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见上慕千舟一面,苏安然想方设法多方托关系,最后,通过一个身为换新颜产品忠实爱用者的妃子给说情,外加几十两纹银做酬谢,苏安然总算是能够迈入刑部大牢,去看望自己的夫君慕千舟了。
被狱卒带着一路朝天牢走去,苏安然的心里如同装着千斤的铁疙瘩一样沉重,等到终于来到关押慕千舟的大牢前,看到了里面的丈夫,安然的眼泪瞬间盈满眼眶。
才几天而已,竟然能让一个人憔悴这么多!
之前的慕千舟,虽然容貌俊秀清朗,让人容易错将他当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可是毕竟也是高挑挺拔的身材,整个人看起来英姿勃发,神采奕奕。可是现在,被换上了印着大大“囚”字的牢服,满面青髭的他,眼睛下面的阴影是那么的分明,两颊似乎也微微内陷了,两条好看的剑眉紧锁着,愁眉不展,眼皮垂着,看起来既忧愁又无助。
“千舟!”苏安然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冲过去,一下子扑在牢门上。
慕千舟一惊,抬起头,看到近在眼前的妻子,似乎有点不敢相信:“然儿,是你么?真的是你?”
苏安然使劲儿的点着头,泪流满面。
狱卒大叔深深的叹了口气,轻轻的拍了拍苏安然的肩膀:“姑娘,我开门让你进去和风大侠好好聚聚,过半个时辰我来放你出去!”
“谢谢大叔!”苏安然感激的看着狱卒:“真的是太感谢你了!”
“不用不用!”狱卒扼腕的摇摇头:“我平素听过很多风大侠的故事,对他很是敬仰,只是没想到,好不容易见到他本尊,竟然是在我看守的牢房里!唉,英雄薄命啊!我出去守着,你们小夫妻好好团聚一下吧!”说罢打开铁锁放苏安然进了牢房,又把门重新锁好,之后便离开了,留下这小两口。
“然儿,你怎么会来这里!”慕千舟看到了心爱的娘子,心里十分高兴,可是思及当下的处境,又觉得心底无限悲凉,眼睛专注的看着安然,生怕过了今天,就没有相见之日了。
“我来看你,顺便问清楚情况。”安然心疼的摸摸慕千舟的脸:“我们必须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才能想办法救你啊!”
慕千舟摇摇头:“这次的事情,甚为怪异,恐怕不是你我能够左右的。”
苏安然虽然心里头也知道前途艰难,但是却不愿意慕千舟有这么悲观的心态,于是强颜欢笑道:“胡说!你难道忘了,我是老神仙赐给你的救命娘子么!只要有我在,就一定能救得了你!”
“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向慕千舟讲述了谢嗣白如何带人到家中查抄所谓通敌密函,冯小小又如何突然休夫之后,苏安然问起了慕千舟他被擒的缘由。
慕千舟说,那日他夜里悄悄来到那县官的大宅,结果却发现,大宅里所有的人都早已毙命,他立刻觉得情况有异,恐怕会有诈,还没等做出反应,就见一大群官兵涌出来,将自己团团包围,之后就被扣上了杀害朝廷命官的帽子。
“怎么会这样?!然后你就被关到这里了?”苏安然愤愤的问。
慕千舟摇摇头:“其实,我被擒的第一天,并不是被关在这里。”
“哦?那是哪里?”苏安然不解。
“谢大人的家里。”慕千舟答。
安然一听,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
慕千舟点点头:“就是你猜的那样,谢嗣白在他的家里偷设私牢。”
“可是我不明白。”苏安然若有所思:“他不过是个吏部尚书,为什么要出面抓人,还搜查证物?!又为什么抓到你之后要先关进自己家的私牢呢?”
“然儿,你记不记得我师父说过,我爹当年曾经被人下毒,所以才会身体孱弱,早早病逝?”慕千舟问。
苏安然点点头。
“我回家之后翻看了我爹留下的手札,里面记录了一些事情,让我怀疑,那个当年与我爹交情甚好,但是后来却又让他不得不防的朋友,正是谢嗣白!”慕千舟将自己的猜想说给安然听。
安然点头:“这个当时娘让你娶冯小小的时候,你对我说过。可是,他为什么要害你爹?又为什么现在又要害你?”
慕千舟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个我也不能知晓,而且眼下的状况,也容不得我去探寻答案。”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心里头沉甸甸的。
慕千舟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对苏安然说:“然儿,云儿她还好吧?”
安然点头,有点纳闷为什么这种情况下,千舟会突然想到过问妹妹的情况:“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对其他的,反而无暇顾及了。”
“我被关进谢嗣白的私牢那一晚,我在牢里遇到了一个人。”慕千舟说。
苏安然心头一动:“你说的这个人,不会就是宁轩尘吧?!”
“正是轩尘,”慕千舟摇了摇头:“伤的很重,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被囚禁在那里,谢大人又为什么要对他下那么重的毒手。”
“怪不得他都没有出现,去兑现迎娶慕云的承诺!”苏安然恍然大悟。
慕千舟沉思道:“我觉得,轩尘的事情,应该与我脱不开关系,是我害他的。”
苏安然正想说什么,听到外面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连忙噤声,怕他们谈论的事情被有心之人听了去,会坏了大事。
接着就看到狱卒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对慕千舟说:“风大侠,李靖李将军来看你了!”
慕千舟很是惊讶,他和李靖将军只在渭水便桥一战有过一面之缘,并没有什么交情,现在李将军突然来探监,这实在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李靖将军?”苏安然瞪大眼睛:“是托塔李天王……不是,我是说,是那个耿直忠正的李靖?”
