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回:张魁探路画皮寺,三郎难过捞刀河
寒食大王见战不下张魁,急忙退后将拐杖往地下打了三打。就那后面奔出一群野狗,呲牙咧嘴来抢师徒。张魁见寒食大王放狗,暗暗地叫声苦。急忙要退身,几个早已被围在核心,不能走去。寒食大王笑道:“陶三郎,大王我这条棒,乃唤作打狗棒,专门打狗所用。所以箭竹坡之野狗都为我所用,看你怎生逃遁?”
三郎听言谓倩倩几个道:“野狗原不足为惧,奈何多了一些,都不要做无谓争端,逃命要紧。”抡铁杵,一路打将过去。引着倩倩三人往门外奔走。才然出来枯音洞,寒食大王随后抢至,大喝一声:“你们都不要走!”又使棒子打了三下,只见竹林里面野狗何止万千,黑压压地蜂拥而至。
三郎见事情紧急,忙抽身跳将起去,把倩倩三人丢下在此不管。张魁见此叫道:“好了,师父全无人气,把我三人丢下不管了。”寒食大王见三郎走去,却才驱散野狗,命小妖一轰而上,将倩倩三人贴背绑了,拿进洞中不题。且说三郎独自一人逃将出来,坐在林子边上叫道:“他执夷国王要此熊猫,出口只一句话,却不知这护送的路途艰辛。这正是:‘上面人指一指,下面人累出屎’!
眼下熊猫要救,徒弟们也要救。教我怎么办呀?”一个人自想自悟多时,说道:“如今若要救人,须是破了他的打狗棒法,要破打狗棒法,还在那条打狗棒的干系。等我去捞了他的来,好救徒弟与熊猫。”急忙回身枯音洞,使个隐身法,一路走将上来,只见张魁被吊在樟树上面荡秋千。倩倩与佛儿则绑在树干之上。一些小妖都在那里玩耍,寒食大王则躺在竹椅上面摇啊摇。三郎丢下倩倩三人先不管,只惦记那条棒子。
原来打狗棒被老妖一把揣在怀里不放。又不敢公然去抢,那些妖精玩耍多时,忽然见到那熊猫从后面走出来。寒食大王见了叫道:“孩儿们,熊猫怎地走将出来了?”那些小妖道:“想是她在后面闷得慌,所以出来散散心。”寒食大王提着棒子起身道:“那陶三郎还要捉你,你怎么轻易现身,不是当耍的,快进去罢。”那熊猫不肯听话,就来抢他的打狗棒。寒食大王见此笑道:“你莫非还会得两手?”
就把棒子交给了熊猫。熊猫拿得在手,果然滴溜溜舞将开来,看得那些小妖与大王都忍不住拍手叫好。熊猫耍了多时,将那棒子劈手一搠,打狗棒片刻去得无影无形。寒食大王见了大惊道:“你怎么把我打狗棒给丢了?”熊猫一把揪住那大王,显出原来本相,原来是三郎变化着的。三郎骂道:“老怪,你可认得我是谁?就敢来抢我熊猫!”那大王慌张了,又没了打狗棒,只得告饶道:“先生饶命!”
三郎道:“好说,先把我徒弟放下来。”寒食大王急命小妖解下倩倩几个。小妖既已放人,三郎问大王一声:“熊猫关在那里?”那大王战兢兢道:“关在后面,我叫孩儿们去放出来。”小妖听见,连忙赶去后面将熊猫解放出来。三郎看见了熊猫,将心中大石放下。叫道:“魁哥,你们且护送熊猫先走,我随后就来。”张魁答应一声:“是!”与倩倩佛儿厮赶着熊猫出枯音洞而去。
寒食大王见熊猫走了,心中不舍道:“先生,熊猫已经归还,望饶我一条老命则是!”三郎料到熊猫已经走远,开口说道:“我本待打杀你,争奈你是个寒食妖精,未曾伤损人命。上天有好生之德,今我且以慈悲为怀,饶你性命一条。但是日后,引着洞中小厮不可胡作非为,务要记在心上。”那大王连连答应道:“是,是,寒食自当记先生之言,怀圣人之德,继牟尼生意。不胡做,不妄为,多谢先生不杀之恩。”
三郎这才放了寒食大王,说:“如此甚好。”说声告辞,也出枯音洞而去。三郎既去,众小妖问道:“大王,追是不追?”寒食大王叹道:“还追什么?不是赶去送死!”命小妖收拾不题。
且说三郎回来大路,见倩倩三个已经回来,熊猫依旧装上了笼子里面。倩倩问道:“那妖精后来如何?”三郎笑道:“自是决心学好,我们走吧。”命士兵们即时启程,往执夷国而来。不觉又行了二个多月。
已经是来年春天,但见那:
春鸭知水暖,发翠遍山青。流云烟光淡,花开斗华秾。
紫燕喃香嘴,蝶舞却有情。芳菲多锦绣,可知好三春。
护送队伍一路行来,忽然见到一座大山挡道,三郎叫道:“前遇高山,须是仔细,但恐妖精在此。”倩倩笑道:“妖精要都是寒食大王那般就好对付了。”三郎道:“寒食大王还将打狗棒逞凶,别个妖精更须小心提防才是。”即命张魁:“你且先入山去看看,道路可是好走,有无障碍,打探清楚速来回报。”张魁答应一声,揝着大刀走入深山。佛儿问道:“师父叫师兄一人前去,可知他会不会用心?”
