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的树叶掩映中,是一张长相儒雅俊美,表情却十分冷酷的脸。
眉温和地弯着,却不阴柔,微皱;眼睛狭长,单眼皮,微微上挑,比凤目柔和些,目光却是十分冷硬;挺鼻梁,适中厚度的嘴唇,紧紧地抿着,仿佛刚刚根本就没开过口。
明明是张冷酷的脸,我却一点也感觉不到氛围压抑。
真奇怪···
“我问你,刚刚就是你在说话?”眸微眯,有寒光逸出。
“哦···是。”我依旧蹲着。
眉略展,他饶有兴趣地问:“你是新来的?”
“是。”
“不怕我吗?”
我一怔,脱口而出:“怕?为什么啊?”
他愣了下,然后问:“你在谷家庄是干什么的?”
“哦···我是新来的···婆子!”汗一个,这样说自己感觉还真奇怪···
“嫁过人?”
“额···是。”
“哦,你走吧!”
“啊?”什么意思?开除我?我大怒:“你是谁?凭什么开除我?”刚说完我就后悔了——看他模样气度气度和嚣张的姿态就应该知道,他绝对是有那个能力开除我的,现在我这么一说,他若生了气,我就真的不好混了···
“···”他无语地看了我两眼,然后跳下树,示意我站起来,寒意大减。
我站起来,刚好齐他肩膀。
然后他就转身径直走了,根本没再管我。
我抚额——这个人的思维跳跃性太大了···
我刚打算转身就走,背后传来一个低沉略带戏谑的声音。
“蠢!”他说。
我歪歪嘴,极度无语。
走了半天,天可怜见,我又迷路了!
正好路上遇到了三个个小丫鬟,我连忙拦住她们。
“请问你们看到管家了没?”我友好地问。
“你是新来的吧?”一个小丫鬟说道。
“恩,对呀,我想请问一下,管家在哪里?”
“管家?他在找人呢!”站中间的丫鬟笑着说,声音就像清泉流动,十分动听。
找人?不会就是在找我吧?
我看这个丫鬟长得可爱,大眼小嘴,弯细眉,十分漂亮,不禁问道:“请问你是做什么的丫鬟?叫什么名字?”
另一个丫鬟立刻回答道:“你是新来的,自然不认识她了,她呀,就是君姑娘!”语气颇为得意。
君姑娘?听管家的介绍我还以为她是个大小姐或大侠女,没想到竟是个丫鬟!不过,看管家和和其他丫鬟的反应,这君姑娘不似小姐胜似小姐了!
还是跟她把关系搞好点为上啊···
我立马谄媚地笑笑,脑子里打着转,“哟,原来是君姑娘啊,我还真是笨!君姑娘长相如此貌美,早就该看出来才对!是我眼拙了!君姑娘莫要见怪啊!”
她掩嘴一笑,娇俏极了,说:“你可真会说话!我也只是个下人,你不必这样。”
哼,假,真假!明明笑得很开嘛,装什么啊!我在心里暗暗不屑(小福:大家一起鄙视花花吧,她明明就是嫉妒人家美貌来着!)。
“君姑娘真是谦虚了!”我忙回道。
“哼,看来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另外一个小丫鬟开口了,一点也不掩饰自豪之色。
我大怒——丫滴,又不是你,你激动个P啊!
“那么,你是干什么的丫鬟啊?”我淡淡地开口。
“哼,你一个新人也敢问我们?好吧,就告诉你!我们都是洗衣苑的一等丫鬟!像你这种新人,就是三等的!”
看她下巴扬得高高的,我心里不禁冷笑——一等丫鬟?那还不是丫鬟嘛!
“洗衣苑的?以前可是王婆子管你们?”我挑挑眉,瞥了君姑娘一眼,却见她眼中是不屑之色。
我微微皱眉。
“是啊,以前是王婆子管我们,不过她已经走了,也不晓得谁新来的婆子,凶不凶···对了,你也是洗衣苑的吗?”
我?看管洗衣苑的婆子···
“是吧···”我答。
“哦?那你可想混好?”
“当然想了!”我点头。
“呵呵,那以后可就要听我们的了!不然呀···有你的好果子吃!”尖牙一呲,小丫鬟以鼻孔示人。
什么???我没听错吧?!小丫头片子还想欺压到我的头上?!
我心里老大不爽,眼神愈发愤怒。
再瞥了眼君姑娘,她脸望向侧边,什么都没到的样子。
我挑高了眉毛,正要说话。
“哎哟喂,花···花福!总算找到你了!”这时,管家出现了。
我张张嘴,然后闭上。
“刚刚跑哪去了?害得我找了半天!管家不满地抱怨。
我抽抽嘴角,再度无语。
“哎呀,君姑娘也在啊!”管家一见君姑娘,眼睛立刻笑成了花,
我很想抚额来着···
突然想起了阳儿,喜欢变脸的阳儿···我暗暗口气,今生怕是无缘再见了···
“君姑娘,小碧、小雨,既然你们在这,我就先来给你们介绍下,她——”他指指我,说:“就是你们以后的管事,姓花,你们就叫她花婆子吧!”说完还笑着看了看我。
我强扯出一抹笑意,对她们尴尬地笑笑。
泪啊,非得要加上后面那一句么?
不过此时,除了君姑娘外,那两个小婢已经花容失色了。
“你···你···你就是我们新来的婆子?”左边的丫鬟诧异道。
“怎么,不像么?”我笑。
你敢回答个“像”试试?!本姑娘年芳二十!
