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里逛了大半天,雨已经停了。因是雨天,城里并没有太多人,显得稍稍有些冷清。寻了几处府衙,本想找个地方做丫鬟,怎奈每个地方都不缺人,有的地方更是见着我就轰我走。我看了看又破又烂,血迹斑斑的衣服,心里暗叹一声,也对啊,这模样,谁见了都会躲开的——麻烦谁不想躲开!嗯,只有一个例外——那美道士!
迎面走来一个拄着拐杖的瞎眼老太,我眼前一亮,几步走上前去。
“老婆婆,这附近有没有破房子破庙啥的?我想借宿一晚。”好不容易逮了个瞎眼婆婆啊!根据大部分古装电视剧情节及小说情节,这个时候应该会有个破庙啥的给人栖身吧!
“老婆子我瞎眼,分不清东南西北,不过我倒是知道,这附近的庙宇都是香火鼎盛的,尤其还有个皇家的阳泉寺,哪来啥破庙呀!至于这破房子倒是有几处,可是我听说早就被乞丐给占了当窝去,现下新来的乞丐都没人敢去,除非加入他们,孝敬他们,不然去了肯定是要被打跑的,听说那帮乞丐有头子罩着,都快抢人了!听你声音倒是个姑娘家,还是不要去了,或者,难不成你要加入他们,和那帮叫花子厮混不成?”
“我…”正想解释,那瞎眼婆婆又说了开来,“哎呦,这世道哟!老婆子我虽然眼瞎了,但心还雪亮雪亮的,听你声音是个年轻的大姑娘吧,怎地就这么自甘堕落了呢?那群乞丐啥事不做,到猖狂了起来!你是个姑娘家,不该去和他们厮混,姑娘家就该呆在家里,你又是个外地人吧,一个女孩子怎么走这么远?这本来就是不该的事,更别堕落咯!我老婆子…哎哎,你应个声呀…哎,你有在听吗,喂,大姑娘,喂喂…”
这老婆子真是啰嗦!明明说清了的事,非要再说些无关紧要的话,还满口胡言说我要和那些乞丐厮混,我还自甘堕落?!本来要感谢她的心情也完全没有了,她才堕落,她全家都堕落!
唔···算了···还是谢谢她吧···
脸上淡淡地一笑,暗暗地,我用力握了握手中的伞。
听那老婆子的话,乞丐窝是不能去的。看来今晚得先露宿街头了,试试运气,说不定能找个可以将就的地方。
这样的认知让我深深体会到了一句话的经典之处——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现在就连加入“丐帮”都要先孝敬孝敬!
我又随便走了几条胡同,竟真的发现了一个可以遮风之处。那是一个死胡同,处于一条街的尾端,姑且称它为尾巷。尾巷的尾端不知被谁打扫的挺干净,还砌高了些许,并且,因胡同后有一棵极茂密的树,砌高之处竟还是有些干燥的,至少对我这个落汤鸡来说是干燥的。此处虽不知是干嘛用的,但我拿来当一个晚上落脚之处应该不会妨碍到别人…吧?