三郎道:“不要管他,且看他如何回报便知。”与士兵们原地等候不题。且说张魁持刀走上大路,顺着路,一直行来。所到之处颇为安静,并无发现什么奇怪的事。心中想到:“这师父也好不通情,但有什么巡山探路的辛苦活儿,就把佛儿揽在身边自在,教我这体夯的来讨晦气。须不知这里面日久林深,有些什么古怪的妖精,作祟的邪魅。一时不小心被我撞上,不等你开口问他,就要被他一把捉去受用,却不苦哉!”
又走了三五里开外,不见什么妖精怪物。忽然路边窜出来一头斑斓猛虎,与张魁劈面撞见。张魁急忙抽刀在手,大喝一声:“那业畜,可知俺的伏虎名讳?敢来讨死!”拽长步赶上那虎,一刀劈下。那虎咆哮一声,回身奔走,张魁一下扑到路边草科里,劈了个空。张魁起身看时,只见林子里沙沙地树木摇拽,料是老虎走去。持刀掣步,急忙去赶。才然赶出一片黑松林,却不见老虎踪迹。
只见前面一段空地,孤立着一座楼阁之所,却是琉璃屋顶,画栋雕梁。又见那大门紧闭,杳无人迹,却在门首横挂一匾,写着‘画皮观音院’一行五个大字。张魁看罢乃笑道:“观音院就观音院,怎么还加上画皮两个字?终不然这处的观音别是一家风?所以如此。”就把刀来插在腰上,上前来叩门叫道:“有人么?”叫了几声不见回应。心道:“久随师父辛苦,好容易遇上这家寺院,意思讨顿斋饭吃,怎么无人答应?”
就把手一推,呀地一声门扇却打开了,他也不敢擅入,只把头伸进去偷眼瞧了一瞧,却见院子里静悄悄地。这才大胆撞将进来,过来那院子,就是大雄宝殿。张魁看见里面有香烟缭绕,指望有人,待要进去,但恐佛门之地不容兵器。就把大刀解下搁在门槛半边,整一整衣服,破步入来。看时,连大殿之上也是空无一人。但在宝台之下摆列着诸天护法,十八天神,无数圣僧佛罗菩萨齐整整的。
当头一尊菩萨驾住祥云,端坐莲花宝座之上。真个也香花艳丽,大放舍利之光。张魁细心看时,果见那上头坐着的正是观音老母。张魁笑道:“菩萨在上,我的师父也是你的弟子,但容我吃些糕饼做见面礼罢!”不管好歹就把上面的水果糕饼拿将来受用。正受用间,忽然殿外有些动静,张魁慌道:“坏了,定是这家住持回来,见我在此做贼,偷了菩萨贡品,焉肯将我饶恕?”
急忙钞一把烟灰在面上查一查,就往旁边一挤,冒充一个诸天形象暂且瞒过。那行回来的是一伙妖怪,才至门首,见着那柄大刀,有童子惊道:“大王,门槛有把刀,不知是那个的?”那大王接在手中一看,笑道:“是必有人进去了,你们且把大门关紧,等老爷来拿他!”张魁听见喊关门,就急了。心道:“师父又离得我远,他一关门,教我怎地脱出耶?”暂时不敢做声,缩在那里慌慌张张的。
那大王举步走进门来,见果子糕饼吃得残乱。命左右:“你等且四处看看,可是失了家伙?”小妖们四处点看毕,回道:“不见失了什么东西,可知这果子是谁吃了?”那大王道:“以此看来,专是偷嘴的贼子。”小妖道:“不知还在不在这里?”大王说:“他把大刀置此门槛,断然不曾走去。”小妖问:“如何不见那贼,他藏在何处?”大王道:“他藏的再隐密,也逃不出我的法眼!”
