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楚本打算去御书房处理奏折,然而他刚走了两步,突然感觉平地骤起阴风。
阴阴的,冷冷的,仿佛是从地底爬上来的藤蔓。
“齐相,你有没有觉得刚刚那阵风很是古怪?”容楚蹙眉,就在方才那阵风起的刹那,他忽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就像是……有人即将要算计他一般!
“风?哪有起风?”齐相莫名其妙地看着容楚。
四月的天气,早晨天气晴朗,御花园里百花盛放,到处都是平和一片的宁静。
“你也没看到?”容楚扭头去问他的随身太监溥公公。
“回王爷的话,今儿个没起风呀!”溥公公恭敬回道。
容楚的眉心越蹙越紧,晕染了紫色的邪魅凤眸里都落了疑惑,方才那阵风分明就绕着他打着旋儿过去了,他相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怎么齐相和小溥子都说没看到呢?
难道,真的有人要算计他?
容楚顿时拧了剑眉,到底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阴他?
不想活了!?
“叶冰!”容楚突然出声。
“王爷!”叶冰从暗影里走出。
“今天多注意接近本王的人!”容楚下令,他眯起凤眸,眼底冷芒闪耀。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胆大包天,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他定然要让那人有来无回!
容楚刚走到御书房门前,便见一个伶俐的小太监跑了过来,他附在溥公公耳边说了句什么,溥公公眉头一皱,打发了那小太监走,便将刚刚小太监的话传给了容楚。
“皇后要见本王?哼,告诉她,本王没空!”容楚一听又是皇后的事,妖娆凤眸里顿时闪过不耐烦。
这个女人有完没完!竟然连御书房都敢闯!
“去,将奏折送王府!”容楚优雅转身,他身材颀长,一身华美的紫色蟠龙袍子无风而动,仿佛紫色的水纹荡漾着,那袍子上的蟠龙几欲乘风而去。
然而容楚还没走出两步,身后御书房的门便开了。
“王爷,娘娘说了,确实是有事找您商量!如果您今儿个不见娘娘,娘娘明儿个还是会来找您,还请王爷不要让娘娘为难!”皇后身边的大太监张来福站在门前,躬着腰,毕恭毕敬说道。
容楚眯了眯凤眸,眼底有暗光闪过,他没说话,但只是一瞬间,便已举步朝御书房内走去。
“在外面守着!”容楚低声吩咐,“皇后来此的事,不准传出去!”
“是!王爷!”叶冰与溥公公同时恭声道。
御书房的门,随即被关上,张来福也与叶冰等人一起站在了外边,正与溥公公东拉西扯闲聊着。
此时的御书房内,容楚刚进来,便见一道着正红色凤袍戴凤冠的女人正站在御桌旁,翻看着奏折。
“难道皇后忘了,后宫不得干政!”容楚冷声道,他袍袖一扬,一股劲风宛如有形,瞬间就将皇后正翻看着的那本奏折给卷到了一旁。
“你会惩罚本宫吗?”皇后抬眸看向容楚,她双眸晶亮,像是十分期待容楚的回答。
“哼,本王可没那个闲工夫!”容楚冷笑,他袍袖一展,恍若无骨般坐在了靠窗的软榻上,凤眸斜睨,他道,“说吧,找本王有何事?说完快滚!”
“你,你竟敢这么和本宫说话!”皇后眼中闪过怒气,她咬紧了红唇,对于容楚的不敬感到愤怒与难堪。
“烦人!你还要不要说?”容楚很是不耐烦,妖娆凤眸里的光都暗沉了下去,他起身就朝门外走,“本王很忙,没空招呼你!今天皇后私闯御书房,就当没发生过,再有下次,休怪本王不客气!”
“你很忙?你是忙着和那个丑八怪幽会是不是!?”皇后声音陡然变得尖利起来,她完全不顾形象。
她那张端庄漂亮的脸也狰狞了,涂了红蔻丹的指甲紧紧抠在手心里,她指着容楚,嘴唇颤抖着,方才还一脸凶悍,突然又柔了眼神,连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容楚,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与凤惊鸾那个丑八怪在一起,就是为了气本宫对不对,其实你对我还有情意在的!你说后宫不得干预朝政,可我今天看了奏折,你也不准备惩罚我,难道你还想否认吗?”
皇后这一番话说出来,容楚简直就是被彻底惊呆了。
他是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他更不要脸的!
“你看,被我说中了是不是?”皇后却显然误解了容楚的意思,她认为容楚是被她说中了心事,才会如此震惊。
皇后心中窃喜,她就知道其实容楚对她还难以忘情!
否则他又怎么会与凤惊鸾那个丑丫头搅和到一起?
他分明就是找不到能替代她存在的人,所以就自暴自弃,而且他也只是玩弄凤惊鸾那贱人的!
面对自恋过头,有些神经质的皇后,连从来都是处变不惊的容大妖孽也是彻底无语了。
“你真是想太多了!”好半晌,容楚方才冷声说道。
“我,我能不想吗?楚,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心的!”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皇后又曲解了容楚的话。
容楚实在懒得再理会皇后这个疯女人,不过,他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来,顿时冷声道,“你不来找本王,本王也正想找你!”