“哎哟——嘶——”伤口还是火辣辣的疼,我倒抽了口气,坐在地上。此时雨已经停了,古香古色的房檐上还不停地滴下雨珠,给了我一种古典美女颦眉落泪的感觉,不知道是太乐观还是太消极,我此时的心情竟像是一谭静水,反而无波无痕了。
想了想,我抓了几把泥,往脸上和头上胡抹了几把。
天色已经晚了下来,大雨小雨过后,天空虽昏黄却比平常多了几分澄澈。我闭上眼,为明天“找工作”养精蓄锐,毕竟不能又饿又渴,又困吧?睡吧睡吧,睡着了就可以做梦了…
恍恍惚惚中,感到有人在踢我的腿。
“喂,起来,喂喂,起来起来!喂,这可是小爷的地方!喂…”
睁开眼,昏黑中只见一浑身上下破破烂烂,脸上脏兮兮,但两眼炯炯有神——因为在冒火——的小乞儿正愤愤地抱怀俯视着我。
“你…”刚吐出一个字,便见他一副被天雷打到的表情。
“女…你…你是个┈女┈”他结结巴巴吐了两个字,便一溜烟逃也似的跑了。去时的狼狈和来时的嚣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苦笑,暗想,这模样,竟看不出是个女的么,还要听音辨性?这身体的声音清脆甘甜,极易辨认性别,可若是声音中性些,岂不真要被当做男的?苦笑归苦笑,不过,有一点倒真是挺好笑——这小乞儿…很是害羞!哈哈哈…
夜色渐浓,有晚风微微拂过,送来雨过之后泥土特有的清新气息。正值夏日,这场景本应是一番“良辰美景”,怎奈我衣服刚刚被体温烘干,还残有些寒冷之意,加上刚刚哪一出,便无心享受了。
暗自叹了口气,我仰头看了看素白的伞顶,和上伞。入眼的,是深沉的夜空,有些薄薄的星光。看来我还是妨碍到别人了···
~~~~~~~~~~~~~~~~~~~~~~~我是第二次露脸的分~~~~~~~~~~~~~~~~~~~~~~~
我站起身,打算另寻个地方。
“嗯···啊···”忽然,肚子一阵绞痛,仿佛肠子被谁揪在一起了,然后又是撕裂般的疼痛,极明朗的痛感。我蹲下身,手紧紧捂住肚子,好痛,我不禁蜷在地上,身子不住地发抖,一股寒流随脚而上,瞬间通透全身。以为快要麻木的时候,又是一阵钝痛,像龙卷风般的向我铺天盖地地袭来,我一阵痉挛,身体在地上扭动着,感觉痛得快无法呼吸了,身上的热量正大量的流失,而汗水却如飞瀑般流下,将好不容易陀干了的衣服湿透,黏在身上,更是冰凉。
我紧紧地环住身子,不停地战栗。
就在我浑身凉透,快昏厥时,一股温暖从手上传来,有什么紧紧地握着我的手,继而抱住我。还有个声音响起,如初升的太阳,散发着柔和的阳光,照在我的我的身体上,暖暖的。
好像不那么冷了···我使劲睁睁眼,只看到,握着我的手的,是一只脏兮兮的小手···
我终于昏了过去···
“唔···”有什么照在脸上,好暖。
“嗯···别闹···唔···”有什么在脸上扫过,痒痒的。
一阵迷糊过后,我终于醒来了。
睁开眼,入目的首先是一双——清澈中带着疲惫,执拗中带着欣喜的大眼,大眼眨巴两下,然后我听到一声释然的的叹息。
“喂,幸好你没死,不然谁帮你收尸去?”欠扁的话响起。我抬头看了看逆在阳光下的脏兮兮的身影,嘴角一阵抽搐,这小屁孩,真是欠扁。
此时的我,正躺在一堆有些臭的干草上。我使了使力,扶着墙站好。身上的伤口还是火辣辣的疼,隐隐的带了些痒意,是要结痂的前兆。我的伤,竟然好的这么快?还有,昨晚的状况,是病吗?
不对,应该没这种病!自己在那边时有肠胃炎,好歹也凭一时兴起翻过几本腹痛的疑难杂症症状描写书,当时还多心地以为自己患了什么病,所以我记得清清楚楚,书里绝对没有这种诡异的状况。难道是毒?对,应该是!点穴这种事都有了,中奇毒也是可能的。只是,那样的疼痛,最耗体力,而我今天并未感到疲倦,看来,此毒应该在短时间内不会要命,希望是这样···
“昨晚是你帮了我?”我扬唇问他。
他点点头,然后递给我两个馒头。一见馒头,我两眼放光——天知道“我”到底被关了多久!反正从我来到这个世界起就没吃过东西,现在已经前胸贴后背了!