觑着旁边喊道:“贼子,你还躲在这里哩!”张魁听见这一声,只认是发现了他。原来那大王并不知张魁躲在何处,之所以喊一声,乃是要引诱张魁中计。不想张魁十分好呆,果然中了老妖之计。大叫一声:“爷爷在此!”众妖精见张魁答应,舞着兵器一轰而上,将张魁按倒在地。张魁待要挣扎,奈何兵器不在,只得叫道:“我是伏虎郎张魁,有话好说,切莫害我性命!”
那大王暗中笑道:“这倒是一个老实的贼,还不曾打,就供出自家名字来了,这倒是一桩好的买卖,等我问一问他看。”命小妖将张魁扶起来,问道:“这刀可是你的?”张魁道:“是我的。”大王问道:“既然是你的兵器,不带在身上,怎么放在门外?”张魁道:“恐佛门之地不容兵器,所以放在外面。”大王又问:“你是那方来者?你持刀到此何干。”张魁道:“我是中华大明来者,乃是到此探路的。”
大王惊道:“你是大明之人,山高水远,你一人怎生来此,可还有什么随行之人?”张魁指望说出三郎名讳妖精便就惧怕,一时会将他释放走路。果然老实答道:“我们乃是中华护送熊猫的使者,一行有百十来人。我有一个师父叫做陶三郎,乃是御口亲封的一品熊猫大侠,这番前来,也是我师父教我前方来巡山望风的。不想撼动威严,望乞大王恕罪,饶我前去回报师父,定然绕道前去,不敢再犯贵地。”
那大王听说陶三郎,倒也心惊道:“你是他的徒弟,不知那熊猫是什么玩意,就要他不远万里护送来此?”张魁见他也问探熊猫,害怕他动了夺取熊猫心机,却就闭口不答。那大王见张魁不说,恼上心来,持刀大喝道:“先前对答如流,这会怎么支吾不说?莫不是讨打!”喝令左右:“将这汉子推出门外打上二十杠子,若还不说,再打三十背花!”张魁听见打二十杠子。吓得大叫道:
“不用动杠子,等我说来!”大王喜道:“你快说,不打你!”张魁道:“熊猫乃是我中华的国宝,十分的少见罕有,原是执夷国王求应我朝,所以我王命师父护送熊猫去往执夷国的。只才今日到得此间。”那大王听说笑道:“我道怎么劳师动众,却是护送国宝之人。这倒是我的缘法,撞着这等一个国宝!若不是你,怎叫我得此消息!”命左右:“你小的们且把这汉子后面收押,等我来定计谋了他的熊猫!”
张魁听此破口骂道:“天杀的妖怪,老爷我把真实言语说讲与你,你怎么这等没天理,要将我估倒此间,算计俺师父熊猫!”那怪哈哈大笑道:“你这汉子不知时务,我乃此间画皮大王,落齿观音。之所以设下观音院,乃为捉人忌口养生的。你那个什么熊猫,待我捉得它来,一锅煮得稀烂,也强似吃人无数!”命左右推下张魁。将降龙刀收起。叫一声:“都来听我吩咐!”一伙在此图谋设计三郎不题。
再说三郎一行人在林子外面等了个把时辰,不见张魁回来。倩倩将竹子把熊猫喂的饱足了,才说道:“这魁哥前去探路,多时不见回来,却是到那方去也?”三郎也是惊疑,说:“不必等他了,他是个前去之人,势必回来,我们也慢慢前走,定然与他会面。”叫士兵推起车子,一路往黑松林里走来。走不得三五里路,忽然飘来一阵钟声,敲得铿锵有韵,随即有歌声传来,其歌曰:
“稽首皈依苏悉帝,头面顶礼七俱胝,我今称赞大准提,唯愿慈悲垂加护,南无飒哆喃三藐三菩陀。俱胝喃怛侄他唵。折戾主戾提凖娑婆诃。”
这阵歌声飘来,整个林子里野兽飞鸟都停下聆听此歌。众多士兵也罢手推不得车子,停下脚来仔细听着歌。倩倩叫道:“这是那里传来的歌声?”三郎道:“此是僧唱准提咒,此间莫非还有寺院不成?”此歌唱有三四遍,却不唱了。三郎催促士兵前行,行不几脚,忽然看见前面一座寺庙,乃是观音院。门前众僧云集,正在持咒朗诵。佛儿叫道:“师父你看,就是他们在唱歌。
三郎命停下来,叫道:“魁哥定也是走来此处了,等我前去问探一声。”走上来,那为头画皮大王见三郎走来,命手下僧侣妖精也停住。近前合掌道:“施主,那方来的?可有贫僧效劳的事?”三郎还礼道:“我乃是中华护送熊猫的使者,叫做陶三郎。敢问大师宝号?”画皮道:“贫僧乃龙树禅师,是此间观音院的方丈!”三郎道:“原是龙树禅师,敢问禅师方才可曾有一汉子前来贵寺问路?”
