我觉得脊背一阵发凉,连忙闪到一边。只听一支响箭破空划过,死死地射在了我前面的树上,入木竟有一指有余。我不禁暗暗心惊,这山贼之中竟然有如此身手之人?
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一人一骑忽然闪现在我们面前。这人脸上遮一白布,穿着一件白色铠甲,手执一柄长枪,红色的枪穗随风飘荡。他的坐骑亦是万中难得的好马。只见他挑着长枪向我奔袭而来,我也连忙挥起长枪迎战。
两枪相接瞬间,我顿觉得手腕一麻。此人力道大得异常,而且枪法精准。只见他忽转枪头,凌空划出一道弧线,直向我坐骑刺来。我连忙用枪挡去,怎料他速度惊人,只听一声长嘶,我身下坐骑中枪倒毙。他枪法果然奇特,一招致命,正中那马眉心,整个枪头都已经没入。
在他还未完全将枪抽回之时,我纵身而起,挑长枪向他咽喉刺去。他倒也眼疾手快,果断舍枪换刀,格开了我的枪头,并顺势翻身下马。“一寸短一寸险”,我忙抽出腰间佩刀,一个转身直取他心脏。他将刀抵在胸前,竟又逆转向我击来……十几回合下来,我们两人竟不分上下。“山贼之中竟然有如此好手。”我不禁暗自惊叹。我分神之际,中门恰恰大开,只见刀锋逼近。情急之中,我慌将佩刀执出格挡,竟被他巧妙挑开。我暗自叫苦不迭,心知今天竟然送命于此。谁知刀锋竟然在我胸前半寸位置停了下来。只听他微微笑道:“没想到军中竟然还有你这等强手!”
这声音细腻如丝,竟然有些女人之气。我不禁眉头皱紧,难不成这个人竟是一女子?
“你是谁?”我不卑不亢地问道。
“鬼千面!这鬼娃林方圆百里都是我的居所,以后官军如要进了这鬼娃林便是此等下场。”说罢他轻轻一挥刀,将身旁一棵齐腰粗的树砍断了。
我和随从悻悻地回到军营之中,将此事与几位副将详细说明。几位副将也颇为惊异,在这密林之中竟然有如此高手。正在这时,一位名叫元七的当地人点名要见我。他年近古稀,却鹤发童颜,眉宇间有几分仙道之气。我忙请他入帐,才从他口中得知了这鬼娃林的真正面目。
原来,这鬼娃林是数百年前一位高人按照五行八卦之术栽种,以方便他的徒弟在其中修行。后来,那位高人连同他的徒弟们都莫名失踪了,鬼娃林也被一群山贼占据了。十几年前,忽然来了一个叫做鬼千面的人,此人武艺了得,夺得了山寨之主。
这鬼千面行踪及其隐秘,无人知晓他从何处来,更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但此人却从不扰民,只是掳劫一些过往军队的辎重。
临行前,他将一张地图交给了我。这张地图画有鬼娃林的各条路径,能够直通林中山寨。为辨别地图真假,当晚我便让两个士兵按地图前往鬼娃林打探,他们果然找到了那个山寨。于是我与几个副将商议,决定翌日攻打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