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毓!”我坐在马上,向后看去,只见他已经投入到打斗中,恍若没听见我的叫喊。
泪一下子就滑了下来。
沈毓,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马与后面的人渐渐拉开了距离。
我恍恍惚惚地坐在马上,脑子里想的全是沈毓——沈毓的笑容,沈毓的声音,沈毓的调侃,沈毓的狡黠,沈毓的无奈,沈毓的睿智,沈毓的霸道,沈毓的疑惑,沈毓的心疼,沈毓的愤怒···
沈毓···沈毓···沈毓,你要活着,你一定要活着···你说过,你会追上我们的···
沈毓,你若出了事,我一定不饶你···
不知马儿是向哪个方向跑着,我完全泪眼模糊,周围的景物完全花成一片。
刚跑了没多久,地上有绳子一拉,马儿就失了蹄栽倒在地,下意识的,我把阳儿护在怀里,掉下马后,在地上翻了好几个滚。身上传来尖石划破皮肤的刺痛,背部一片温热和**蔓延。我咬牙挺过去,硬是不叫出声来。
虽被我护着,阳儿依旧摔得鼻青脸肿。两把擦干眼泪,我忍着痛站起来,欲拉阳儿,哪知他却一下子甩开我的手,眼里噙了泪。
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谁叫你护着我的!”阳儿大吼道,接着一下子扑过来,紧紧地抱住我,哭得惊天动的。
我心一酸,却缓缓勾起了嘴角。
见五王爷和川月也是摔得龇牙咧嘴,灰头土脸。
又两个黑衣人跳了出来,直冲向五王爷。
我心里一痛——是不是沈毓他···
不敢继续想下去,我此时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五王爷惊慌失措,忙拉着川月就跑。
我又想到,若是五王爷死了,那么沈毓他即使没死回去也活不了了,况且,五王爷和川月也算是和我相识一场,毕竟是人命····自不量力也好,为了以后不愧疚也好,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于是不知从哪来的勇气——
“阳儿你看!”我手指向一处地方,阳儿顺我手指看去。
我对着阳儿的后颈就是一记手刀。
“你···”阳儿转头惊讶地看着我,然后两眼一翻,昏倒了下去。
我把阳儿托到一个隐蔽之处,然后忍着伤痛迅速地朝五王爷和黑衣人的方向跑去。
不一会,听到哗哗哗的波涛声,转过个小林子,就见到了一条大江,然后见到了他们。
可是,我却看到了惊讶的一幕——
川月站在一旁,一脸冷漠,一个黑衣人手上拿着把剑,正指着五王爷!五王爷默默地看着川月,眼中是深情和悲凉
大江的水声盖住了其他声音,我没听清楚他们说的话,只见那黑衣人的剑猛地向五王爷一刺——
“住手!”我竭力大呼道,生怕他们听不见。心里却暗暗汗了一个——今天的胆子,似乎格外大。
黑衣人手上的剑势停下,犹豫地看了看川月,川月接过剑,饶有兴趣又颇为讽刺地看向我。
而那个黑衣人,竟向川月行了个弯腰礼!
天,难道这一切都是川月搞得鬼?川月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反正行踪已经暴露了——我斗起胆子走过去,立刻有把刀架在脖子上。
泪啊,这是生命第几次赤裸裸的受到威胁了?
我苦笑,说:“原来这些都是你搞得鬼。”
“哼,你竟是真的傻呀!明明有个逃跑的机会,你还追过来,真是个傻子。”川月冷笑声,冷漠的表情放在纯朴秀丽的脸上十分怪异。
我还是喜欢那个有些羞涩的纯真少女一些。
我也冷笑声,说:“我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平常女子,也没有武功,你竟要如此防备我?”
“是吗?我可不觉得。你看看你,不是被我的外表骗了吗?我看着就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农家女子吧?结果呢?我可不是个好惹的角儿。”川月淡淡笑笑。
“我倒希望你是个农家女。”我勾勾嘴角,心里颇为无奈。
“呵呵,你帮过我,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今天我就不置你于绝路了。”
“那我还真得感谢感谢你啊!”我讽刺地笑笑,“你非得杀王爷吗?”
“本来是不用的,可惜···哼,你难道跟过来就是为了救他?”川月挑挑眉,一副怀疑的样子。
“我来也是为了救你,你相信吗?”
“···”川月眯眯眼,抬起眼皮望望天,弯弯唇说:“相信,谁叫你这么傻呢?”
我苦笑,傻啊···果然很傻呢···
她不在意我的态度,径自向大江边走去。
两个黑衣人把我和五王爷也带了过去。
我向那条大江看去,只见那江水波浪翻涌,惊涛拍岸,如龙虎奔腾,群狼出动。土黄色的湍急的水流砸在巨石上,发出“砰砰”的响声,似咆哮,似怒嚎,似叫嚣,似挑衅。
像是要吸进人的灵魂一样···
我暗自心惊,难道她这是要···
“这条江叫断魂,顺这里往下游走约十里,有一个小渔庄。你若运气好,便能活着到那儿,可是日后你就得避着我,有我的地方永远别露面,否则,下一次见面的日子,就是你的死期;若你运气不好,芳魂消散,那么也不怪我。不论你死或没死,接下来的这三年,若我没见到你,我便当你死了,给你立个衣冠冢,给你烧烧纸钱,也算是对得起你了。”她笑笑,语气无波无滥,可我却感到全身上下都寒了起来···
我一向是畏寒的···
好狠的女人···
川月转头看向五王爷,眼中戾气一闪——
“哧——”
剑已贯穿了五王爷的胸膛···
血顺着泛光的剑流下,一部分滴在地上,一部分流到了川月玉白的手上,白白与红红,分外刺眼···
而五王爷只是微笑着望着川月,像是望着最纯洁的女神。
我叹气——人若沾情之一字,就没有自我的自觉了···前几天还以为王爷对川月不够好,现在看来,倒是情况大大的相反了···
川月冷笑声,睨了我一眼,转身便走。
“若璞呢?你是不是喜欢他?”我大声问道,紧盯着她的背影。
身子微愰,她驻足,却并没有回过头来。
“扔下去,两个!”冷厉而狠绝的声音响起,川月的背影孤傲而倔强。
“是!”黑衣人立马回到。
我勾唇——川月啊川月,你的心,已经不完整了···
“噗通!”