画皮道:“有是有,可是一八尺持刀大汉?”三郎听说喜道:“正是此人,禅师可知他的去向?”画皮笑道:“已是在后院用斋,你等既是远道而来,路途辛苦之人。莫只顾贪路前去,贫僧寺院煮得一锅好粥在此,权且叫上你的随从,都来吃些再往前去。”三郎听说合掌谢道:“我等连日走路,吃得都是干粮馒头。未曾正经吃过一餐,难得禅师有此善心,等我们吃粥完毕,定然算上几两银子当是米钱。”
画皮大喜道:“好说!”三郎即命士兵将车子停在外面,一伙都进来院子里吃粥。原来那粥不知被下了什么东西,又都是走路辛苦的人,粥到嘴边便咽下肚去,一碗接一碗吃得口滑。不觉将一大锅粥吃个罄尽。三郎见士兵们吃粥比喝水还快,一涝食之。心中有些疑惑,连忙起身道:“多谢禅师管待之情,趁此天色尚早,不便多多讨扰。等我们再往前赶几脚路,请禅师唤出我那徒弟出来,好走路也!”
画皮料已得手,叫道:“你们走了便罢,只是那熊猫不能走去。”三郎听说此话,情知不妙,大叫一声:“都快快起来动身!”士兵们都坐在板凳上竟不肯起来,原来那些粥坠在肚里,有千斤之力,怎得起?一个个争持用力,不觉都倒在地上挣扎叫苦!三郎随即持铁杵在手喝道:“你是那里的番僧?竟敢来算计老爷?”画皮大笑道:“我乃此间画皮大王,专要算计你那熊猫的!”
三郎听说大怒,提杵劈脸一刮,那画皮却神通不小,轻轻躲过。背后掣出一柄菖蒲剑与三郎劈面交还。两个斗不几合,三郎心系熊猫,虚幌几招,往门外奔走。出来看时;叫声苦!原来七八个和尚正托的托,扯的扯,将熊猫连车子拽去。三郎见此大喝一声:“这厮们安敢如此!”举棍打将入来。那些和尚见三郎来得猛,推着车子,飞也似往前赶。
三郎看看赶上,忽然背后叫道:“陶三郎,看招!”急回头时,只见一粉面大王,背后四柄菖蒲剑,十分英武。三郎见此问他:“你是谁人?”那大王哈哈大笑道:“你也不认得我,我便是那方丈!”三郎惊道:“你既是方丈,怎么又有这等一副嘴脸?”那大王笑道:“什么方丈不方丈,此乃本大王脱皮之术也。其实我乃是此山妖王,唤做‘画皮’。只因我落在此处幻化观音院害人,所以世人说我不会象观音那般启齿言善,只唤我做‘落齿观音便是!”
三郎道:“你原来是画皮大王,你在此坑害诸多良民百姓本是罪孽,如今又妄使心机夺我熊猫。你若不早早送还把我,打碎你的天灵,拆了你的庙宇,这都是容易的事!”画皮听说笑道:“你这厮不要浪言夸说,你的徒弟都已是被我估倒在彼,只差剥皮拆骨,做来下酒。你怎么还这等胡说,要拆我的庙宇?不要走,看爷爷的本事!”三郎叫一声:“仔细看打!”
