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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责罚

充斥于耳内的尽都是劲蹄疾驰在石板路上的凌厉声响。记得第一次被他带着骑马还是上回从黑蛟岭救她回来。

她知道他现在很生气,他不说话,把气全撒在马的身上,这马都不知道挨了多少鞭子。

“将军,我再也不来了。”她小声说,也不知他听见了没有,也不知他信不信,“我原就想着这是最后一次来看看梳翠。”

可是,陪着个男人喝酒,这件事要怎么说呢。

要怎么跟他说呢,她终于又不说话了,皱着眉,像只猫儿似的蔫儿了下去。

她被他拽着穿过庑廊,脚步依旧总是跟不上他,打着绊子险些摔倒。

穿过了洞门,他将她带到正厅门前的空地上,韩升领着一应下人迎上来,看见昭儿找见了,全部松了一口气,继而便呼啦啦跪了一地,银霜亦在其中。

她还未站稳就听见他说:“跪下。”

她抬起头看他,果真是对自己说的。她身后已经跪了一地的人,自己又怎么能躲得过。

她跪了下来,又听见他对韩升说:“拿藤条来!”

她一怔,脑袋里莫名地窜出了一个场景,距今并不远,却一直沉睡在她的记忆里。尚书府的家丁,手执着坚硬的棍棒,如雨点般狠狠向她挥落下来。

她的脑袋里,可以记着琼州桃花下的荒凉,可以记着弟弟临走时伤人肺腑的哭闹,可以记着祖母卖掉她时的狠心与无奈,她甚至可以记着母亲临死时满屋子的冷清。

可她却一直在逼着自己忘记尚书府门前那一辈子也忘不掉的场景。甚至在做梦的时候,她都能不断梦见自己倒下来,然后面前就出现了很多双脚。

“野种……”

“窑子里的……”

“骗什么不好,如何想的呢,竟说是元大人的孙女……”

她忘不掉,那晚,是他的生辰宴,她是被温妈妈送来给他祝贺生辰的。那晚,亦是母亲的生辰,她甚至还幻想过母亲坐在他身边的样子。

她不明白,这个一直被自己埋得很深很深的记忆,怎么这阵就自己跳出来,在她的面前飞舞,凌乱的她都快睁不开眼睛了。

身后响起了一串脚步声,藤条拿来了,他对家奴说:“打。”

说实话,她没有想到他会打她,出去的时候,不是没顾忌过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她以为他会将她锁起来,好久都不许她出门,或是好几天都不准她吃饭,可就是没有想到他会打她。

那藤条一下一下落在身上,火辣辣的疼,她只有忍了,也想要求饶,可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反正说了他也不会听。反正他就算是听,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总不能说从府里拿走了好多宝贝,去救窑子里的姐姐。

她也不能说,自己陪那酒贩子吃酒,是为了找自己的弟弟。自己的弟弟,是因当初父亲欠了赌债还不了就被卖了。这都是她的家事,是邢家的事,是父亲的事。母亲说过,这些事如果被郦阳的他知道了,母亲就是到了阴间都要遮面而行了。她不想告诉他,不想叫郦阳的任何一个人知道。

那要怎么说,等打完了,他肯定会问的,她要怎么说呢。他能寻到翠茗阁,看来真是绛嫣告的状。也不知这状她是怎么告的。她为什么要告自己,以前她对自己那么好,她现在为什么要告自己,是因为自己去看梳翠?那她为什么恨梳翠。

她还没有想出来,他却进到房中去了。不知道是因为看不下去,还是因为看得不耐烦。

韩升见陆靖勋进去了,忙上前在昭儿耳边悄声说:“傻姑娘,怎么不哭。哭着认个错,将军就心软了。”

谁想昭儿竟不说话,像是没听见一样。韩升见状只得进到正厅,见陆靖勋正直挺挺地坐在桌边。

韩升上前小声说道:“将军,姑娘说知道错了,小的看教训这几下就行了。”

他终于站起身走出来,韩升忙喝住家奴停了手。

陆靖勋瞧见她脸色苍白,也怕打重了,便说道:“那是什么地方,赎了你出来,还要自己找去。”

韩升忙上前碰碰她,叫她回话认错,谁想她竟越发一声不吭。

他的气原本快消了,可她这副倔强又沉默的样子,忽然就刺痛了他的眼睛,叫他心里生出一股子无明业火。

“打!”他怒喝道。

连那家奴听了都是一凛,只好一鞭子一鞭子又打上来。

正在此时,忽然有个二门上的侍卫捧着把琴过来,“将军,是翠茗阁送过来,说是姑娘忘了拿。”

