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卖弄风liu,附庸风雅,男人只要进了勾栏院,难免铅华才俊,风花雪月的。因此,接下来的节目,就如同酒席中的主菜一般,适时地端了上来。这回的冠军,没有悬念,还是凶猛依旧的曹端,倒是“副班长”却多少出乎人的意料——是那个正值壮年的秀才公蔡攸。虽然秀才公看起来颇为壮硕,剑眉鹰目,但是没有想到他在床第之上依旧发扬了迅捷刚猛的作风,不片刻便解决了战斗,引得他的美“敌人”侧目不已。而其他几个人办事则是拖拖拉拉,全没有雷厉风行的风尚,好半晌之后,赵佶和王诜差不多是并列地走了出来,看他们那样子,简直和真刀实枪地上阵搏杀了一回没有什么两样。再过来约莫一盏茶功夫,曹端才拖着只剩下半缕香魂的香桃羞羞答答地走了出来。
主菜既然吃完,众人便辞了出来。来到矾楼门口,曹端率先和大家分手,他的家在龙津桥边上,要往南而行,而赵佶、王诜和蔡攸则是顺路,他们只要一路西行,在西角楼大街分手便了。
三人一路来到西角楼大街,王诜已然到家,告声罪,便进了家门,赵佶却向蔡攸道:“大郎今夜有闲吗?若有,可到孤的府里去坐坐,就怕你家河东狮吼,罪莫大焉呢!”
原来,蔡攸之妻曾氏乃是当初宰辅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曾布之女。这曾布和章惇虽是当朝两大首辅,但性情行事却大不一样。章惇性烈如火,做事讲求雷厉风行,镇压敌人手段唯恐不狠辣;而曾布则温文尔雅,行事不紧不慢,即使是对敌人,他也总想着预留三分余地。他女儿曾氏虽是名门名媛,颇有姿色,但性情却和其父的温和大相径庭,乃是一个十足的母狮,和蔡攸联姻之后,蔡攸的生活就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奈何蔡攸的父亲蔡京乃是一手提拔的,蔡攸也只好多方忍让。
赵佶和蔡攸关系还算是和睦,是以他这样直白地说话,蔡攸也不会有什么不满。当然,事实上,也不敢有什么不满。闻言之下,蔡攸的黑脸之上难得露出笑意,“拙荆今夜并不在寒舍歇息,所以大王若是诚心相邀,攸倒是愿往大王的府上蒿恼一番的。”
赵佶当然蔡攸所谓“蒿恼”不过是玩笑之言,因为大家刚刚一齐从勾栏院里出来,美酒佳人享用了一个遍,此时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再到端王府做客——难道端王府还能提供更好的享受不成?不过听了蔡攸此言,他心中还是有些狐疑,因为他知道曾氏对于蔡攸看得十分严格,为了亲自监督蔡攸的回家时间,她几乎从不去娘家留宿。
蔡攸当然也看出了赵佶心中的狐疑,当下笑道:“大王不要误会,拙荆倒不是和攸有了什么口角回家住了,她最近迷上了无量寿佛,银海变得广大,对攸也是温顺了许多呢!”
赵佶也是信道之人,知道所谓“银海”,就是眼睛,不过对于蔡攸这个没有什么文化的人在他面前班门弄斧地炫耀还是有些不以为然,当然这从另外一个侧面也反映出了蔡攸的心情好,不是一般的好。
赵佶有一次无意间见过曾氏,样貌着实颇为美艳,就是那双眼睛略嫌小了一些,听说她“银海变得广大”,不由更为诧异。他当然知道蔡攸所指的是眼光,而不是眼睛,但他却还是很难相信曾氏这样的母狮竟然也可以和“温顺”二字搭上关系的。他这几年以来,遍读道家典籍,虽说也感觉获益良多,但却隐隐觉得道法恐怕未必有这等点石成金的功效。当下,他开口问道:“不知道嫂夫人是跟着哪位师父学道呢?”
他这一问并不是无的放矢,因为人除非是自幼学道,要对这道家产生兴趣直到“得道”,成为一名道法高深的仙家,基本都是有其他修道之人指点迷津的。毕竟,这世上的天才实在是少之又少了。
“这人说起来虽然在方今东京的闺阁之中大名鼎鼎,但大王恐怕是没有听说过的。”蔡攸的黑脸上一片肃穆,他对于这位将自己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的“得道高人”又是钦佩,又是感激,“她的道号叫做善缘,乃是风来观的观主。”
“哦!”赵佶显然对于这样一位高人竟是一名道姑颇为惊异,不过,他今天已经惊异了太多次,这次倒没有特别失态,“他日有暇,倒要请这位老神仙上门来指教一番。”
蔡攸的脸上露出笑意,“这位仙长仙虽然道法高深,却并不是什么老神仙,我看差不多也就三十岁上下的年纪。不过,这位仙长却有一样怪脾气,就是绝不和男人谈论道法的,不论他是什么身份。因此大王恐怕要失望了。”
赵佶有些苦笑,“同是老庄门生,这位老——县长怎地如此——不是说‘众生平等’的吗?”
蔡攸想说,这是释家之言,道家可不讲什么平等,但看见赵佶那沮丧的样子,也不敢开口。他忽然灵机一动,“大王若是想论道,却也不难,大王的*之中不是也有人吗?大王大可以以王妃的名义将她请来,让王妃和她论道,王妃得道,可不就是大王得道了吗?”
赵佶听了此言,脸色微霁,这办法虽然很麻烦,而且效果也未见得好,但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过,现在他已经完全没有了请蔡攸到自己家里坐坐的心情了,他只想回去和王妃顺国夫人王氏商量一下此事。于是,他开口道:“既然如此,大郎便自回府吧,说不定嫂夫人连夜赶回来呢?”
蔡攸笑道:“那倒不会,拙荆今日出门的时候就说了,她今夜要在风来观留宿的。她每次去风来观,从来,没有半夜回返的,今夜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