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衍性格温和,虽然开始有些手忙脚乱,但后来逐渐适应了,倒和安安愈发的亲近。
凌薇一路醉生梦死到了江南,山衍说:“生离死别这种事,要看得开些,你就是殉情随他去,你真的就能找到他么?”
凌薇玩弄着手中的酒杯,颓废地笑道:“是啊,到了黄泉路,喝了那晚孟婆汤,谁还记得谁?”
山衍不晓得,凌薇这话是有事实根据的,她没喝那碗孟婆汤,到了现时,前世的事已经记得七零八落,爸爸和妈妈的音容笑貌有时候仔细想都想不清晰,总是和这一世父母的样子重叠。
人的忘性比自己以为的要大得多。
想明白这一点,凌薇无端觉得更悲哀,心中更是苦涩。
原来,也会有一天,她将他忘得个干干净净的。
她和萧初过之间其实能够回忆的东西不多,可凌薇到了江南之后,总是会想起那些事,想起他说过的话,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害怕忘记,反正就是不停地想,连做梦都全是他。
梦里,萧初过抱着安安,对她说:“薇薇给我讲个故事吧。”
她开始讲梁祝,讲到一半就卡了,再讲,一脱口竟然是西厢记,讲到一半再打结,重新开始讲,讲红楼梦,讲了个开头,她就哭了。
为什么都是这种故事?
连做梦都不得圆满。
梦里泪痕依稀,她恍惚听到门外一声叹息。
她哭得不能自已,萧初过说:“没有结局的故事就是完满的罢。”
没有结局的故事就是完满的罢。
很多天过后,凌薇还在想着这句话。
后来,凌薇开始随着山衍喝茶,山衍笑得别有深意。
凌薇看着山衍的笑,忽然有一种天灵盖被重锤敲着的感觉,脸上的神情也有些僵硬。
将茶水在口中嚼了嚼,噌地站了起来,“我要去长安,安安麻烦你帮我照顾一阵。”
山衍在她的茶碗中又添了点水,悠悠道:“不急于一时,我有闻,你妹妹到杭州就是这两天的事了,见完她也好安心去长安罢。”
凌薇道:“让她接着游历山水罢。”
说罢便到屋内简单收拾了包裹,往长安去了。
山衍含了口茶,无奈地摇头。
凌薇直奔王府,开门的小厮被她一手推开,头撞到门上,立刻起了个大包,在凌薇身后嘟囔:“我在这侯了你这么多天,竟然这般待我。”
香风阵阵,沁人心脾。
偌大的王府百花齐放,一片花海,远远望过去,就如同天边绚烂的烟霞。
他骨子里是有些张狂的,但表面上素来喜欢清雅的东西。怎的半年不见,贞王府就换了个模样?
凌薇有些窒息,忽地想到了一直无缘看到的洛阳牡丹。
牡丹是富贵之花,长得甚是大气,凌薇也不晓得自己从何时爱上这种花的,大概就是觉着牡丹开满洛阳城,花团锦簇的,会很好看。
她也明白自己太过任性了,要改名字,只因为凌薇这个名字听着顺耳,喜欢牡丹,也只因为牡丹看着舒服。
听着顺耳,看着舒服,故事也就完满了。
原来他是懂她爱牡丹的缘由的。
绚烂的花海里,正立着一个俊秀的青年,白衣胜雪雪似肌,眉眼还是那样温温淡淡的,唇边携了丝清浅的笑,就仿若是平静的湖面上,一朵夏菏铮然开放,满湖香气。
屏蔽了天地间所有的色彩。
凌薇的脚黏在地上,不敢妄动,怕终究不过是一场梦境。
直到他向她招手:“薇薇。”
凌薇飞奔过去,扑倒在他身上,用力过猛,两个人一下子跌进了身后的花丛中。
几株六月雪刚开的花,这会儿肯定是一朵都不生下来了。
紧急关头,萧初过将凌薇的身体托住,凌薇悬在半空中,察觉出不对劲,慌道:“你怎么了?”
