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泰怀抬头望月,心中久久难以平静。
他虽然出生于宰相世家,世代为大理宰相、缮阐侯、中国主,他祖父甚至曾经篡位为帝,但他知道,大理国的大多数民众,尤其是北方的民众和权贵还是从骨子里看不起他们的,因为他们说到底还是大理国南边山区来的“乡巴佬”,虽然进了城,还赖着不走了,住上了雕栏玉砌的楼阁,但骨子里仍旧不过是沐猴而冠的小丑而已。
不过,虽然明知道这个,他还是不敢采取过分的手段来对付这些人,因为他祖父的教训够深刻的了,都已经完全掌握了朝廷的大权了,只不过是想混个皇帝当当,还是被民众的口水生生淹死了。他高泰怀自认为没有祖父当年的英明神武,自然不敢怀着篡位的心思。但是,他心中还是有一个野心的,那就是改善一下高家的夷蛮形象,让大理的北方大郭大邑的民众能认可他们。他相信,只要从我做起,通过不懈的努力,总有一天他高家在大理心目中就再也不是夷蛮之族了,到那时候再把段家的“精神领袖”赶下台去,自己到那个龙座上去坐坐,应该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反对了吧!
他觉得改变这个形象的一个好方法就是联姻,京城内最大的贵族无疑就是皇族——段家。而段家偏偏正好有一个和自己门当户对,品貌相当(大概全天下也只有他本人有这样的想法了。)的女子——当今皇帝唯一的公主段木子,他觉得这真是天意啊。
想起段木子,高泰怀的心思又火热起来。其实,大理国虽然讲究嫁娶自由,旁人难以干涉,但以他高家如今在大理国遮云蔽日的实力,愿意成为他这位下一任的高家家主兼大理宰相的夫人的女子多了去了,其中自也不乏美艳的尤物。但高泰怀阅尽群花,早就对美色有了很强的免疫力,他甚至开始有些厌倦这些予取予求,逆来顺受,几乎是千篇一律的女子了。
但段木子却和这些女子大不一样。她身份高贵,不论段家如今混得多惨,至少从名义上来说,段家还是自己的君,而自己只不过是他家的臣子。而自己见到段木子,也是要行礼称“殿下”的。而且这段木子好像也从来没有发现自己是一个绝世俊男这个事实,对自己总是不屑一顾,这令他对段木子有了更浓厚的兴趣。早就习惯了在情场上无往不利的高泰怀,早就厌倦了那种毫无刺激的追逐游戏,而段木子对他的轻蔑态度反而令他食欲大增,进而发展到非卿不娶的地步。
意料之中有有些出乎意料的是,段木子对他的追求一次又一次的给予了最明确最直接的拒绝。高泰怀也不沮丧,事实上,以他如今的势力,要想把段木子就这么上了,也并不是难事,相信事后段正淳那个窝囊废皇帝也只好将错就错,把她许给自己。但他不愿这么做,因为他知道,一旦这样做了,就永远也不可能得到这位特立独行的女子的芳心了。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段木子就像顽石一般,总不点头,这也罢了,这顽石居然生出一双脚来,跑出了老远,若不是自己老早就安排在段家腹心之中有人,这顽石恐怕就要像风筝一般,直直地飞出自己掌控的范围了。
不过,如今也该到了收获的时候了,因为安插在段家腹心之中的那人正是段和誉的侍卫统领南夕阳天。要说收买这个南夕阳天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人是一个硬骨头,而且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那种。好在是个人,就有弱点,南夕阳天的弱点就是他自小就喜欢段木子,而段木子却是那种眼珠子长在头顶的人物,自然对这位下人没有垂注的时候。被爱是好事,但也有可能变成坏事,因为很多的恨就是爱里面生出来的,南夕阳天的爱经过有心人的不停挑拨之后,就变成了恨。而且,南夕阳天也是有家的人,对于高家的高官厚禄的诱惑以及对家人安全的威胁也是难以抗拒的。
就这样,他就不可避免地成为了高家的人。而且,这人是无比可靠的——至少高泰怀是这么认为的,因为他知道当初收买他花费了多少的人力物力。
因此,当南夕阳天向他承诺这两天之内,会将段木子亲自擒来,送到他的手里的时候,他就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因为他相信南夕阳天的实力,以他的武功,即使是被发现了,段家的其余那些脓包也未必有能力把他留下来。当然,高泰怀也不是不愿意自己动手,但他一向信奉“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觉得这种并无十分把握的事情,实在不适合他这样的“贵人”去做。因为他此次追出来的时候太过仓促,身边并没有带有很多的人手。
“这次拿到这个贱人,马上就把她给做了!”高泰怀邪邪地想道:“听说她居然看上了一个大宋的商贾,还三番五次地主动勾引,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事实上,大理人和大宋人比起来,心里总是有那么一些自卑心理的,尽管他是大理的“千金之子”而对手只不过是大宋的一介布衣商贾而已。
就在此时,门忽地响了几下,高泰怀大喜,向旁边的侍卫使个眼色,用大理话说道:“去看看!”
事实上,到了大宋境地,他很想说大宋官话,大宋官话是他作为高家的继承人自幼就必学的一门课程,到了大宋境地说蛮夷方言让他有一种很自卑的感觉,就像穿着褴褛的乞丐之服行走于小甜水巷一般,实在是太过丢人。但是,他这群手下却没有一个人象南夕阳天那样精通大宋官话的,这让他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好好重用南夕阳天:掌握一门外语,实在他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