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看他也是知道个七七八八的,但给不给他看,区别可就大了。
俊秀的眉头渐渐紧皱,伽蓝淡然的神情,让他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不是不知道她这些年辛苦,不是不知道她步步小心殚精竭虑,但总以为凭着她的聪慧机敏,皇帝宠爱,总能化险为夷的,眼看着她手握权柄,眼看着她民心所向,眼看着她为侯门公子情之所钟,眼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渐渐的,忘记了,她也会害怕,她也会痛,她饱尝着帝王家的冷血无情。
“原来我出事当晚,我的人就被动了,而下手的不是我那愚蠢的三哥,而是慈爱的父皇。呵呵,姜果然是老的辣,想必他提防我很久了,现在才下手,也算能忍。”
“那么刚才的一番设想就可以全盘推翻了。”这话里看似是讽刺之意,其实还一番善意,有些担忧。
两人也眼神交汇,心下了然。
可能圭果皇帝的本意是远嫁和顺公主,然后再慢慢剪除她的羽翼,可中间杀出来个老六,老六走后老三就开始小范围的调动兵马,以为可以掩人耳目,其实早就被密切关注了,此时皇帝投鼠忌器不能放出和顺公主的死讯,两虎相斗的局面就不可能形成,这样老皇帝就只好亲自出手了,虽然麻烦点,但总好过和顺的旧部反应过来乱咬一通。
我还是那句话,“你怎么打算的。”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这是实话,伽蓝是矛盾的,用着人家的身子,就要为人家谋算,报仇,但是这个幕后的手来自她的父亲,如果是原来的伽蓝,会怎样选择?她又能否遵从她的选择?
如此放任和顺公主权利的滋长,却不相信她只是为了护他周全,伽蓝为这正主不值,怎么会耽于父女之情,一厢情愿地付出,纵是眼前是他掘的陷阱,纵是看见了看清了,还要不顾一切,为此断送了性命呢?这何尝不是一种自弃?
应付得了致命杀招,应付得了严密防御,应付得了千里追杀,可是,如果是身侧之人伏线千里的持久算计,是个人都会心力交瘁,而她,依旧无法应对。
她还是那个伽蓝,会孤注一掷,心胸豁达却,死于情殇的伽蓝。此时,她已经来不及责怪和顺公主的愚蠢,更何况,她也同样傻过。
她也同样傻过!脑海中忽然如电光一掣,有什么突然看清了,却又一闪即逝看不清。也罢,计划没有变化快,走一步看一步吧。
伽蓝思忖片刻,叹了一口气,“看来,做个大野王妃也不错,起码可以安身立命。”
阮司弦神色不变,等她的下文,伽蓝伸出食指,在他的手心划下几个字——散旧部,助老三!
是了,聚在一起只能被连窝端,让自己的势力散步开来,造成一种树倒猢狲散的假象,保存实力。帮助老三壮大他的势力,让他成为下一个和顺!
让他成为下一个和顺!
这句话从伽蓝的嘴里说出来,总是有那么几分怪异,但是事到如今,她只有把自己真正看作是局外人,否则又怎么下得去杀手,为自己谋得一线生机!
前世不是没有杀过人,杀的也并不都是奸恶之徒,但是为谋求利益罔顾底线的,纵是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也算不得好人。
花解语高调又高声地挥舞着火红长袍旋风一样转到伽蓝面前,托着毛巾衣裳胰子花瓣等等,嚷嚷着要和美人共浴,一边嚷一边示意伽蓝作息要做全套,周围都是眼线他做王子的也不容易呀。
哦?全套?
哦!半套!
伽蓝双手交叠行了个礼,提裙抬步就要迈出门槛,却好死不死地触上了阮司弦刀子一样的目光,后背顿时冒了一层冷汗。奴家好怕怕呀!
花解语揽住伽蓝肩膀,宽大衣袍下和伽蓝迅速交手,伽蓝使的还是现代招式,倒是和没有内力时一样,衣袍阵阵鼓动,从后面看去,倒像是两人在嬉戏打闹。
柳式走进房间,躬身,请——
阮司弦的视线还黏在伽蓝背上,语气低沉,“告诉你家主子,当我不存在。”
花解语倒是懂事,浴室里水汽蒸腾,倒成了最好的屏障,伽蓝一个擒拿手把小花按到墙上,小花哎呦哎呦地乱叫一气,伽蓝低声道:“你再敢乱叫,爷可就不陪你玩儿了,现在你想留我,可不那么容易!”
“好好,你先松开!”花解语一脸的委屈,“有了男人给你撑腰就马上翻脸,明明是你先犯规,还好意思说不玩了的话,不知羞!”
伽蓝放开他,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是我护卫,以后不许胡说,不然他生气了,我可管不了!还有,我们的事,原来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你看我今天表现得怎么样?美人你的护卫冒冒失失地闯进来,我都没有抓他,还让你们聊天叙旧,这是何等的胸襟啊!”
“好了,你无非是讨个人情,我记下了。不过还有一样,把他安排进来。”
“好大一顶绿帽子,还得自己戴。”花解语甩甩袖子,“有点难,不过……这是另一个人情。”
“成交。”
“还有别让和顺公主再挠痒痒了,那长指甲刮在肉皮上,让人头皮发麻,牙花子发炸……”
伽蓝食指一点,“那可不行,万一见了大野王,咱公主没了弱柳扶风惹人怜的柔美姿态,那岂不是很无趣?”
夜凉如水。
和顺公主泡在大大的澡盆里,硬是不敢加一点热水,冻得皮肤泛紫,上下牙直打架。
侍女往澡盆里添着止痒的药材,草药一把一把地扔进去,和顺公主身上的抓痕一条一条地凸起来。
“公主再忍忍,大夫说了,这药一定要冷水浸泡,想来是这边风沙大,食物也不合适,公主有些过敏。公主别抓,万一留下抓痕,可怎么是好。”
“啰嗦!”和顺公主抓挠的频率越来越高,“吵得我心烦!滚出去!”
“是!是!”侍女惶恐,“奴婢这就出去!”
提着水桶捧着托盘唯唯诺诺的侍女,迈出大门那一刻挺起腰身,“老娘这小蛮腰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