萧初过笑得有些逞强,“半年不见,薇薇的内力见深厚了啊。”
全是鬼话。
凌薇脸色变了变,萧初过站直身体,身形甚是不稳。
“那么高掉下去,腿有些不大利索了。”萧初过笑得很是和煦,可声音却有些萧索。
凌薇苦着脸,萧初过笑道:“也就是瘸了,我本来就不是那种爱麻烦别人的人,薇薇要是觉得很累赘,现在走还……”
剩下的话被凌薇猛地一口给吞了,有些猝不及防,萧初过的唇上瞬间多了几道凌乱的牙印。
“薇薇咬人的本事愈来愈大了。”萧初过握住凌薇的双肩,将她送出三寸,笑道。
萧初过这一笑,眉眼都是笑,望着凌薇的眼晶亮晶亮的,倒有些像安安水灵灵的眼。
凌薇抿了抿嘴,垂眸看着萧初过的腿,萧初过呵呵笑了声,温暖的唇覆了上来,落在耳朵上,凌薇浑身一滞,双手不自觉地围上他的腰。
“我们就在这里?”他在耳边调笑。
凌薇没有说话,只是抱着他,将头埋进他的怀里,这么热的天,他身上竟还有些凉意。
“你是不是冰做的啊?”凌薇口齿不清地问。
萧初过愣了愣,笑道:“因为是道门弟子,修过一些修身养性的心法。”
凌薇来了兴趣,“你原来是做道士的啊?”
萧初过有些哭笑不得,俯在她耳边道:“是啊,练的是双修之术。”
凌薇等反应过来,忍不住面红耳赤,却已经被萧初过一把捞起。
“你的腿。”凌薇惊道。
萧初过停下脚步,笑道:“要是连自己娘子都抱不动,还是男人么?”
话虽如是说,萧初过一瘸一拐地将凌薇抱到屋内,那只伤腿却在微微颤抖。
“怎么会伤成这样呢?”凌薇掀起他的衣袍,手却被他抓住了。
“我想看看。”凌薇固执道。
萧初过望了她一会儿,开始吻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吻得非常仔细。
都说十指连心,十指的痛能传到心间,十指的麻也会在第一时间传到四肢百骸,凌薇听到自己像蚊子似的哼了几声。
外面骄阳似火,里面的温度丝毫不低于外面,甚至比外面还热。
凌薇用一点残余的理智感知,自己的衣衫已经全贴在身上了。
仿佛感知到了她的热度,萧初过将她揽到怀里,低头吻上她的唇面,伸手慢慢解开她的前襟,再沿着颈侧缓缓探入,一拨一挑,衣衫即刻从肩头滑落。
手指所到之处却没有因为衣衫的褪尽而变得凉快,相反,肌肤从刚才的燥热瞬间变得滚烫,这股热潮也传染给了萧初过,萧初过本来还有些凉意的手指一碰上她,立刻变得烙铁般火热。
他的手指慢慢往下移,这股火热又传给了她,如此反复,当二人****相拥的时候,他们的身体已经在烈火里煎熬。
身体的温度升得太快了,凌薇心中无来由地有些惶恐,可她又不知道如何释放这股惶恐,只能不断往他身上蹭,蹭得身体更加烫人。
“萧初过……”凌薇嗓间含混地叫着,声音喑哑异常。
“嗯。”他应着。
“萧初过……”她再唤一声。
他将他从她胸前抬起,微笑道:“叫我初过罢。”
凌薇睁开眼,对上他的眼。温淡的眼,此刻也像是渡了层火。
“初过。”她别过头去。
他没说话,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又转过头来,望向他,嘟囔一声:“你太白了,有些晃眼。”
萧初过愣了愣,笑趴在她的身上,唇正好落在应该落的地方。
凌薇本来有些松弛的身体再一次紧绷。刚才是调弦,这次已是箭在弦上,凌薇只觉得浑身颤抖得厉害,紧紧抱住他的头,拼命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可能是弦绷的太紧,凌薇有些喘不开气来,心里比有只猫在挠都难受,直觉都要哭出来。
“薇薇,放松点。”萧初过柔声道。
凌薇半睁开眼,萧初过也正望着她,眼中的柔情能将一切融化。
可凌薇这根紧绷的弦还是断了,绷得一声,凌薇只觉得浑身鲜血淋漓。
她一下子瘫了下来,眼泪簌簌往下掉。
“对不起,”凌薇闭上眼,“对不起,我害怕。”
萧初过愣了楞,忽然有什么砸上了天灵盖,将将还一片混沌的灵台瞬间清明起来。
“对不起薇薇。”萧初过从她身上翻滚下来,伸手拉过锦被将她盖住,然后往上挪了挪,俯身一点一点吻去她的泪。
泪是咸的,刚才出的汗也是咸的,混在一起肯定不好吃。