“你,你要找我?”皇后闻言,双眸顿时亮得惊人,说着,下意识便要朝容楚怀里扑过去。
“华安凤家那个人是不是你派去的?”容楚凤眸里掠过厌恶,身形一闪,衣袂当风,直接避过了皇后的投怀送抱。
皇后闻言,眸光倏地一闪,她握紧了手,却摇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哼!”容楚却只是抬起凤眸,仿佛晕染了紫色的目光冷冽地看着皇后,“你私下派人差点坏了本王的事,本王可以暂不追究,只要你将人交出来!”
“交什么人?”皇后描得细而长的新月眉猛地一抬,那对原本端庄明丽的眼睛里瞬间涌上怒火,声音也陡然拔高,“本宫说了,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丛芷卉,别在这里挑战本王的耐心!”容楚凤眸眯起,仿佛有雷电射出,周身霎时鼓胀起如有实形的冰冷杀气,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皇后被这样强大的威压逼得踉跄后退,若不是扶住了一旁的柱子,差点就狼狈摔倒在地。
“容楚!你,你竟敢这样对本宫说话!”这一瞬,皇后本就有些苍白的脸庞顿时惨白如纸,眼中漫上了难以置信的愤怒。
“少在这里跟本王装蒜!你不交人,本王也有办法找到!滚!”容楚根本不给皇后半分面子,凤眸里沉了冰锋,宽广的袍袖拂起劲风,他冷声喝道。
“你——楚,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待我!”皇后见容楚是真的动怒了,她方才还蕴满了怒火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了泪水,涂着艳红蔻丹的手指紧紧抠在蟠龙柱子上,神情也变得哀戚可怜,“我爱你!我爱你啊!”
“皇后娘娘,请你自重!”容楚显然耐心尽失,此刻的他目光沉郁,气势骇人,声音冰冷如刀,“再不滚,本王就让禁卫军进来拖你出去!”
皇后脸色猛然一变,眼中也布上了恐惧,以她对容楚的了解,她相信,他说得出,就绝对做得到!
狠狠地咬住红唇,皇后心念迅速转动,片刻间,她便抬眸,目光恢复冷静道,“你要我放人,可以!但你必须先告诉我那个人和你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容楚声音又冷了几分。
“那你为什么要本宫放人?!”皇后皱眉,眼中也带了疑虑。
“本王不需要向你解释!”容楚不耐烦道,他眼中骤然闪过冷谲杀气。
他最讨厌旁人窥探他的事情,皇后这个女人,已经数次触到了他的底线。
若不是那件事事关重大,他早就一走了之,哪还会在这里听这个女人罗嗦!
“好,人本宫可以放,但你要答应本宫一件事!”皇后一咬牙。
“皇后这是在威胁本王?!”容楚长入鬓角的剑眉瞬间拧紧,他额头的青筋都开始暴跳,广袖中的拳头猛然捏紧,显然已经快要怒火中烧。
皇后在容楚这样森冷的眼神注视下,只觉自己的心像是被冰封住,彻骨的寒冷漫上周身,她额头顿时冒出了冷汗。
“本宫希望恭王不再追究那件事!”但皇后还是咬着牙提出了条件。
“你有什么资格和本王谈条件?!”容楚晕染了紫色的凤眸缓缓眯紧,他自然知道皇后说的是什么。
皇后出自礼国公府,从家是大乾五大世家之一,但礼国公丛翰学虽然为人还算正直,但其长子却是个纨绔性子,经常在外惹祸。
皇后入宫之后,给她长兄丛得水弄了个官职,可是丛得水不但不知道收敛,这些年来反而更加变本加厉,仗着自己是皇帝的小舅子,作威作福,收受贿赂,早已成了帝都城一霸。
前些日子,丛得水因为和另一个纨绔子弟抢一个妓女,争执中,一不小心失手将那妓女推到楼下当场摔死。
这一幕恰好被满大街的百姓看了个正着,妓院的老鸨当即报官。
京兆府尹看到犯事的又是丛得水,不由很是头疼。
而且丛得水刚被抓,宫里就来了人,京兆府尹不得不放人。
原本死个妓女,只要赔够了妓院钱财,老鸨不追究也就算了,但这回那老鸨却不依不饶,竟鼓动了数百名百姓堵在了京兆尹府衙前。
或许是丛得水作威作福久了百姓们大多受过他恶气,这次民愤简直就是犹如黄河之水泛滥了。
这几日不但是礼国公府,连京兆府尹衙门前都被百姓堵得水泄不通,要求丛得水以命抵命!
于是这件事便被言官给一折子参到了容楚这里,眼看事情越闹越大,京兆府尹昨日进宫请旨,已经奉了容楚手谕去抓了丛得水。
昨天半夜,礼国公夫人匆匆进宫,哀求皇后赶紧想办法。
所以皇后也坐不住了,她方才翻看的折子就是参奏丛得水的!
“楚,算本宫求你,你知道,我就只有这一个同胞兄长,我不能看着他有事!”皇后满眼期待地哀求道。
此时的她面容上布满了惊惶,看上去和平日里那个端庄高贵的皇后形象完全不一样。
容楚似乎是没想到皇后竟然会这么急切,冰冷眸光不动声色一闪,他随即便沉声道,“本王可以赦免丛得水,但他杀了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我知道是大哥他有错在先,我不会让你为难,只要你能免了大哥死罪就行!”皇后见容楚松口,眸中浮上喜色,她连忙说道,“我,我这就下旨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