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独上场的夭夭,显得比刚才集体亮相顺眼多了。
这说明了一个道理。
通常我们知道,美女身边有姿色一般的女人衬托会显得更漂亮,比如以前白牡丹带着小桃红出场表演就是这个道理。反过来说,若是一群美女站在一起,即使如绿依那样的姿色,也会被人忽略的,因为很容易看花眼。
最惨的是夭夭这种姿色还算可以,却非要和一群比自己漂亮的女人站在一起。
夭夭也是自弹自唱,唱的是一首旧词。
词肯定不错,但肯定没有绿依的新词有吸引力,由此可以看出醉春风估计是“论堆”了,他们八成也知道夭夭注定要被淘汰,因此连新词都不舍得给她买吧?
令人意外的是,夭夭的琴技和唱功居然非常不错。
比绿依略有不如,比前面的几个花魁却稍微强一些。秦行之对比了一下,夭夭的水平和白牡丹差不多,看来人不可貌相这句话也是有它的道理的。
一曲奏罢,通判先开口了:“不错不错,你是个内秀的花魁,呵呵……诸位,本官就先打分了,这位夭夭小姐能将旧词唱出现在的水平,实在不易,本官给她打个……丙等吧。”
一边说着,通判若有若无的看了眼马公子。
他担心呀,以前面那些花魁的姿色,马公子除了不情不愿的给绿依一个“乙”,其它一律都是“丁”,这夭夭姿色最差,搞不好马公子能打出一个最低的“戊”来。
通判和夭夭没什么交情,可若是马公子真打出个“戊”,对这位花魁的打击可想而知。人家虽然姿色稍差,就凭这琴技和唱功,就值得通判怜香惜玉了。
赵公子说道:“通判大人说的好,我也给她个丙等。”
钱公子更上一层楼,说道:“晚生觉得应该给她一个乙等。”
三人看向马公子。
马公子习惯性的把扇子一摇,看向夭夭:“你觉得本公子该给你打个什么?”
夭夭柔声说道:“任凭公子发落。”
“那本公子可要打了,不准哭鼻子,听到没有?”
裁判席上的三人直翻白眼。
秦寿在台下对秦行之说道:“徒弟,道爷发觉那个马公子和你很像啊。”
“老道你胡说八道!他哪点像我了?贫道玉树临风,最重要的是性格温和,怜香惜玉,他能和我比才怪了呢。”
“你看啊,他和你一样是个小白脸,这个你得承认吧?”
“小白脸怎么了,你是吃不到葡萄的狐狸。”
“小白脸也就算了,你没发现他跟你一样能闹腾吗?”
秦行之哑然。
马公子确实有点能闹腾的意思,比如一直不耐不烦的给人打丁等,再比如愣是不顾通判的意思,给绿依打了个乙,现在倒好,又调戏起夭夭来了。但他那种闹腾和自己又不同,他那是瞎胡闹,故意为难人,或者说越是别人觉得应该做的,他偏不做,道爷什么时候那么混账了?
不对不对……
秦行之瞪了一眼师父:“你才能闹腾呢,道爷根本就不爱闹腾——差点让老道你带沟里。”
台上的夭夭低头不语。
马公子志得意满的向台下看了看,说道:“本公子认为,夭夭的表演……好!大大的好!所以,本公子必须给她打一个甲等。”
果然闹了幺蛾子……
无论台上的三个裁判,还是台下的看客们都没太过意外,大家早就看出来了,这位马公子今天就是来瞎胡闹的。只是你作为知州公子,在这种场合胡闹合适吗?
夭夭震惊的看着马公子,显然这个结果也是出乎她的意料。
“本公子说了,不准哭鼻子哦。”马公子坏笑道。
夭夭红着眼圈,深深给马公子行了一个礼,转身走入后台。
按照大多数人的预料,夭夭被淘汰确定无疑,然而因为通判等人担心马公子打出最低分,给了夭夭一个乙等两个丙等,结果马公子出人意料的打了个甲等,这下夭夭反而后来居上了。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中,主持人走上台。
“上午的比赛精彩纷呈,但快到中午了,咱们还要吃饭不是?咱们群芳楼在那边准备了吃食,只需几十文钱就能吃一顿丰盛的午餐,欢迎各位前去用餐。下午比赛还会继续,诸位请早吧。”
看客们纷纷散去,找地方吃饭了。
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在群芳楼准备的地方用餐,因为确实不贵,也方便,不需要赶回家了。当然有钱人是不会那么吃的,密州府的这个大广场有好几个酒楼就是他们的目标。四位裁判自然也立刻被人请走去酒楼用餐了。
秦行之五人也不需要找地方花钱用餐,八姑早就在酒楼订好了位子,很快便派人把他们叫去了。
吃饭的时候,秦行之发现白牡丹略显紧张。
“怎么,信心有点不足?”秦行之笑问。
白牡丹点点头:“妾对公子的词绝对有信心,可……”
“没什么好担心的,你没发现那个马公子就是个搅屎棍子……呃,吃饭的时候说这个不合适哈。我的意思是,说不定他会给你一个高分呢。”
白牡丹幽怨的看着秦行之:“公子也觉得妾蒲柳之姿……”
秦行之差点打自己的嘴巴,道爷这么伶俐的人,怎么会说出如此没水平的话呢?他连忙纠正错误:“牡丹你误会了,如果你还不算美人儿,那世上还有美女吗?我的意思是,那个马公子就是个不按规矩出牌的人,咱们别理他。至于另外三个裁判嘛,只要你表演完了,他们敢不给你打个甲等,老天爷都不愿意。”
“妾主要是怕马公子乱来。”
“他要是真敢太过分,贫道给你做主!”秦行之正色道。
八姑乐了:“小道长你说的是真的,到时候你打算如何为我家女儿做主?”