将铁杵来斗画皮,两个打不多时,画皮见战不下三郎,使个脱皮术,将双手抠住胸膛,往下一抓,生生地将一张皮剥脱在地,其实早已走去。三郎见那怪使出脱皮术走去,料追赶不及。忙回头来赶熊猫,也早已不知去向。三郎急了,转头看那庙宇时,哪里什么观音院?原来是一座画皮寺,两边各有一句话,乃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
三郎见此不觉叹道:“果然是座画皮寺,这妖精倒也胆子大,竟敢打着观世音的幌子来害人,若不是这般,我怎么进他的门?又如何受了他骗?如今熊猫连同百十条性命都断送在此,教我一人也独立难撑!”急忙拽步向门,将寺门扑东一声打个粉碎,大嚷一声:“画皮大王,还我熊猫出来!”一直走上大殿,都是空荡荡地,连那些菩萨法像也都不见。更莫知熊猫与倩倩一行踪迹。
三郎这才觉懊悔:“后脑勺只摸得到,看不着的。早知这样,我怎么让魁哥前来探什么路?巡甚么山?不如随大队行走,或许也躲得过画皮这一关。如今啊,受苦的受苦,劳累的劳累,总难图个打算出来,奔不得前程,怎么办耶?”原来画皮寺只是那妖精用来幻化人的,自家老窠不在这里。这寺庙也是那妖精做的玄虚,但遇无人之时,它就是画皮寺,但遇有人来时,就化作‘观音院’。
世人见此深山独独的有个观音道场,都会前来。所以被那妖精坑害。当时三郎不知画皮踪迹,将熊猫摄在那厢?却恼上心来,一把大火将画皮寺烧个精光。才去打探妖精洞穴。再说那画皮夺了熊猫,捉了倩倩一行人,欢欢喜喜,回至鸭麓洞中。叫一声孩儿们:“且把捉来的人关在后面,将那熊猫放出来让爷爷看看,她是一个什么国宝,就叫陶三郎这般护送。”
那些士兵们都是喝了粥的,身子动不得。倩倩与佛儿喝了两碗,也不能行动。张魁更不用说;早已拿下。只有三郎留下一个心眼,只吃半碗,所以不被算计。当时小妖收拾这倩倩一班人,比杀猪还容易,都撂在后面关起来。画皮见了熊猫,围着她打了几个转,笑嘻嘻,又摸一下。叫道:“果然是个宝贝呀!我此处那有这等玩意儿?怨不得他执夷国会行讨要!”
小妖问道:“爷爷,是不是将来受用?”画皮骂道:“混账,他执夷国不远万里要求此宝,天赐机缘与了我等,这些方便。怎么拿来就杀?却不糟蹋了。且与我好生看养。等我瞅在眼里不觉稀罕了,再杀。”小妖答应道:“也是话儿,这等活活宝比什么宝贝都好,但不知她吃什么?”画皮道:“这也容易,你去问一问后面捉来的士兵便有分晓。”那画皮以为就此将三郎打发了,在洞中与熊猫玩耍不题。
话说回来,三郎在黑松林里找寻了半日工夫,误打误撞,总是不知妖精何在?忽然想道:“我几时这等痴呆了,此山究竟多大,地盘多广?我也不知些消息,那里还寻得出妖精所在。正是逢山有土地,遇水有河神。我还该问一问他们。”喊一声:“土地们安在?”一阵风过,果见一山神作揖道:“在此,在此!”三郎道:“问你个事。”土地道:“先生尽管吩咐。”
三郎道:“此山唤作什么山,有多少宽广,有几个妖精,你告诉我。”土地叫道:“回先生,此山唤作‘鸭麓山’,方圆九百里,有一个妖精。”三郎听说喜道:“只一个妖精,还是他了。”忙问:“他叫做什么大王?住在那里?”土地道:“叫做‘鸭麓大王’住在离此向西三十里鸭麓洞中。”三郎道:“怎么又一个鸭麓大王?那夺我熊猫的唤作画皮大王,想来不是一个。”
土地道:“先生差了,就是他。此妖原名画皮大王,自夺了此山,就唤作鸭麓大王。后来因他幻化观音院害人,世人又称他落齿观音,反复三个名字,总是一个妖精。”三郎笑道:“人说狡兔三窟,却不知他恶人多名。我已知晓了,你去。”土地说声告辞,依旧遁去。三郎知了妖精底细,向西走去三十里,果然见到一座洞府,乃‘鸭麓洞’。但见那洞府之处:
门前修竹,道傍栽花。反复多气象,来往有烟霞。鸟闲音啼树,野猿石上爬。岚光拥翠非描画,山涧鸣琴实堪夸。地僻清幽常在,无仙胜似蓬莱。可怜妖精为生意,哪得猎户做人家?