“扔出去烧了。”他说。

昭儿心里一绞,闭上了眼睛。这一定是梳翠叫人送过来,是她走时忘了拿的。

韩升眼看着再打下去怕是不好了,便冲旁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去叫老夫人过来。

这边昭儿已经扛不住了,全身连没被打的地方似乎都疼起来。又挨了不知多少下,忽听身后响起了一串脚步声。

“怎么就打了起来,快停了手。”老夫人挥手催促道,“又不是小子,一个姑娘家,怎么经得起这么打。”说着就已经扶了昭儿在怀里,用绢子擦她脸上的汗。

绢子上老旧而沉凝的香气,引得她的眼泪哗地涌出来。这味道,以及这温暖的感觉,让她忽然就想起了曾经在来郦阳的路上,祖母搂着她,被马车颠得一晃一晃,一次又一次晃醒她来之不易的轻眠。

“这是怎么回事?”老夫人问道。

陆靖勋不说话,韩升只好上前道:“今日晌午姑娘就不见了,寻了半日,就在西角老树上看见了条绳子。后来翠茗阁打发人来说,姑娘竟自己跑回去了。”

老夫人听这话一怔,继而问昭儿:“可是真的?”

“嗯。”昭儿应了一声。看来真的是绛嫣告诉的。

“你怎么又回去呢?”老夫人又问。

昭儿没有回话,只听韩升道:“她原先姐妹的一个相好,赌输了钱,姑娘也是好心要帮她凑银子,谁想竟又去做老行当,陪着个客人吃酒。”

“是这么回事吗?”老夫人问她。

韩升接过话,“那翠茗阁的绛嫣丫头打发人来说的。”

“我哪里知道什么酱烟酱菜的。”老夫人说,顿了顿便冲陆靖勋指责道,“你要为这个生气,也不用这样打她。什么话不能好生跟她说。”

说着又指责昭儿:“你这孩子也是,如今将军赎你出来,就是要你过好日子,你怎么反倒惦念那些不相干的人。”说话间扶了昭儿送到陆靖勋眼前,“快跟将军认个错,以后不跟那些人缠不清了。”

昭儿抬起头看看他,只觉得他面色铁青,话到口边,却只有“嗯。”的一声。

老夫人见她这样,怕又惹得陆靖勋发火,只好忙叫银霜她们并几个家奴送姑娘回房。

待昭儿走后,老夫人才劝道:“你怕她被染得不好了,可当初赎她的时候就应想到,她可不是那大门大户里养的千金。她父母去得早,无人管教。自小又被卖到那地方,她哪里知道那地方如今是去不得的。你告诉她以后别去了不就行了,何必发这样大的脾气!”她说着又叹道,“你莫不是拿她比鄂阳,可鄂阳当初也是个活分的丫头。”

“我没拿她当鄂阳。”陆靖勋终于说话了,顿了顿又道,“你们别总说我拿她当鄂阳。多少年前的事了。”他说着就转身走人。

李老夫人朝着他的背影望了望,眼神颇为无奈。

他真的没有拿她当鄂阳,就像他方才自己说的,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今日银霜慌慌张张来说昭儿不见了的时候,那一席话如同从头到脚泼了他一身冷水。

他将整个府邸都快翻遍了,后来想起了西角的那株老树,他以为她又去打秋千,可是到了那里一看,秋千上哪有人,静得像是几百年都没有人玩儿过。只是那枝桠上,拴了一根绳子,比那几百年都没有玩儿过的秋千还要静。

他当时就想,她都走了多久了。他几乎要将整个郦阳城找遍了,每一家客栈被翻腾的比抄家还热闹。他甚至在心里,没出息的去求那个已经死了的元鄂阳。

她终于逃出去了,她和你一样,逃出去了。你告诉我她去了哪里。

她是不是和你一样,去了琼州。

鄂阳,我该怎么样,才能让她忘了那个地方。

就在他不顾所有人的阻拦,要去琼州寻她的时候,绛嫣却打发了人来。

原来她回了翠茗阁,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她回了翠茗阁。可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竟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那门被撞开的时候,她果然在里面陪酒。他不知道她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在他看见她那双澄澈的眸子惊慌的望向自己的时候,心里原本的焦躁全部变成了恼火。

那一瞬间,映在他眼中的,赫然就是当初的那个元鄂阳。她已经死了,却依旧可以这样耍弄他,依旧可以用这样一双眸子,肆意地欺骗他。

就在那一瞬间,他忽然就想起了曾经,她躲在暗处,如猫儿一般甜蜜却又慵懒地喊着他,可是他却永远抓不着她。

他抓不着,她就笑得越发放肆,这明明应该是甜蜜的回忆,此刻却忽然成了一把银针,不停地在心里翻搅,不停地翻搅……

还好,昭儿没有说话,没有求饶。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在翠茗阁那众目睽睽下做出什么事情来。

书房的架子上,搁着一对碧玉镯子,那是当年鄂阳一直吵着要的。他出征时,答应回来时要买给她的。他一直都记得,可没想到这在他看来是那么重要的一件事,在她的心里却只是一个玩笑,是一出戏。

他将那对镯子拿在手里,如同一汪春水,莹润中看不出星点岁月的痕迹。

鄂阳,你在琼州的时候,记不记得我还有一件礼物没有给你。你在琼州,有没有担心过我会一直等你。

鄂阳,你别让她跟你一样。你用她来耍弄我,你就不怕我活活地打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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