矾楼。
美艳绝伦的马六娘正襟危坐,她此时秀额微蹙,脸上有着一种掩不住的疑惑之色,这无疑有西施捧心的效果,更为她增添了无限的魅力。
正在此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阵疾风伴随着浓浓的粉黛香气,李三娘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马六娘无比俊秀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豫,回头冷冷地望向李三娘。
李三娘不禁愕然,随即,她脸上现出慌乱之色,忙一边摇晃着双手,一边结结巴巴地说道:“对不起,三娘,我忘记敲门了,我这就——”
马六娘淡淡地说道:“不必了,不过你要记住了,下次不要再犯,你是我手下的老人了,规矩不应该等我来教你!”
李三娘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说道:“是,不敢了!”
马六娘缓缓地将目光转向窗外,问道:“说吧,问出什么来了?”
李三娘见了她的神色,心下一震。她跟随马六娘多年,早就摸清了她的习惯,每当她问问题的时候,目光不落在被问人的身上的时候,那问的就是她心中很关心的问题了。只是,她不明白的是,师师只不过是矾楼内一个尚未十分走红的姐儿而已,她何以竟然如此重视?不过,这个问题她虽然心下疑惑不已,但此时却绝不宜去思量,因为她必须要好好回答马六娘的问话,否则——她不想有否则出现。
于是,她将李师师如何应约和贾奕一起去游隋堤,如何一起泛舟,又如何被救的情形,前后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李师师倒没有说谎,她并不知道贾奕的催情药便是自己的领家和鸨母提供的,方才李三娘问起的时候,便将自己被救的经过详细地叙述了一遍,因此此时李三娘再将这些经过再向马六娘复述的时候,便显得很真切。
听完李三娘的叙述,马六娘久久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对着窗外发呆,李三娘虽然是急脾气,但对着眼前这位,她还是按捺下心情,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忽地,就听马六娘平冷而又动听的声音传来:“立即命人去把冯三找来!”
李三娘虽然并不知道她此时要找冯三的目的何在,但她却清清楚楚地听见了“立即”两字,当下一边应了一个“是”,一边疾疾向门外退去,她刚打开门要出去,就听马六娘又喝道:“慢着!”,她立即又触电一般挺挺地站住。
里面马六娘的声音继续响起:“那个粉侯王都尉又来了,你给我拦住,就说我今日不在!”
李三娘听得是此事,心下大松一口气,答应着出去了。刚关上门,就听里面有些恼怒的声音道:“若不是因为你的身份,早就不和你周旋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把心眼放到老娘身上来了,岂有此理!”
李三娘也不敢继续听下去,忙快步离开,心下却暗自忖道:“王都尉哪里是什么‘癞蛤蟆’了,虽然年纪大些,但出手大方,魅力非凡,这矾楼的姐儿哪个不想和他共度春xiao?偏你这几十年的老处女没眼光!这王都尉也是,偏偏看上这位,美则美矣,却不是一般人能够消受的!”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马六娘的房外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马六娘整了整稍微有些横乱的发髻,眼中的一丝迷离之色立即消散殆尽,冷冷地说道:“进来!”
门开,一位衣衫褴褛的男子低头走了进来,他左手执一根打狗棒,右手赫然拿着一个馒头。以他这样的丐者身份,显然是不可能从大门进入矾楼这样的高级妓馆的,他的出现也说明了这矾楼的四周显然有其他密道。
进得门来,他目光不敢四处乱扫,斜眼瞟见马六娘娇柔的身躯正背对着他坐在对面的窗前,他连忙朝着马六娘的方向跪下,恭恭敬敬地说道:“属下冯三,参见大教主!”
“你起来回话!”马六娘的声音冷得出奇,此时虽然是晚春之季,天气颇为温暖,但冯三仍然有一种置身冰窖之中的感觉,他感觉浑身的皮肤都有些发痒,但他又不敢伸手去挠,只能垂着头,屏住呼吸,静静地等着。
“今天叫你来,知道是为什么事情吗?”
冯三心下暗忖:“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有什么事情要说?”他嘴上却不敢造次,轻轻地说道:“请大教主赐教!”
马六娘道:“有一件事,需要你去调查清楚。今天贾奕,就是太学里那个贾七出了点事,你去好好查下是谁造成的,还有,把这个人的详细情况都给我查清楚了!”
冯三闻言一滞,说道:“可是,二教主让我盯着——”
马六娘未等他说完,倏忽回过头来,怒声说道:“二教主!二教主!你是忠于我摩尼教,还是忠于他二教主一个人?还有,你别忘了,摩尼教是大教主说了算的,而不是他二教主!哼,孟家的大丫头身份何等尊贵,都被你们赶到瑶华宫当道士去了,剩下一个小丫头,能搅出多大的风浪来?值得你们为她费尽心机,还整天专人暗中‘保护’?”
冯三从来还没有见过大教主如此大动肝火,心下大骇,连忙跪下来,连连磕头,嘴里讨饶不已。
马六娘见他额头鲜血冒出,眼中的厉色渐转柔和。她长吸了一口气,换了一副笑脸,巧笑嫣然地说道:“我不管二教主是怎么吩咐你的,两日之内,你若是无法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我也不会杀了你,只会把你废了,让你和二教主做伴去!”
冯三连连称是,告辞而去。马六娘如花的笑靥在别人眼里,或许有如沐春风的魅力,但他看来却不啻催命魔咒。他一边走,一边不由自主地用手探向自己下身的要害部位,仿佛那里随时可能被人割去一般。
冯三一离去,马六娘如花笑靥立时又转冷,嘴里轻轻地哼了一声“二教主!”玉手轻轻地拍在面前的桌子之上,“啪嚓”一声,一面朱漆鲜艳的桌子立时应声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