三郎走上洞门,但见两扇石门关的紧紧的。不觉怒道:“这厮大是可恶,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就把门关了!”便就轮杵叫道:“开门!”门里画皮听见问道:“到此之人,是必过不得观音院,怎么有人寻来此间叫门?”命小妖出去看看是谁。那小妖执一柄开山斧,开门问道:“是谁在此叫喊?”三郎骂道:“我把你这窝作死的孽畜,快快去报知你那画皮,速速将我士兵与熊猫还出来!”
那小妖听说大惊,急忙入内叫道:“大王,门外是来要熊猫的。”画皮听说暗道:“这厮不识起倒,敢嚷上我门来。”随披挂结束,挺着菖蒲剑,公然走出门来喝道:“你这厮不知死活,就敢上我洞门索取熊猫?”三郎叫道:“那熊猫是我的,被你抢夺在此,怎么不要?你快早还把我来,饶你不死。”画皮听言冷笑道:“你有什么手段,就敢吐此狂言,要夺熊猫?”
三郎大怒,三步做两步撞将上前喝道:“你在此山中那里捞不到一些便宜,怎么要做她熊猫这笔亏本买卖?”画皮笑道:“怎见得就是亏本买卖?”三郎道:“这熊猫虽是罕有,极是难以服侍。点点滴滴是必周全,就是比你亲生父亲还要刁钻。你又不是它儿子,我劝你没那工夫。趁早还来把我去罢!”画皮闻言,一把揪住三郎叫道:“你怎么这等无礼,说我养不得熊猫。如今我待不还,你又怎生?”
三郎叫道:“那就看打!”一把挣脱画皮,将棍子猛地打下来,画皮慌忙将菖蒲剑接住叫道:“不要无礼!”两个就在鸭麓洞前放对,一来一往拆上五十回合,未见上下。吓得那洞外妖精丧胆,阖家皆惊。斗罢多时;正当三郎占了上风。那怪忽然又抠胸膛,往下一抓,三郎见此,知是脱皮之术,急忙赶上一棍。却捞了个空,依然是一张皮剥在地上。
那些妖精见大王败落,急忙就走,被三郎赶上一棍一个,尽皆打死,余下的残兵败将,落荒而去。三郎纵身进洞,见那熊猫在洞里啃骨头吃。三郎惊道:“人都说你吃竹子,今天怎么开荤了?”原来黑松林没有箭竹,那画皮也不会善心,随它在此挨饿。熊猫耐不住饥饿,所以无奈何,见到洞中有上好的新鲜人骨头。将就抱来啃。三郎见到熊猫无恙,心中欢喜。
就转后面来寻倩倩与士兵的下落。走至末路之处,有一张石门,里面传出呻吟之音。将石门打开,只见倩倩与士兵们都痛在地上打滚,见到三郎进来,哀求道:“先生快救我们一命!”三郎随即取来一碗水,叫士兵们都喝下一小口,即时解了画皮妖术。众人问及妖精之事,三郎如实说了,画皮不知逃去何方,总是不在此处的。众人大喜,依旧推出车子,把熊猫装上。
取路继续投执夷国而来。不觉时光飞快,又行了一个来月。三郎问随行士兵:“可知执夷国还有多远?”有士兵回道:“不出半月路程,就是。”三郎喜道:“终是到的此间也!”催促快行。忽然看见前面一派阔水,波涛汹涌,巨浪接天,果然浩瀚!三郎见此大惊道:“好了,高山犹可过,似此一派阔水,怎地前行?”倩倩笑道:“似他执夷国王也是凡人之躯,去朝我皇,必经此处,他能渡此水。我们几个有功夫的莫非就过不去了?”
张魁笑道:“你也差了,执夷国王乃是旧岁冬季去的,那时节河枯水浅,渡河不是难事。我们一路护送来此,已是来年春夏之季节,正是涨水之时。河水暴涨,要过去啊,难,却难!”佛儿道:“我们几个要是过去,点个头,十条大河也不为困难。可惜这百十兵士与熊猫,怎么能涉此水?”三郎正然烦恼。就在下流有一人做歌而来。三郎一把迎住问道:“先生有礼!”
