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现鱼肚,明月已渐残。楚国大道之上,立有万千人马,却噤若寒蝉,只因那一剑实在惊为天人。
所谓一缝阵,顾名思义,就是说它有且只有一个逃生的缝隙。常人身入其中,只觉三十二路剑,剑剑封死各路,于是便将那露出的唯一缺口,当做是那所谓的‘一缝’。
欧阳剑星本也如此认为,直至十数回合下来,才慢慢发现了这阵法的违和之处。无数的决斗经验告诉欧阳,天衣每次独独露出的那道缺口,恐怕只是欲盖弥彰罢了,所谓真正的‘一缝’,必定还是隐藏在这阵法之中!
再观察八个回合,欧阳剑星终于验证了心中所想。原来,这一缝阵的起步之处,就是这阵法唯一的逃生之地!
于是,欧阳断然收起护身真气,蓄半息时间,遂以肉身受剑,抽出匣中魑吻,顺剑阵轨迹而行。一剑,取天衣二十六条性命!
一缝阵,已破。
“你…你…你……”易柏块颤抖着嘴唇,气到了极点,也怕到了极点。
“此阵,好生厉害。”剑老叹道,深吸一口气,轻轻呼出,将手中魑吻重新封入锢剑匣之中。
只不过欧阳剑星高度的称赞,在易柏块眼里,却变成了一种对自己赤裸裸的蔑视。
厉害?如果厉害,怎么没把你杀了?!如果厉害,你怎么还有命在这卖弄?!
易柏块死盯着欧阳剑星,心里的惧怕慢慢的变成了对他这一身逆天武技的嫉妒,进而转化成了无边的疯狂。只见他夹起六颗猩红色的丹丸,手腕一抖,便将这丹丸射向了那仅剩的六人。
“吃了它!”易柏块恶狠狠的吼道,五官已经有些扭曲,看起来十分诡异。
只是接到丹丸的那六人,却没有立刻听从他的命令,而是一脸的犹豫与畏惧。
“吃!”
六人相互对望一眼,最终还是纷纷吞了那手中丹丸。这些人心里明白的很,那场中剑圣远强于易柏块,可不知为何,他们却更惧怕后者。
猩红色丹丸显然极为的强劲,刚刚入肚,六人身上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之前的他们是黑夜中的杀手,而现在的他们,则更像是六个林中深处的野兽,全身肌肉暴涨,眼神之中也闪烁着瘆人的红光。
此外,一直站在远方没有动手的易柏块,也终于拔地而起,撩起手中乌黑长剑,剑尖直指那欧阳剑星!
期初,易柏块从现身起,便因其一身极恶之气,招来了在场所有人的鄙视。然而,终于进入战斗的易柏块,却竟是让不少人暗暗钦佩了起来。
虽说他看起来阴阳怪气、变态诡异,可战斗方式却是极为霸道,招招都是正面迎击,而且每一剑都是极快、极重、极狠。连欧阳剑星本人,都一改对他的印象,重新认真了起来。虽然他比易柏块强大了不止一点半点,但此刻加上那另外六个天衣杀手,便显得有些吃力了。
而令欧阳最为头痛的,不是这六人跟易柏块之间有如何精妙的配合,而是这六个人根本不做其他事,就单单以性命来救那易柏块。这使得欧阳剑星次次落空,只得被动的承受他狂乱无比的攻势。虽然他心知那过分的药效绝不会持续太久,但自己也同样是身中六剑,如此拼下去,恐怕到最后就敌不过那毫发无伤的易柏块了。
想到这里,剑老只得把心一横,将那魑吻再度取了出来。
“这究竟是什么剑?!…我知道了,是魑吻吧!原来是你杀了我的小方方!”魑吻一出,易柏块便感受到了手中之剑的暗暗退缩,可是联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给小方方求得的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就是毁在这人手里,还断送了他的性命,易柏块便更加的疯狂了。
可是,他的疯狂攻势,没有伤到欧阳剑星半分,却竟然将自己珍爱之剑生生劈断了!
不过这拼上自己爱剑的一击,也终于使得欧阳虎口一震,手中魑吻如同一根离弦之箭,朝远方射了出去。
至此,便是天意弄人之时了。
魑吻一剑穿心,没入土内,只堪堪露出一个剑柄。反观那女子,胸口鲜血喷涌而出,黑色纹路攀附而上,一张原本端庄美丽的脸庞瞬间变得妖异了起来。
“姐姐!”“庄主!”“小姐!”
……
“母亲……”
此时的俞小凤,正半躺在安南凤的怀里,脸微微仰起,使得视线刚好可以穿过马车的小窗,看到自己的儿子。
周围的哭喊声慢慢远去,只有俞子洲的目光,如此的靠近。直到此刻,俞小凤才开始后悔——那时,自己想赚到足够的财富,只是为了拿来找尽世间所有的方法,来解除那魑吻之祸。可是慢慢的,身上那多余的善良,成了自己的包袱,让自己不得不为其他的人牺牲更多的时间。
直到刚刚,自己还毅然选择将儿子留在车内,独自出去,为其他人拼命。
后悔……
后悔没有带着他逃走。
后悔没有多陪伴他。
甚至后悔,为什么要生下他!
后悔,后悔到最后——是一个绝情绝义,抛妻弃子,独赴黄泉的男子。
如果我没有认识你,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