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谈得正投机,就听后面的人喝道:“我说你们还买不买了,要是不买排后面去,咱们可还有这么多人等着呢!”
曹端一看,原来已经轮到自己了,正要掏钱买馓子,忽听那卖馓子的小二笑道:“对不住了,各位客官,今天上午的上午做的馓子都卖完了,要买定昏时分再来,到时候有下午现做的卖!”
“唉!”众人连连叹息,纷纷转身离去,那中野松利也向曹端鞠了一个躬,转身离去。曹端见此,也只好转身要走,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喝道:“恩公,留步!”
曹端回头一看,正是那张东老汉。此时的张老汉那那日在瑶华宫外初见的时候又自完全不一样了,这老头子今日身上不仅穿了一身很干净的新袍子,身上好像也臃肿了一些,面色红润,完全没有当日在那两个“城管”面前可怜兮兮的样子。
曹端笑道:“咦,这位大哥,您是在唤我吗?小弟可不认识你呢!”
张东被曹端这句打趣之言逗得大笑,大嘴张开,里面露出少有的几颗黄牙齿。他说道:“恩公请里面叙话!”
曹端随张东进入这小小的食馆,里面只有颇有三张桌子,都坐满了人。曹端这才知道原来这“张记食馆”并不只是卖馓子的,还有其他一些熟食售卖,只不过是因为他们的馓子太过出名,很多人都慕这馓子的名气而来,便专门在店外设了一个卖馓子的摊位。
张东领着曹端穿过厨房,里面竟还有一个小小的院子,倒真是别有洞天。院子里一个小小的花圃旁边摆了两张小小的坐杌。张老汉将曹端让在一面坐杌上坐定之后,自己也坐了下来。
“恩公,还没有请教您老人家高姓大名呢?”
曹端被这位老头子“恩公,恩公”的叫得身上早就满是鸡皮疙瘩,现在又听到叫什么“您老人家”心下更加难过,暗忖道:“你这老哥看着怎么也该七十了吧,我是老人家,你倒是小人家,那我该是多大年纪,真把我当老不死的陈抟老祖了,还!”他连连摆手说道:“我说大哥,你能不能换个称呼,我姓曹,名端,你叫我曹兄,曹小兄,小乙,或者干脆直呼其名都可以,但是请千万不要再叫‘恩公’了,我听着特别难受!哦,我现在在做点小生意,你叫我曹总也可以”
张东闻言,愣了愣说道:“恩——曹——总,这个称呼是什么意思?”
曹端笑道:“这是个好称呼,我们家乡人见了做生意的都这么叫,至于什么意思嘛,管他的!”
张东笑道:“那小老儿今日就就在这里多谢曹——总那日的活命之恩了,若不是那日曹总仗义相救,小老儿如今别说生意了,便是这条老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了!”
曹端见又提到那天的事情上来了,连忙错开话题道:“张老哥的生意可真是够好的,每日有多少进项啊?”
张东笑道:“这么小小的一个食馆,生意再好,能有多少进项?再说,这食馆的生意主要是靠馓子,这馓子呢,又不能黑着心卖得太贵了,而且这都是一个个做出来的,我老了,做不动了,家里那个小子手脚又粗苯,一天也做不出多少来。因此上,一天大概也就两贯钱的进项!”
曹端笑道:“两贯钱也很是不错了,很多人拼死拼活一个月也拿不到两贯钱,你一天就可以拿到,也算是一时难得的了!”
张东脸上得色尽显,嘴上却故作谦虚道:“一般般,也就够吃饱饭而已,曹总你也是做生意的,不知道却是做的什么生意?”
曹端笑道:“嘿嘿,说起来和你是同行,我在小甜水巷开了一家酒楼,生意有些惨淡,每天非但赚不了两贯钱,反要亏进去上百贯呢!”
张东听得这位曹总竟然是小甜水巷的酒楼朝奉,嘴巴张起来就再也合不上了。他虽然是土生土长的东京人,但却一直是生活在这个繁华社会最底层的人物,出于小人物的自卑,小甜水巷却是一辈子都没有去过,一向只听说过那里如何的纸醉金迷,如何的浮华如梦。他从小的梦想就是有天能在小甜水巷的酒楼里坐下来喝上一杯酒,然后去旁边的妓馆里找个过得去的姐儿温存一宿。因此,在他的心中,小甜水巷的酒楼朝奉必定是穿金戴银,每出行,必然前呼后拥,扈从如云的。
而眼前这个曹总显然和他心目中的小甜水巷朝奉相差太远了,想想自己方才对他说起自己每日有两贯钱的进项的时候,还是满脸得色,他真是羞愧欲死。半天,他才讷讷地说道:“曹总既然是小甜水巷的酒楼朝奉,那生意怎么会不好呢?听说去那里的人都是用金尿桶尿尿的!”
曹端听得大乐。据他所知,大宋的皇宫都是没有金溺器的,因此当年太祖赵匡胤灭了后蜀,抓了蜀后主孟昶的之后,听说他皇宫内有金溺器便哂道:“如此奢侈,焉能不亡国?”因为这个典故在大宋简直无人不晓,所以后世的皇帝肯定也没有这个胆子公然将太祖的宝训当作耳边风的。而且说实在的,即使有那个钱,也不会用来做溺器,因为这玩意太重了,倒起来太不方便了。
不过,说到生意问题,他又不由苦笑道:“小甜水巷的生意也是要靠客人的,没有客人,生意自然好不起来,这个道理在哪里都是一样通用的!”
张东一愕,道:“客人?曹总有没有想过我这些天来生意为什么忽然好起来呢?其实就是因为那日在瑶华宫外发生的事情啊!事实上,那日曹总你不也是参与者之一吗?若是你也把自己的的经历说出去,还怕没有客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