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脸是有点痒没错,可是,轻微得根本感觉不出来嘛!
怎么回事?莫非是药过期了?
我一边在心里揣测,一边暗暗地观察君姑娘的脸色,只见她一脸得意和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我痛苦不欲生地模样。
我心一陡,连忙大声叫了出来:“啊!好痒啊,啊,嗯……·”
我装作忍痒的模样,放上一脸痛苦的表情。
其实现在的我是真的很痛的,虽然我看不见背在身后的手,但我可以想象,那是多么的血肉模糊……
十根血淋淋的手指,牵扯神经的痛苦……
我咬咬牙,忍着痛问君姑娘:“我很好奇,你为什么爱谷庄主爱到这番田地?”
她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不再是一脸天真了。
还好,这样的她反而安全些。
“你想知道?”她挑眉,明显是不相信的表情。
“我很好奇。”额上有冷汗顺着脸颊流下,侵入嘴角,咸咸涩涩的。
原来无论是热汗还是冷汗都是咸的啊……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找了块石头坐下,像看小丑一样看着我。
“反正你说不说都一样,我过不了多久会死,不是么?还是说,你不敢说?”我有些嘲讽地说,把沈毓经常拿来对付我的一招搬了出来。
说实话,我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她能爱得如此疯狂,甚至连他人性命也不顾。
“你想激我?”
“激不激又怎样呢?若是你要说,我不激你你也会说。”我淡淡地垂下眼睑,看着是一派云淡风轻,实际上已经十分气馁了——为什么她一眼就能看出来我是在激她,而我总是上沈毓的当呢???
身后有股淡淡地风拂过,我的手指一凉,又是刺骨的痛。
我咬咬牙,硬撑着。
“哼,你说的倒是好听!怕是你想看我笑话吧?!”
我苦笑。
“不过我倒是不怕告诉你,呵呵,说实话,我倒挺佩服你的,这么痛了还有心情想其它的事情!”
我再次苦笑,不就是因为痛才想其它的事情么?
“我第一次见谷哥哥的时候,是在五年前的春天。”她沉下声音,有几分暗哑。
我一怔,她竟然这么容易就说出来?我还以为怎么着也要绕好几个弯子呢!
“初见他时,是在江南的烟波画桥上,我和我的丫鬟柳叶打着把素纸伞站在桥上,看烟雨蒙蒙中的诗画江南,那时,他刚好乘着一只小舟从桥下缓缓经过,让我后来一直都忘不了那儿场景。那日的他身着一身简易的靛蓝色长袍,曲着一只膝坐在船上,很是随意的子。他没打伞,一脸微笑地看着远山,目光飘渺而温柔。正是他的那个眼神,立刻将我的视线留在了他身上。然后他一个不经意的抬头,我两目光相碰,他微怔,然后又淡淡地瞥了开去。只那一次相遇,我便记住了他。”君姑娘脸上有淡笑晕开,在光线不足的洞穴里有种朦胧的美丽,想是沉浸在了初见的美好时光中。
“只那一次相遇,你便爱他如斯?”我有些惊讶。
“当然不是。”她睨了我一眼,对我的插嘴感到十分不快。
我立刻闭上嘴。
话说那个药八成真是过期了,现在依旧没什么感觉……
我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个月,我爹给奶奶过七十大寿,宴请四方来客。那次的宴席办得很大,共有三百多桌宾客,而他,也是其中之一。”她换了个姿势,眼中有微茫闪动。
果然是江南首富,办个宴席就有三百多桌宾客,我暗暗地想。
“但是从始至终我都没在宴席上出现过,因为那些时日我正患着风寒。我躲在屋子里看他,看他一个人淡淡地喝酒,看他与人交谈,看他一脸的从容淡定。而那天竟然有人向我爹娘提亲,而且是七八个,都是非常需要我家帮忙的门户。对于这种商业化的婚姻,我心里十分不愿意,但我想,如果是他的话,我也许就同意了,可是他却没有。后来,我向父亲问起他,才知道原来当时最需要帮助的商家就是他。他当时年轻,但已经小有作为了,各地商家同行开始打压他,生怕他以后执掌一方。而我的爹是个例外,因为我家只有两个女儿,所以我爹打算把家业交给我和妹妹未来的夫婿,当时他最艰难,但唯独他没有以联姻的方式来获得我爹的帮助,因此我爹对他颇有好感,再加上他的经商能力十分强,我爹认定了他就是女婿。”
她说着话,思想也飘远了。
“他不同意联姻,我爹却还是愿意帮他。然而正是他不同意,让我认定了他,既然认定了,我就一定要得到他。后来,我俩在庙里偶然相遇,当然,他是不认识我的,我与他如陌生人一般聊了些话,发现他真的很优秀,越发的喜欢他。我亮明身份后,他却渐渐离我远了。”说到这,她微微叹了口气。
“他得到我家的帮助后,把麻烦解决了,便要回去,我爹再次提起了联姻的事,他也还是婉拒了。我有些气愤,但随之而来的更多是兴奋,有种急切地想要征服他的欲望。”
听到这,我有些明白了,感情她对谷幽珉就是这点欲望在作祟???
“那么你其实根本不喜欢他?”我试探地问。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怎么,看你样子很轻松嘛!要不要我再给你加点小菜?”