凌薇虽然哭得有些不能自持,可头脑中却已经清醒过来,心中满是自责,自责过后是惭愧,惭愧过后是破罐子破摔。
遂,猛地转过头去,萧初过的唇一下子滑到了她耳廓上。
可萧初过似乎不打算罢手,他轻轻舔了舔凌薇的耳廓,低声道:“薇薇,是我,莫怕,是我……”
再伸手将她的头板正,面向自己,接着亲她的脸,很是锲而不舍。
凌薇先是怔了怔,微张着嘴看着他,嘴忽地被他撅了过去,柔柔地亲了一会儿,便咬着她的下唇,舌尖冲开牙关,横冲直撞,攻城略地。
凌薇忽地生出些恼怒,伸出手去推他,他却纹丝不动,舌头依然故我地在她口中搅动着。
凌薇执拗起来,猛地一口咬了下去,直咬得有些血腥味冒上来,萧初过忍痛将她放开。
“你是想强要我?”凌薇开口,话语冰冷刺骨。
萧初过轻舔了下嘴唇,和对视,缓缓道:“是的,就在今天。”
他的语气波澜不惊,理所当然,凌薇微微有些心惊,还没回过神来,萧初过再次俯下身来,在她耳边轻声道:“一会儿就好了,第一次好了,以后都会好的。”
他原是明白她的恐惧的。
说完俯首,吻上她侧劲的脉搏,慢慢吮吸着。
凌薇伸手环上他的腰,颤栗地向上贴去。萧初过的吻滞了下,一路向下。
感觉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遂轻声笑道:“我的腿不大好使,你往上去点。”
凌薇听话地往上挪了挪,萧初过的手绕过她的肩,往下滑落,最后经过大腿内侧,凌薇一惊,慌道:“不要。”
萧初过却没有停止,轻轻咬着她的耳垂,安抚她,然后,手指慢慢向里探去。
那个世界,于她是陌生的,荆棘丛生的。
他耐心地引领着她,想告诉她,那里其实是美丽而绚烂的。
凌薇忽然又想哭了,夹着哭腔地唤了声:“初过。”
“我在。”
轻柔的声音抚平她内心的恐惧,她轻轻地喘着气,等待他将她带到更深更远的地方。
可他却没有,而是将手指慢慢抽了出来,不等她呼气,唇已经再次覆在她的唇面上,呢喃道:“……要开始了。”
号角已吹响,她的吐纳,她的一切都被他尽数夺了去。
从此,只有她和他的依偎,不用害怕过往,更不用恐惧未来。
当凌薇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并再次从东方升起,清晨的空气,清新凛冽。
“醒了?”凌薇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定定地望着眼前的人,忽地惊坐起来。
萧初过挑着眉望着她,嘴角噙着笑。
凌薇咬着嘴唇,“那个……”
“那个什么?”萧初过饶有兴趣道。
凌薇闭了闭眼,忽地惊咋起来:“你的腿。”
一边喊着,一边掀开身上的锦被,看到的竟然是一幅活春宫,自己还是当事人,顿时烧红了脸。
萧初过似是早就料到她的反应,懒懒地倚在床头,斜眼望着她。
“你的腿是骗人的罢?”
想起昨天的销魂,他哪一点像个残疾人?
萧初过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凌薇切了一声,“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将自己弄个半死不活的?我险些上了你的当,当初你不过是中毒而已,哪里用得着立刻就跳下去寻死?”
萧初过咧嘴笑了,“幸亏还骗了你半年。”
凌薇想起这半年来为他黯然销魂的日子,有些恼火,咬着唇怒视他。
他凝望着他一会儿,眼光往下移了移,嘴角的笑纹更深。
凌薇垂首一望,原来自己在表达愤怒的同时,身子也向后挪了挪,春光乍泄。
凌薇嘟囔道:“我饿了。”顺便不动声色地将被子往身上扯了扯。
萧初过只是笑,身体随着被子往她那边挪去,然后吧唧一口,搂着凌薇,凌薇正待挣扎,他在她耳边道:“腿的穴道被我固定了,要过段时间才能解。”
“过段时间过多久?”
“三年五载,或许就是一辈子。”萧初过淡道。
凌薇伏在他胸前,脸颊紧贴着他,道:“一辈子就一辈子罢。”
她心中还有一句,终究没有说出来。
她想说:“于我,一辈子其实更好些。”
既然随了他,那就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