慕千舟点点头:“我与李将军在与突厥一战中有过一点接触。”
正说着,李靖已经来到了牢门前,他看到牢里除了钦犯风无形之外还有个年轻姑娘,愣了一下,但是依着他的性子,这些事情他是不爱过问的,所以直接对着慕千舟拱拱手:“风大侠!”
慕千舟连忙拱手还礼:“李将军!”
李靖看着身穿囚服的慕千舟,眼里流露着惋惜的神情,他虽然对风无形并不熟识,但是听闻了很多他的义举,对这个神秘的侠士一直心存敬佩,而渭水便桥一战之中,风无形的机智谋略、高超武艺,都让他更加的对这个传奇人物刮目相看,由此生出一种英雄惜英雄的情谊来,所以当他听说风无形被抓打入死牢,便匆匆赶来探望。
“风大侠,你的事情,我听说了,事已至此,我李某人也帮不上什么别的,如果家人有什么需要嘱托、照料的,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全力。”李靖说道。
“多谢李将军!”慕千舟谢过李靖的好意。
李靖刚毅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惋惜,沉默了半天,才叹了口气,说:“以风大侠的武艺和品格,如此年轻有为之时就早早付了黄泉,实在是令人痛心疾首。当今圣上爱惜人才,我原打算想办法将你劝来为朝廷效力,只可惜,现在怕是没机会了。”
“怎么没机会!”苏安然在一旁听那李老头说了半天丧气话,起先还因为人家贵为将军而选择隐忍,听到后来,实在是忍无可忍,气鼓鼓的顶回去:“谁说我家千舟会被杀头!他是被冤枉的!等他洗刷冤屈,还了清白之后,随便他想怎样!”
李靖怔住了,瞪着一对牛眼盯着苏安然看,把一旁的慕千舟都担心的出了一头冷汗,虽然说李靖将军是个良将忠臣,性格也正直,但是并不代表他是个好脾气的好好先生,李靖的牛脾气,在这京城之内也是名声在外的,现在安然就这么顶撞他,慕千舟真担心李靖会因为被一个年轻女子抢白而一怒之下让苏安然落个罪名。
然而,李靖的下一个反应竟然是,哈哈大笑。
一阵爽朗洪亮的笑声,让慕千舟和苏安然都愣住了。
“风兄弟,”李靖总算止住了笑,大手揉揉眼睛,抹掉几乎要笑出来的眼泪,对慕千舟的称呼也从一开始的疏离客气变成了亲切:“这妮子是谁?脾气好生泼辣呀!”
苏安然刷的红了脸,慕千舟疼宠的望了她一眼,对李靖说:“回李将军的话,这位是我的结发妻,名字叫苏安然。”
李靖笑眯眯的点点头:“有意思,有意思,小姑娘,你可真有意思!”
苏安然撇撇嘴,小声嘀咕道:“我又不是玩具,能有什么意思。”
李靖毕竟是习武之人,耳力自然比常人好太多,苏安然笑声的嘀咕并没有逃过他的耳朵,他又一次哈哈大笑,然后饶有兴致的看着苏安然问:“寻常姑娘家,若是夫君落狱,还是打入死牢,必然是在家里哭天抹泪,哭爹喊娘,你倒是特别!不但有胆子跑来这天牢探监,还这么坚信你夫君能平安保命,你给我说说,你凭什么相信他能免除一死啊?”
苏安然不卑不亢的迎视李靖,侃侃而谈说出自己的想法来:“第一,我相信我夫君的为人,他虽然武艺高强,但是从不轻易取人性命,即使是再穷凶极恶的贪官污吏、山贼土匪,他也至多是稍微教训一下,让他不能继续作恶就好,所以我坚信他的清白。第二,他化身风无形,做的都是一些清官、百姓为之叫好,贪官、富贾恨之入骨的勾当,那些人如果想要陷害栽赃,也是很可能的事情。第三,从抓他进天牢到现在,所谓的罪证只不过是一封莫名其妙的通敌密函,所有这些的当事人和主事者都是谢嗣白一个人,如果是他有心为之,并没有人能够发现破绽。结合这三点,我觉得整件事情上面疑点重重,如果仔细分析,定能找出奸人的破绽来,还我夫君清白!”
李靖听了安然的观点,沉思良久,最后连连点头,对慕千舟说:“我看你这娘子不简单啊!她说的这些,确实让人觉得心生疑窦!”
慕千舟点头称是:“确实如此,只是我现在身陷囹圄,家中只剩一干女眷,虽然心有余,却着实力不足了。”
李靖看了看苏安然,见她一副苦瓜脸,琢磨了一会儿,问:“丫头,如果我告诉你有一个法子能帮你夫君沉冤昭雪,你敢去做么?”
苏安然眼睛一亮,连忙点头点的好像鸡啄米一样:“嗯嗯!我敢我敢!”
李靖收起玩笑之心,凑上前一点,压低声音对苏安然和慕千舟说:“此时已经触怒龙颜,皇上对风无形杀死朝廷命官全家几十口人的事情大为光火,这个情形对你们十分不利。但是,现在这个案子还握在谢嗣白的手里头,并没有哪个主事者介入,如果你们能赶在谢嗣白下手之前请动那个人来帮你们,那么,风兄弟就还有一线生机!”
“真的!”苏安然觉得心里又燃起了一线希望,连忙追问:“李将军,那这个能帮我们的人是谁?”
“附耳过来!”李靖招招手。
苏安然连忙凑了过去。
李靖伏在苏安然耳边,说:“这个人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