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铄的心思活泛起来,心想二哥在这深更半夜里能把大哥拉到这种地方来,那肯定是有原因的呀。
哥儿几个不管是谁吃了瘪,欧阳铄都愿意看热闹。再细细的琢磨一下大哥这怂样,心想此事儿跟锦瑟铁定有关系。这个世上也之后那丫头有这个本事折磨大哥了。
所以欧阳铄撞着胆子劝道:“大哥,一个人喝闷酒多不好啊。咱们杏春园前些日子来了个琴棋书画皆通的姑娘,据说家中原本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后来家里得罪了人,被人一把火烧了全家,她被奶娘藏在花园子里的枯井里才勉强逃过一命,后来辗转逃出来,却被人贩子转卖几遍,到了咱们这里。这姑娘如今还在教习嬷嬷那里学规矩呢。要不把她叫过来服侍您?”
叶逸风沉默不语,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只是又喝了一口酒。
家道中落的小姐,辗转逃脱又被卖到妓院里来……若是那丫头不遇上自己,会是怎么样的结局呢?现在是还在山沟里为了吃饱饭而挣扎呢,还是被她那个没良心的后爹给卖了呢?
叶逸风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已经有了六七分的醉意。毕竟他平日里极少喝酒,而且他也不是千杯不醉的人。此时已经喝了不少,眼前的兰陵美酒在烛光中泛着迷人的色彩,他只觉得那瑰丽的光晕有些模糊。
轻轻甩了甩头,淡然一笑。他想,她是肯定会被卖了的。那个混账东西既然能把她输给自己,自然也会卖给别人。自己不出手,这丫头早晚也是沦落风尘。
欧阳铄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叶逸风说话,还只当他是默许了。于是悄悄地退出去,叫了老鸨来吩咐了两声,老鸨略有迟疑,欧阳铄轻声斥道:“你没看大哥那幅落寞的样子吗?是男人都需要女人的!快去!今儿大哥若是大哥不高兴,你们一个个儿别想过好日子。”
老鸨今儿是被三位主子来回的揉搓,弄得心惊胆战的一点儿主意都没有了。这会儿欧阳铄一说这话,她想也没想,立刻应道:“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叫鸣玉出来。”
鸣玉,就是欧阳铄嘴里说的那个大户人家落魄了被卖身道杏春园来的姑娘。
她的确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小时候也是嬷嬷丫头一大堆服侍着的。被买来的时候还买一送一带着一个小丫头进来。老鸨看她资历颇佳,便有心栽培,说不定将来能钓到大人物儿。所以便一直被好好地养在后院,自己单独的住在三间屋子里,她原来的丫头也没被分派去做什么粗活,依然是跟着她住在一起服侍。
当然,青楼就是青楼,就算养的再尊贵,也不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鸣玉自从进了这里,每天除了跟教习练琴练曲儿之外,还被教导了一些男女之事,更有专门的人教了她数种取悦男人的方式方法。学习的过程十分的曲折,但不得不说青楼里的教习嬷嬷个个儿都是高手,任你三贞九烈,到了她们的手里也有办法变成荡妇淫娃。
所以,鸣玉虽然****干净净的留着,但此时已经不再是那些不知世事的娴贞小姐。
被刻意的打扮过后,鸣玉穿着一身嫩黄色软绸衣裙,手臂上挽着一条淡黄色绣金线蝴蝶的轻纱披帛,随着老鸨走近了红杏阁的屋门。老鸨又在她耳边悄声叮嘱了一番,才轻轻地推开门,把她推了进去。
此时叶逸风已经又喝掉了一壶酒,整个人已经是醉醺醺的状态,手中依然握着酒杯,但却不再喝,只是靠在榻上闭目养神,似是已经睡去。
鸣玉进来之后便看见一个俊美到妖异的年轻公子一个人靠在榻上,他身上穿着一件玉白色的长袍,上等软缎上暗绣的流云纹随着烛光的跳跃和他悠长的呼吸轻微的流转,便像是几笔淡淡的墨线,随便那么勾勒几笔,便是一幅极美的图画呈现在眼前。
工笔画般婉转曳丽的脸,一双大而眼尾斜飞的凤眸微垂着,在白皙的脸上落下墨色般的诱人影子。一种完全超越性别的,魅惑精致,最引人的是他唇边的浅浅弧度,似无时不刻地在温柔微笑。
顶级的丝绸料子泛着淡淡的光芒,华丽得悄无声息。这人有种气度,和华服美厦无关,一种藏在深处的沉静气度,举手投足都是,仿佛他在之时,诸神皆隐。
鸣玉的心因为紧张而狂躁的跳着,让她的呼吸也不稳起来。
所以她不敢动,只是站在那里慢慢的撇开视线,让自己先看着别处,把心神稳住再说。
然而,叶逸风却并没有睡着,屋门响的时候他已经警觉起来,听见有人轻着脚步进来他也没动,猜到是个女子进来,他初时以为不过是进来添酒添菜的小丫鬟。
听见来人在几步之外站住再也没有动,叶逸风便觉得有些奇怪。缓缓地睁开惺忪的醉眼,便看见一个穿着嫩黄色衣裙的美人儿怯生生的站在那里。她那模样太过较弱,又那样忐忑的看着自己,跟他脑海里来来回回浮现的那个身影有着一种莫名的相似。
迷离的瞳眸渐渐地有了焦距,叶逸风抬手把酒杯放在桌子上,缓缓地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睁开眼睛的叶逸风和刚才完全不同,他的眉峰微敛,深邃的目光中释放着冷漠和凌厉。紧抿的嘴唇绷成了一直线,只要是长脑袋的人,都可以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一股很强烈的低压气息。
鸣玉被这样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只觉得头皮一阵阵的发麻,少不得强作镇静上前一步,轻轻福身,低声说道:“奴婢鸣玉,奉妈妈之命过来服侍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