我立马换上一脸扭曲的表情。
“哼。”她冷哼声,“开始可能就是喜欢和欣赏罢了,后来的,就是我作茧自缚了……我不顾世俗的看法,毅然跟着他来到了谷家庄,真正的了解了他,知道为什么他不联姻,明白了他是多么深情的一个人,然后,我从征服的欲望中走了出来,取而代之的是想要得到他的爱,因为我先发现,我真的爱上了他,爱上了痴情的他,令我心疼的他……于是我苦苦地等他,等他忘了苏在水,可是我发现,那是件比登天还难的事。于是我又改变了自己的想法,我只希望他能接受我,让我爱他。可是,他依然不接受,而且整个人冷冰冰的。五年来,我爹我娘多少次来信催我回家,要我放弃,我坚持着等了下来,甚至于现在我的爹娘生了病,我都没有回家看他们……”她的声音压得更低。
我吞吞口水——她爱得几乎没有自我了……
好疯狂的爱……
“我一直等他,他竟然找理由要我走,然后我为了留下来,毅然决然地做了谷家庄的丫鬟。我以为总有一天他会接受我,可是……输给苏在水,我认了!可是,现在输给你……”她目光闪了闪,然后又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就不相信了,只要我把他身边的女人全部赶走,他总有一天会接受我!除非他这辈子不娶媳妇!”
她忽的站起身来,开始诡异地笑。我浑身上下一个激灵,只能尽量表现得痛苦些,更痛苦些。
“对,只要不对其他女人动心,我总还有机会的!本来最开始我是从来没想过要除掉你的,可是谷幽珉竟然对你不一样了!哼,你说我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继续下去呢?!我等了他五年啊!所以,你,必须死!哈哈哈哈,只要杀了你,我就总还有机会的!”她眼中寒光一闪,唇角却弯得像个月牙。
“那你就直接杀了我,干嘛还这么折磨我?!”她那一通话,说得我有些生气,谷幽珉对我不一样关我什么事?!
“哼!你以为五年时间的辛苦和等待很容易么?!孤寂!失望!伤心!心寒!你以为这些都很好玩么?!怎么着我也要让你们尝一尝痛苦的滋味!”
“可是我们有什么错?!”我愈发生气,凭什么要把错归结到我们身上?!
她面部狠狠地扭曲着,十分狰狞。
此时的她,如她内心里的怨恨一般丑陋。
“你精神还很好嘛!看来我真的该给你加点料了!”说罢她玉手一把抓住我的头发,狠狠地扯了两把。
“啊——”我痛得尖叫出来,头皮真真是开始发麻——痛得发麻!
“哼,我看你还精神好!”她拍拍手,娇俏的脸上显现出一抹得意。
我冷笑两声,没胆量说出来,可是内心里却狠狠的鄙视了她一把——丫滴,就你这样还指望谷幽珉喜欢你?!做梦去吧!
呵呵,头好痛啊,手指也好痛啊……
不知道君姑娘知道我是苏在水后又是个什么想法?
“你就……不担心苏在水回来么?”我咳嗽两声。
“不可能!她十三年前就死了!”她笃定地说。
“你就不怕……不怕万一么?”
“哼!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万一!”她冷冷地一拂袖,煽起一阵凉风。
“你好好在这享受吧!”她笑着说,然后在我身上用力掐了一把,听到我的闷哼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我喘着大气,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那么孤寂而倔强。
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啊……
君姑娘,你是怕了吧?呵呵……你谁都不输,就输给苏在水……
苏在水啊苏在水,若是你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后,又会作何感想呢?是高兴谷幽珉对你的深爱,还是心疼谷幽珉为你的付出?是骄傲君姑娘永远没办法超越你,还是怜悯她爱得太痴太错?
我轻叹口气,闭上眼。
君姑娘那药……
有水滴从洞中的怪石棱角上滴下来,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一声一声地敲在我的心上。
好饿啊,不知道我被关了多久了,饿死个人……
又痛又饿又渴又困又憋得慌的情况下,我选择了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有只蛾子扑飞到我的脸上惊醒了我。
我朝四周看看,发现那条黑蛇就从来没移动过位置,这般训练有素的样子,倒是叫我想起了沈毓的那只鹰。
精神好了些,身体上的痛苦倒是越来越淡了,脸皮上很长一段时间没什么动静,不过再过一段时间之后,脸皮就真的开始长泡了,看来已经过了十二个小时了。
根据君姑娘的描述,我可以想象到那些个血泡是什么模样——鼓鼓的,亮亮的,额……真恶心……
依稀还能闻道一股恶臭从脸上散发出来,我几欲作呕,但一想到自己没办法移动,吐也只能往身边吐,想想还是作罢,免得待会自己都嫌自己恶心,因此只能强忍了下去。
突然回忆到下断头台后发生的事,想起自己吐了沈毓一身他也没怪我,反而担心我,心里有种酸酸的幸福感。
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额,好饿……
昏黑的洞里的时光流动得仿佛特别缓慢,我从一数到一千,又从一千数回一,反反复复不知多少次了。
偶尔有不知打哪来的风拂过,仍旧是带着淡淡的花香,这让我不禁想象着这边是否有片花海来。
若真有,不知是哪种花呢?
我希望是向日葵,向日葵,那是一种永远向着太阳的花。
可惜啊可惜了,这具身子偏偏对花粉过敏……
我叹口气,突然感觉到脚开始凉了起来。
我倒吸口凉气——那毒,要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