“像像像!”两个丫鬟齐答道。
我感觉额上蹦出了n个十字叉叉···
君姑娘倒是没太大反应,只是看向我时多了几分探究。
我莫名地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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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好行李,打扫好房间,一切收拾就绪,天已黑了。
房间坐北朝南,阳光充足,摆设很是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套桌椅,外加一个衣柜和一个简易梳妆台。虽简单,但我已经很满意了——对于一个下人来说,能有自己的房间已是待遇优厚了。
看来谷家对下人还是挺不错的。
几个小丫鬟抢着帮我干事,刚刚在我面前大放厥词的两个小丫鬟尤为勤快。我在心里狠狠地爽了一把,屁颠屁颠地指挥来指挥去,颇有种指点江山的感觉。
好吧,我承认自己小人得志,可是,当名义上的丫鬟久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别人伺候,不好好耍一把威风怎么对得起自己?
想起那次在官府洗澡时的经历,我又不禁感叹自己被奴隶制度给同化了···
现在当了婆子,明天总该交代些话吧···
正在思考讲些什么好,又有丫鬟端来了稀饭和素菜,我摸摸肚子,决定先祭下五脏庙。
晚饭后,我坐在门槛上仰望星空,在脑海里组织自己要讲的话。
亲爱的各位姐妹···不行不行,都是些小丫头片子,哪来的姐啊!那就亲爱的各位妹妹···可是,说亲爱的,她们会不会以为我在套近乎啊?换个换个···
哎,这是古代,说话还有好多规矩,即使不考虑那些,我想要表达的意思有的又不知道用语言说出来,这样要怎么弄啊?
哎,要是回到现代,听老校长讲又长又臭的演讲,我再也不开小差了——天知道,这演讲稿有多么难写?!
回去现代?最开始我也想过,可是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来的,又怎么穿回去?哎,当务之急,还是先想想稿子吧···
要是沈毓在就好了,直接让他写一篇,我照着读就行了!哎,沈毓啊,你现在怎么样了呢?
又想起住破房的那天夜晚我们一大帮子乞丐在小河边欣赏美景的画面,想起他说的“那花花你看我俩站在一起有没有那种意境?”,想起他星光荧光下明丽温暖的脸,心里不觉地一柔。
好久,没和他磨嘴皮子啦!
黄鼠狼,你要好好地活着,好好的···
“想什么呢?”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我仰头,见一个中年妇女正笑盈盈地看着我。
“你是···”我疑惑。
“我是涟嫂,是管家的媳妇儿。”
“哦,原来就是你啊!”我笑笑,站起身来。
“呵呵,我是过来给你讲讲你要怎么做,顺便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地地方。”
“涟嫂啊,谢谢你了,我这···暂时还没有什么不好的,你就给我讲讲我该怎么做吧!”
“那好吧,进屋去坐坐,晚上外面凉,容易着凉。”
晚上天寒——我突然想起这句话。
沈毓说的话。
兀自笑笑,我和涟嫂进了屋子···
涟嫂,真的很温和。
习惯性的半夜起来点灯,再一次从梦中惊醒,第二天,我早早的便起来了。
一开门,我便惊住了——
门外,整整齐齐地站了两排丫鬟和一排杂役!
只见他们头一律是低低地埋着,十分诚意的样子。
他们,真是太自觉了···
我吞吞口水,干咳两声。
没反应···
再咳。
还是没反应···
我突然想到自己上课时常干的事···
高中时,因为白天要上课,所以我经常在夜晚做些计数的活,这些活都是你做的越多,得的越多,因此,手里没钱的我,几乎每晚都要做到两三点,第二天上课总打瞌睡,还经常被老师当做反面教材拿来说教···
我无奈望望天。
“砰砰砰砰!”
“啊?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
一干人等终于给了反应,都抬起了沉重地头,一脸困顿地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找着嘈杂声音的源头。
“砰砰砰砰砰!”
我鼻孔喷着气,一手拿铜盆,一手抓锅铲,使劲敲击着。
他们终于全部清醒了,看到我一脸愤怒到扭曲的面部,都微微缩了缩脖子。
我扔下手中的东西,双手抱怀,倨傲而立。
我点点人数,发现还差了一个。
“还有的人呢?”我抬抬下巴。
“禀告花婆子,人已到齐!”一个丫鬟回到。
“是吗?”我皱眉,说:“名单上明明共有二十三人,怎么这才二十二啊?”
“是···是君姑娘···她本就不是谷家的丫鬟,只是···才来做丫鬟的···”
原来是君姑娘···我叹口气,有的能管,有的却是不能管的···也不晓得这个君姑娘到底是为了什么来做丫鬟的···
“好,现在不管她,现在我要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各位早上好,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新···婆子了,不过,以后大家都叫我姐姐,不允许叫花婆子,听到没有?”我提高声调。
“是!”整齐的回答声。
我满意地点点头——哼,我才不是婆子哩!
“现在我点名,点到的人请站出来,我认识认识。”我拿出名册,开始宣读。
“江芸。”
“到。”是个个子很矮的小女孩,约摸十二左右,我摇摇头——这谷府竟然还招童工?犯法啊犯法!
“何就。”
“到。”是个老实的男子,声音洪亮,面白偏胖,很有厨师范儿。
“厨子?”我饶有兴趣地问。
“不是,是给厨子打杂的!”
“张苗苗。”
···
一场名点下来,我只是记住了四五个特别有特征的人,其他的人都是模模糊糊的印象,这样下去可不好办,得尽快认熟人才是。
想了想,我说:“从今起,三天之内,你们见了我就自报姓名,明白没?”
“明白!”又是众人同声。
哎,我不禁感叹——这感觉真爽!怪不得人人都想得权,哈哈哈···
于是这一天,我“英姿煞爽”,感觉整个人顷刻间多了神气,过足了领导瘾(小福:看吧看吧,果然是小人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