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婳赶紧叫停,“小七,莫惹祸,咱们赶紧走。”
可那当兵的几个人哪能这般轻易地放他们走,不过这三四个散兵游骑实在不是沈梓郁的对手。
沈婳在一旁瞧着急得不行,直让沈梓郁停手,这地方他们无亲无故的,出了事谁来帮他们?可沈梓郁憋不下这口气,非要给那几个当兵的一点颜色瞧瞧。
围观的人愈来愈多,有一人拨开层层人群挤进来喊住手。那几个当兵的一瞧来人立马便消停了,还乖乖的向来者行礼问好,唤他做三公子。
沈婳瞧那个三公子不过半大的少年,却是一身英挺,戎马气质自现。沈婳心想这下完了,捅了篓子了,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她跟沈梓郁两个,怕是得有一场缧绁之灾了。
沈梓郁却是一脸的无所谓,冷眼瞧着那几个当兵的恶人先告状,不屑一顾的样子。沈婳拿胳膊肘捣捣他,示意他说话呀,这时候可不能扮清高,一壁自家又向那位三公子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赔笑脸。
那几个当兵的歪曲事实,非说沈婳是胡编乱造,沈梓郁急了,据理力争。
那位三公子却告诉沈梓郁让他不用说了,他已心中有数,又叫那几个当兵的回去自觉地一人去领三十大板。
沈梓郁一听倒愣了,没想到这位三公子如此明事理。沈婳也是对面前这位公子刮目相看起来。
那公子还主动邀请他们赏脸去吃顿饭,全当赔罪,说是他自家治下不严,还请二位大人不计小人过。
沈婳忙拒绝,说是还要多谢三公子您高抬贵手呢,其实这是她弟弟也有错,太过冲动了。
那位三公子笑着道,年轻气盛嘛。
这话说的沈梓郁不痛快了,因为这位公子分明没比他大多少,却一副老成腔调。
那位三公子一再邀请,沈婳仍是拒绝了。
两姐弟拎着东西回客栈的路上,沈梓郁不解的问道,“六姐,你适才为何不愿去吃他那顿饭呢,他自愿给咱们赔罪,咱们为何不受着?好歹打个牙祭。”
“人家是军,咱们是民,还是莫要有牵扯的好。”
“可是我瞧着他不似坏人,一身正气的。”
“即便不似坏人也最好莫要来往,咱们还是悄悄地好,以防被凌南堂的人瞧见了。”
“那六姐,咱们什么时候出城去塞外?”
“就今日下午如何?以免夜长梦多。”
沈梓郁琢磨琢磨,“可以,咱们回去稍事歇息便走,横竖咱们也没什么可拾掇的,空空一身,了无牵挂。”
沈婳问他,“你那还有多少两银子?”他们适才花的可不少。
沈梓郁道,“我算着呢,适才花了有十几两吧。”
“这样多!”沈婳瞧瞧他俩手里头提溜的东西,无非是些吃食,还有两个人一人两套的换洗衣物,“唉,真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银子可真不耐花呀。”
两人回到客栈来,说是先坐着歇息会。可才没坐一会,沈婳便闹起肚子来,刚开始两人也没注意,可沈婳连着出了三趟恭,她跟沈梓郁说,完了,今日怕是走不得了。
沈梓郁觉着肯定是晌午那会用的饭不干净,给沈婳倒了热水来,让她多饮些暖暖肠胃,可是完全没有效果,沈婳跑茅厕跑的腿都软了。
沈梓郁瞧着这么下去可不行,忙让客栈里跑堂的给唤个郎中来。郎中倒是来得快,是个瘦的皮包骨的小老头,其实沈梓郁瞧着这郎中不怎么靠谱来着,缝眼又尖嘴猴腮的,实在不是个厚道样。可奈何他们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再且闹肚子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再不怎么样的郎中一个闹肚子还是瞧得来的吧,于是便让他给沈婳把脉了。
虽说把脉前,沈梓郁将床帐子放了下来,但这郎中摸上沈婳的脉便晓得这是个女子了,唧唧嘟嘟的同沈梓郁说了一番沈梓郁没弄明白的话,显摆学问似的,还摇头晃脑,沈梓郁催他快些开药方子,那郎中还十分不满的瞥了一眼沈梓郁,方才去写了方子,而后交给他的小童,让他的小童回去取药。
那郎中跟沈梓郁讨了一两银子,而后乐颠颠的拍屁股走人了。待药一取来,沈梓郁便交给客栈里头的下人去煎,又去续了三日房租,他打算让沈婳养上两日再走。
药煎好端了来,沈梓郁让沈婳靠着坐起来喝药,沈婳面色都发白了,一闻药味便要反胃,沈梓郁让她捏着鼻子将药喝下去,不喝药病怎么好的了呢?
于是沈梓郁给她扶着碗,沈婳还就真捏着鼻子将那碗黑乎乎的药喝了进去,喝完之后嘴里头那个苦味呀,沈婳觉着这是自她记事以来喝药喝的最痛苦的一回。
再加上病中人心思繁杂,又是最脆弱的时候,沈婳想起她远在篱城的家人来,便忍不住流起泪来。将沈梓郁瞧的心疼的,病中人可不能再这么着伤神哪,便想着法的逗沈婳乐。
两人本来都觉着不过一个闹肚子,吃上两回药便能好利索,可没料到当晚上沈婳便愈加严重起来,上吐下泻的。她原就因为不舒服没吃什么东西,这么一闹,更是连苦胆都快呕出来,面色姜黄。
沈梓郁急的六神无主,都不晓得怎么办才好,直骂那个坑人的郎中,不知下了什么虎狼之药,庸医害人呀。
其实那个郎中是同这客栈里跑堂的是串通好的,但凡客栈里有客人病了要寻郎中,那个跑堂的便去唤了他来,待客人付了诊费,两人再分利。这些黑心的,拿人家性命开玩笑,怪得行话说,车船店脚伢,无罪也该杀呢。
沈婳是闹腾了一夜没睡,原本生了病便最是虚弱,可每每睡意袭来时,她不是又开始闹肚子,便是又恶心犯呕,也折腾的沈梓郁一直未敢合眼。
两人哪里曾受过这样的苦楚?他们沈家虽不是钟鸣鼎食之家,可却也是延续了几代的望族,沈婳跟沈梓郁两个一个是家里头孙女辈最幼的,一个是孙子辈最小的,打小不知受了多少宠呢,今日竟然沦落至此。
沈梓郁后悔的不行,他当初怎就没多劝劝沈婳呢,他们这么冒冒失失的便偷跑出来,先不论家里人该有多么担心,就是他们自家,在外头也着实不好过呀,尤其是沈婳现下这个样子,更令沈梓郁觉着出来实在不是一件明智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