“噗通!”
大江的波涛很快压下其它声音,一切恍若还没开始,又恍若都已结束,至于那岸边的一滩血迹,渐渐地在烈日下干涸,散发出腥味,交融着断魂江的水的味道,引来一群蚂蚁和苍蝇···
我,果然是自作聪明了啊···
断魂断魂,今天终将魂断于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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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水的势头太大,却也让我没有沉下去,而是——狠狠地折磨我。
我的身体随着波涛翻腾着,被水的冲击压迫着,胸口发紧,上上下下,口中鼻中全是浑水,带着浓浓的水腥味,泥土的气息。
我神经高度紧绷,精神高度集中,试图用沈毓教的方法自救,效果却微乎其微——这水流太极,水势太猛!
顺流而下,水势十分迅疾,很短的时间便走了很远。几个起起伏伏,我几乎被折腾得晕厥。
水势渐小,我的身体开始往下沉去。
快死了么?我的死期,这么快就到了···
已经没有力气了···快失去意识时,见下游的不远处有个深紫的物体晃动,却并没有移动,倒像是被什么给挂住了。
脑中一道精光闪过,我心中一喜,又鼓起斗劲儿,拼尽全身力气往那个地方游去。
也许生命的最后一刻,人的力量都是无穷大的。
我终于勉勉强强地游了过去,才见得那是一处巨石,有一截露出水面,而五王爷,正仰着面躺在水石交界处。
这五王爷,运气真好···我咋舌。
大概是有希望了···大概不用断魂了···
我再加把劲,不遗余力地游了过去。
坚持着把五王爷拖上巨石,见他手中紧紧地拽着条白色丝帕,丝帕上绣着朵牡丹。我撇撇唇——这丝帕定是川月送的!哎,恋爱中的人,无论是男是女,都是没有自我的···
探一探他的呼吸,虽微弱,但还没死——真命大!
看来川月也没有表面的那么狠心,或者,她心里对五王爷还是有些愧疚地——至少她不希望真正夺他性命的是她自己,或许她也想骗骗自己,并不是她要他的命,而是大江埋葬了他···
干完这一切,神经一松弛,我眼冒金星,昏了过去。
他奶奶的,这种事太费体力、太伤神经了···
···
“珉哥哥,救我,珉哥哥,救我!”
身着红袄,挂着小布包的小小女孩,乐呵呵地在积满雪院中跑着圈儿,后面有一只小黄狗追着她跑。虽叫着救命,眼中却无一点惧怕之意,满满的装着单纯,天真,还有简单的快乐。
镜头拉到院子的一角,小男孩静静地站着,看着小女孩和小黄狗的嬉闹,眼中带着暖暖的笑意。
“珉哥哥!”小女孩一下子扑到小男孩怀里,撞得小男孩一个踉跄。
“呵呵···”小男孩抱住小女孩,眼中满是宠溺。
这孩子的神情,倒像个大人一般。好吧,也许只是在小女孩面前···
“在水,这只小狗是谁送你的?”小男孩温柔地摸摸小女孩的头。
小女孩头一歪,红扑扑的脸蛋上微有薄汗,“爹爹送我的!我给他说上次我过生日时,珉哥哥有送礼物,爹爹却没有送,在水心里不高兴!于是爹爹就说:‘好了好了,爹过年给你送个小狗陪你玩好不好?’”清澈的大眼里闪过狡黠,小女孩模仿着爹爹无奈的语气说道。
“这小狗有名字了没?”
“没呢,我想叫他阿黄!”
“那就叫阿黄吧!”小男孩,弯弯唇,又问:“上次送你的香包还在不在?”
“当然在了!在水一直带着呢!”小女孩撅撅嘴,从布包里取出香包——竟是那晚小女孩手上紧拽着的香包。
细看这香包,红色的布料,粉色的绣花,袋口镶上了几颗小珍珠,瑞泽的光流转着,十分漂亮。
手工竟还不错。
“没想到珉哥哥连针线活都这么好!自从你送了香包给我,我娘总拿你对我说教,说我一个女孩子,只知道贪玩好耍,针线活还不如珉哥哥!”小女孩嘟嘟嘴,十分不满。
“呵呵,在水不喜欢做那些,学着又有什么用?珉哥哥会做就好了。”
“就知道珉哥哥对我最好了!娘说,珉哥哥总能给我惊喜!”
“那珉哥哥现在再送你个过年礼物好不好?”小男孩眨眨眼,睫毛却在微微颤抖,眼中泛起奇异的光。
“咦?什么什么啊?珉哥哥快拿出来看看嘛!”小女孩十分惊喜,眼睛睁得大大的,黑如墨玉,亮若星辰。
“你闭上眼睛!”
“好!珉哥哥,你要快点拿出来哦!”扑闪扑闪的睫毛盖住黑玉眸子,小女孩甜甜地说。
天空开始飘雪了,洋洋洒洒的,洁白而轻柔,缓缓地落在地上。
小男孩稍稍低头,轻轻地吻在了小女孩的脸颊上,就如白雪落在寒梅的花瓣上一般,十分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