秦行之摆手:“贫道不说大话,你们是清楚的。”
心中暗自叫苦,这嘴也太不严实了,怎么就敢头脑一热胡乱承诺呢。自己算什么,一个小道士,还是没有度牒没有道观的野道士,有什么资本给白牡丹做主?
但话已经说出去了,就算厚着脸皮硬撑也不能丢了面子,这个道理秦行之还是知道的。
……
下午的比赛一开始,气氛就和上午完全不同。
也许是因为夭夭的意外得高分,原本不担心被淘汰的花魁们深感压力沉重,因此变得分外卖力。秦行之倒是认为,那些花魁是被马公子的不着调给惊着了,不得不从另外三个裁判那里尽量得高分,防止马公子瞎胡闹给打低分从而倒霉。
按说马公子如果一律打低分其实等于没区别,可他忽然给夭夭高分的行为,让花魁们都心中忐忑。
马公子的心思又岂是花魁们能够猜测的。
下午的比赛,马公子跟换了个人似的,居然一点都不做怪,该给什么分数就给什么分数,惹得众人瞠目结舌。合着您胡闹还分时间段,到了下午毛病自动痊愈?这对上午的那些花魁也太不公平了吧?
花魁卖力表演,马公子不搞怪,这两个原因结合起来,导致的结果就是下午比赛的花魁得分比上午好了很多,甲等分数经常出现,最终竟然把上午的那些花魁挤走了好几个,夭夭也被挤到后面去了。
到了最后白牡丹将要上场的时候,绿依毫无意外的仍然是第一名,而夭夭则是堪堪没被淘汰的第九名。只要白牡丹的分数超过夭夭,那么夭夭仍然是被淘汰的命运。
比赛了这么久,不仅看客们累,台上的四个裁判也有些厌烦了。
白牡丹也是一个人抱着瑶琴上台,连小桃红都没带。
在台下看客们的议论声中,白牡丹拨动瑶琴,唱的正是秦行之送给她的那首“一剪梅”。如今的白牡丹心境有了些许变化,虽然本性难改,还是有点儿愤世嫉俗觉得命运不公,但却不再那么刻意追求高洁,因此琴声中少了孤烈,多了几分平和的气息。
只听白牡丹开口唱道:“红藕香残玉簟秋……”
一开始台上的通判等人还没在意,可很快便神色凝重的支楞起耳朵,凝神静听白牡丹的唱词。通判甚至皱了皱眉头,因为台下的看客们仍旧在发出噪音,影响了他欣赏。
词很短,即使白牡丹重复三次,也不过片刻光景而已。
白牡丹演唱完毕,抱着瑶琴轻轻站起来冲台下和裁判席行礼,默默等待通判等人的裁决。
可台上的四个人,除了马公子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扇子,另外三人都不说话。马公子几次想要开口,却因为通判凝重的神色而退缩。这台上以通判为主,这点他是明白的,特别是现在的马公子乃是“正常人”,不能不给通判面子啊。
过了好一会儿,台下的看客注意到台上的异常,渐渐安静下来。
赵公子长出一口气,叹道:“好一首惊世骇俗的一剪梅,这样的词岂是世间能有的!”
“赵兄所言极是。这下可惨了,小弟以后还怎么能写出词来?一想到这首词,小弟的词只有拿去生火做饭了……”钱公子苦笑道。
这两位本质上还是很有修养的文人,否则不可能当众自贬。
白牡丹根本不着急,她很清楚这首词的威力,当初自己受到的震动也不小。你们就慢慢享受吧,公子所作的词,不能只让自己震惊。
马公子撇嘴道:“很好吗?本公子没觉得有多好。”
又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