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段和誉送回他的住处,自然又引来了段木子一番埋怨。最后,她半开玩笑地威胁道:“你可小心着点,今天灌醉了我哥,我会找机会扳回场子的!”
曹端很是无奈,女人就是难缠啊,而且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难缠,段和誉明明是自己灌自己灌醉了的,怎么能怪到别人头上呢?不过,他也知道面前这位姑奶奶的性子,不能解释,越解释就会越乱。当下,他只好苦笑着不发一言。
当天夜里,天开始变得有些阴,像是要下雨的样子。蔡王府大门虽然紧闭,后门却进了一位神秘的客人,在重重环伺之下,那位被拥着的白面老者来到早已等候在那里的蔡王面前,一边说道:“奴婢见过王爷!”一边就要跪下。
蔡王那面皮僵硬的脸上难以抑制地现出喜色,他虽然很想就这么大刺刺地站在那里受这一礼,但终究还是抢上前一步,双手扶起正慢慢向下跪倒的老者,说道:“梁大官请起,你老人家的大礼,孤可是受不起啊!”
那老者便是内侍行首梁从政,闻言脸上有堆起了他标志性的和煦微笑,说道:“王爷客气了!”身子却毫不客气地站了起来。事实上,赵似方才过来扶他之前的那一瞬间表情早在他的眼中,他心下很是不快。他觉得目前二人的身份从表面上来看,虽然是亲王和家奴的关系,但从实质上来说,只不过是一般合作者的关系而已,而且自己在这次合作之中,所承担的风险以及所出的力量无疑是大得多的。而既然是合作者,双方关系就应该是平等的,没有理由要他向赵似下跪行礼——纵使赵似是未来的皇帝。但是显然,赵似并不这么想,他的眼神很明白地告诉自己:他也是一个喜欢居于人上的人,忍气吞声不符合他的性格!
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呐!梁从政最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各怀鬼胎的两个人很快就亲密地来到了蔡王府东厢的一处密室里面。显然,对于这次会面,赵似已经做下了不少功夫,单说这密室外面的守卫就令人生出一种紧张的感觉,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简直是太严密了。这种情况在大宋这个亲王并没有太多防卫力量的朝代里是十分罕见的。梁从政见此情景,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心下却暗骂赵似愚蠢,摆出这副阵势来,若是落在有心人眼里,岂不正是有不轨之心的有力证据吗?人家端王就高明多了,虽然早就把目光对准了皇位并且做了很多准备,但在面上他不还是当初那个只会纵情山水,偏爱舞文弄墨的书生吗?不过,他转念又一想,他选择赵似不正是因为他这种缺乏城府,什么事都在表面上显露出来的性子吗?若是蔡王也像端王那样不好控制,他是万难和他合作的,即使合作,也要先在他身边安排一个杨戬那样的人物。
“发动的时间已经定下了,就在五日之后!”梁从政脸上还挂着微笑,但语间却饱含杀气,他一开口就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没有一丁点的拖泥带水。
这倒让一向直肠子的赵似有些愕然,他虽然素来直来直往,但一句客气话也不多说,就这么直奔主题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半晌,他才回过味来,说道:“老六难道就只能熬过这五天了吗?”说话间,他的眼中不可抑止地闪过一丝黯然,老六赵煦,也就是当今皇帝不管怎么说也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同胞大哥,一向对他都颇为照顾,但眼下为了他座下的龙椅,却不得不对他下手,不由人不伤怀。
梁从政也很配合地收起笑意,正色道:“奴婢对于星相之学偶尔也涉猎一二,方才我观天相,看见帝星黯淡,五日之后必然坠落,是以才特意亲自来向王爷解说!”
赵似听得心下冷笑,观天相?如今天色阴暗,天上一颗星也没有,你观的是哪门子星相?我看你精通的不是星相之学,而是毒药之学才是,慢性的毒药连人哪天死都能控制得如此精细,可谓殊为难得!
也难怪赵似惊讶,皇帝的餐饮对于毒性的检验是极为严格的,要保证皇帝中毒而试吃的宦官不中毒,这番功力又比瞒过这些检验程序和满朝的太医们难上不知道多少倍。在这种情况下犹能预控人的死期,真可谓神乎其技了!
赵似虽然莽撞,这次倒是没有把不屑之意写在脸上,只是淡淡地问道:“你们商量了什么良策?”
赵似面前坐着的只有一个人,当然称不上“你们”,但梁从政却知道他所说的“你们”是指他和章惇。事实上,来见赵似之前,他确实已经和章惇暗地里见过一次面。当然,他不可能象和见到赵似那般,在章惇面前扯什么星相之学,什么天象。因为章惇并没有参与他的整个阴谋,并不知道皇帝和皇长子的性命是送在他的手里的。事实上,他恰恰是通过他的如簧之舌向章惇描述了很多可疑之处,而在这些可疑之处正好把凶手指向了太后向氏和她所支持的端王赵佶。章惇性格暴烈,岂能容下弑君之辈从容坐在朝堂之上?当下立即就拍着胸脯担保,一定要和“那个毒如蛇蝎的妇人”抗争到底,不让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得逞。当梁从政再提到他想出来的计策的时候,他自然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虽然一向看不起那些没有男儿之器的阉人,但更不愿意和那些心如蛇蝎的人站在一边。
梁从政胸有成竹地笑道:“奴婢已经和章相公商量好了,一旦紫宸有变,他就这么这么办,我的人就这么这么办,保管大事无恙!”
赵似听得大喜,一扫心中阴霾,笑道:“果然好计!我们以有心算无心,绝无失败之理!只是姓曹的那小子听说也颇有两手,我们要不要想办法将他除去呢?”
梁从政高深莫测地笑道:“不必,据我所知,即使我们不下手,也有人不会放过他了,而且就在这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