“你呢?”我吞吞口水。
“我吃过了,你吃吧!”他毫不在乎地说到,可目光却时不时地飘到那俩馒头上。我心里一阵感动,忙还了个馒头给他,“我吃一个就好,多的吃不下。”其实我现在可以吃下一头牛···
“···”他咬了咬唇,耳朵有些红,想来脸也是红的,只是因为脏兮兮的,看不出来。
忸怩了一会,最终他还是拿过馒头。
我尽量装作不饿的样子吃完馒头,心里却“血泪横流”。
“这件衣服你穿上吧,你身上这件到处都是血,看着吓人。”说着丢给我一件满是补丁的灰麻衣服。
“哦?哪来的衣服呀?”我暗忖,的确该换件衣裳,这件到处是血,太引人注目了。
“几年前捡的,因是女装,没法穿,就搁那了,现在赏你了。”
我嘴角抽搐,感情这衣服还是存货!
不会穿这劳什子古装,身上又净是伤,不敢穿快了,折腾了一阵子,我才将衣服穿在外面。这衣服虽到处是补丁,却还算大,将我里面的衣服完全遮住了,只是看着也不干净,想是别人穿完后看着衣服实在没法穿了,又懒得洗,就干脆丢掉了。我苦笑,捡着别人的破脏衣服穿,也真够落魄了。
“昨晚你抱了我一整夜。”见我穿完,他看向我,目带挑衅。
“哦,那,真是谢谢你啦,哦,还有馒头。”我微笑,已经猜到了。现在想着怎么把他套进我的陷阱里——先借这小屁孩的地方几天,趁时找个落脚点!
他的耳朵又红了几分。
若那真是毒,那毒又是谁下的?想想,下毒者有可能是那红衣美人,也有可能是红衣美人口中的花姬,有可能是“我”结下的仇人之一。对我来说,这完全是没有头绪的事。要解毒的话,只能先找个大夫看看是什么毒,再做定夺。也不知“我”的仇人多不多,以后行事要小心才是,只但愿“我”身份不要太复杂,仇敌不要太多,知名度不要太大,交际范围不要太广,否则,我还真不如一头撞死在豆腐上,死了一了百了!不过,若是我将“我”完全“抹去”呢?
“喂喂···”当他用手戳了戳我,我才发现我已经“魂飞天外”了。
“哦。”我回过神来。
他又咬了咬唇,貌似对我的行为和态度有些恼怒。而后他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地说:“你昨晚抱了我一整晚。”耳红。
“是啊,所以,谢谢你了。我···”正想说借他地盘一用,他马上抢过话。
“你是女的!”耳红。
是啊是啊,不知昨晚谁把我当男的来着!
“我是男的!”他有些忿然。
“对啊,小男孩!”你当然是了,还用说吗?我有双慧眼,不用听音辨性!
我尽量微笑他是小孩,还是帮我的小孩,我不能和小孩计较,尤其是这种别扭的小孩。反之,我还一定要给他留个好印象,接下来的事才好谈,要淡定,淡定···
“我十二了!”他更忿然,耳红欲滴。
“哦,再过几年就是男人了。”微笑,微笑···
“男女授受不亲!”说这话时,他脸又有些红了。
这小孩,真好玩!这古代男女之防甚严,他说这话什么目的?难道他是想对我负责?一个小乞丐有这种心思,当真不易,我不禁快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你不用对我负责。”这话,我是认真说的。你姐姐我都二十了,你才十二呢,我还不想老牛吃嫩草。
他走过来,头顶刚好齐我腋窝,这小孩,大概是饱一顿饿一顿的,较同龄孩子来说,个子算矮的。我本正感叹世事,他回的话却叫我大跌眼镜!只见他拉着我的衣角,仰起头,皱起眉,瘪瘪嘴,一脸委屈。
他说:“可是你要对我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