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行了大约四天的路程,我们来到一片驻扎的营帐,可以看出,这里的确是护城兵卫所在之处。他们如同戍边将士般和善,邀请我们进大帐中休息。
当晚,我们便吃了近月来最丰盛的一顿大餐,牛羊肉满帐飘香,热酒冒着腾腾的热情。那群兵卫分外豪爽,马普酒入肚,顿时能说上个天南地北。
“原来公子是江湖郎中,当真令人钦佩!”他们装束与我们不同,我们仍旧如平民雪纱缠头,他们则各个黄金兵甲,身带长弓,腰间佩剑,英武非常。
“其实我更崇敬那些能够驰骋沙场,以一当百的真男人!”我几杯酒下肚,言语也放开来。从未有这般痛快淋漓的感觉了。
说实在的,这还是我第二次喝酒。因为有灵力在身,也不怕醉的不省人事。更何况秋秋在身旁能够帮到我。想在幽国,只要一碰酒杯,那琉璃就四碎开来。是兄长,动指便打碎酒杯。他坚守着那样的信条,无论怎样都不许我喝酒。
我不知他是何缘由。也许是因为我那第一次喝酒。那是大婚后的第二天晚上,我因为无意中逛到东宫的御厨堂上,拗不过那阵阵女儿红的香味,一不小心就灌了一大瓶。
后来秋秋告诉我,是兄长把我抱回房的,说我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夜的梦话,似乎在反反复复叫着一个人的名字。而到了早晨兄长从内室出来时,所有人都看他面色铁青。
如今想起来,真是还不寒而栗。
“话说守城的卫士平时也是这般人数么?”秋秋突然问出一个颇为敏感的话题,让我心下一紧。她怎么说出这种话,不怕让人怀疑刺探军情么。
那兵卫的首将樊将军果然一个激灵抬头,目光犀利的瞪著秋秋。我连忙圆场道,“我家下人什么也不懂,大人您不用回答她这个蠢笨的问题。”
“哈哈哈……”樊将军突然一拍我的肩,差点没让我下巴磕在案台上,“兄台倒是谨慎。其实这说出来也无妨。毕竟摄政王|策略每天都是在变化的,今天这些人,明天就那些人了……眼下天神祭,我们也算是休息周,不日就会有大批人从战场上回来了……天神祭,是忌讳见血的……”
他打了一个酒嗝,正满脸通红的说着,就有属官来报,说是西山大军回营了。
“摄政王受了箭伤!”
这一句话顿时使营帐内炸开了锅,许多人掀桌而起,惶然道,“这是不吉之兆啊……”
“摄政王已嘱咐,派从属医官前去速速止血,在伤好之前,为避不祥,暂居南边的属帐之中。”那报信的说罢便匆匆退下,扔下一群人议论纷纷,满地杯盘狼藉。
摄政王?我和秋秋对视了一眼,心下了然。这应该就是那个冉国传说中的摄政王了。
冉国国君年仅四岁,因为父王死的早,众亲子在夺权之战中死的死,伤的伤,流放的流放,最后四岁的幼主即位,依据先帝遗诏,权臣之一的镇国将军萧策被封为摄政王。
这简直就是各种阴谋的翻版。听说这三国的战乱,眼下冉国最为强势,已攻下了周国和姜国的大片领土。其中不少都是摄政王亲自领兵的硕果战绩。
正胡乱想着,忽然不知有谁闯进来叫道,“樊将军,不好了不好了!摄政王中的是毒箭,医官们都束手无策呢!”
“怎么,连魏神医都束手无策吗?他可是我请来军中的无棱神医!”樊将军怒目圆睁,一拍桌子惊起一片,“是谁在这里扰乱军心?天神饶不过你!”
“在下……在下说的句句属实……”那闯进来报信的哆嗦抬头,“正是萧大人传我来,吩咐您速速去请高明的医官来……”
“什么?!”樊将军一抓头皮沉沉坐下,“怎么会这样……到底什么毒这样难解?”
我想起那昏黄油灯下幽国村长老苍白的面孔,他也是中了毒,而且是最为难解的风毒……眼睛一酸,我迅速摇了摇脑袋,不能再想了,越想就越难过内疚……明明自己懂歧黄之术……
“公子!公子!樊大人正问你话呢!”有人在猛烈摇着我的肩,我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四周嘈杂竟不见,帐中竟寂静无声,所有人正目光炯炯的盯着我。
我大惊,“怎么了?”
却见樊将军突然抓住我的肩膀,“公子,您来的正好,您是江湖脚医,应是见过许多疑难杂症,我们这无棱神医怕是也比不上您的阅历丰厚。您看……”
我脸都吓紫了,这可怎么承担的起啊!要知道我歧黄之术自从师成之后只试着用了一次,还是没成功的例子。长老那倒是无话可说,可眼前这可是摄政王,权力目前还在冉王之上。要是这次再失败了,岂不是项上人头不保!
秋秋想是也没有料到,大大的一怔,脸上挂着勉强的笑。
“樊将军,我们家公子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只是个村野里的粗浅之辈,怎敢医治镇国将军啊……”
不管我怎样反抗,那樊将军已经将我拖出去了,我则想起了那句后话……拖出去斩。
“既然在这个时候有郎中亲临我大帐,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事情,定是天神旨意,公子你是上天安排来医治摄政王的!”他竟然一脸笃定的神色,我不由得大叹宗教信仰力量之大。
秋秋一路小跑跟着我,我简直就是被丢进了南边的属帐,见到了那个传说中权倾冉国朝野的摄政王。
“史上哪一位权臣不都是得势时众星捧月,失势后破鼓乱捶。告诉越亲王,本王现在谁也不见!”帐后传来一个颇为魅惑的男声,妖冶中不失凌厉。我蓦然一惊,却听那声音再度响起。
“谁?进来怎不通报一声?”
“大人,您要的医官我请来了。”那樊将军还真是人小胆大,居然能把我顷刻间捧到了天上,不知过一会儿摔得将是如何半死不活。
“哦?”语调弯出一个刚刚好的弧度,“看来本王的死敌又要失望了。烦劳樊将军了,你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樊将军冲我使了一个脸色,我咽了咽口水,可是已经紧张的无口水可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