那人笑道:“先生何事?”三郎道:“我们是中华远道而来的,要去前往执夷国。遇此大河阻滞前程,烦问先生,这里可有过河之桥,离那执夷国还有多远,望乞奉告。”那人笑道:“你若是问执夷国,此间就是,但问过河之桥,明白告诉你,没有!”倩倩道:“这里就是执夷国,那国都所在,可是要过河?”那人道:“要去国都,必须过河!”
张魁问道:“既然没有桥梁,你们去往国都,怎么过去得?”那人道:“自是乘船过去。”倩倩道:“你去叫那撑船的来,送我们过去。”那人摇头笑道:“过不去。”张魁恼道:“你这厮尽来胡说,你们坐船就过得去,怎么就不由我们坐船过去?”那人道:“你眼又不瞎,不是见河在涨水么?往常时节我们过河,都是河水平稳,行船无碍,此时洪涝时节,怎么过去,却不把船翻了,害了你们性命!”
三郎叫声苦:“不知何时洪水会退?”那人道:“必须等到秋季才好。”倩倩道:“我们急于过河,那里等得许久。可还有什么过河之方?”那人说:“上游三十里处有横江铁索,往常见有本事好的,他们走钢丝过得去。”三郎道:“我们都是没有本事的人,那里就走得钢丝?还请先生告诉一个好的,没有危险的罢!”那人道:“见你们执意如此,我便告诉你们一个道理。”
三郎大喜道:“快快说来。”那人说:“此河名叫‘捞刀河’,有三十里宽阔。若是穷苦人家过河,没法子,只好秋冬两季过河去。但是富有人家,四季过河,如履平地,都不是难事。”倩倩笑道:“怎有此事?莫非此河也还嫌贫爱富,让有钱人过去。”那人道:“不是这话,你们往下游再走三十里,那里有座山,唤作铁剑岭,又有一个铁牛洞,当中有个铁剑大王。
但有紧急之事的人要过河,就去找他,无过是送上些礼物孝敬他就是。”佛儿道:“好笑,别人都过不去,怎么独独他能办法过河?”那人道:“只因他有一柄铁剑,抛起来,就架在两头河岸,过去者不会惊险,更不会落水。”三郎道:“好说,等我问他去来,多谢先生指点。”急忙要走,那人又叫道:“且慢!”三郎问声:“还有甚事?”那人道:“你们是远道而来的,我便告诉你们。
这铁剑大王不是个好说话的,最是认钱不认人。有钱之人去求,就是杀了他妈的大仇人,照样应承。要是无钱,就是天王老子他爹,莫想动摇他半分意志。又则脾气不好,他若是不让过河,你们也不要惹他。”三郎道:“多谢指点,我们自有道理。”即告辞而去。及至铁剑岭。三郎吩咐张魁佛儿道:“你们与士兵留下来好生看守熊猫,等我与丫头前去会一会铁剑大王。”
张魁佛儿会意,在此等候不题。且说三郎与倩倩走上铁剑岭,三郎道:“那铁剑大王不会是个好人,你我此去不可以护送熊猫之话要求,但是说我二人有急事要过河去。等他架了铁剑做桥,我自有办法摆布他。”倩倩道:“那大王只是要钱,你我身无分文,冒失去求,会不会肯?”三郎道:“不肯也得肯,不然我们真的在此等至秋天?”两个说着,不觉来至铁牛洞。
洞外有小妖把守,三郎叫道:“守门的,去告诉你们大王,只说有人要过捞刀河,特来求大王架剑桥的。”那小妖连忙入内叫道:“大王,生意来了!”那大王问道:“什么生意?”小妖道:“洞外来了一男一女,自称是要过河去。”大王说:“去叫他们进来。”小妖走出来道:“我们大王有请。”三郎走将进来,见大王坐在上面,开口道:“我们是远来的商人,要过河去做买卖。
怎奈捞刀河大水,将我们阻隔在此。闻得大王有口宝剑,可做剑桥,所以冒昧来讨扰大王,恳请大王将铁剑送我们过去彼岸,万分感谢!”那大王问道:“要过河去,且通个姓名来。我铁剑不送无名之人。”三郎笑道:“我乃是唐不逊,这是我的夫人温尔雅。不知大王名字是什么?”大王道:“我乃混铁牛,只因拥此铁剑。世人都呼做铁剑大王。我这铁剑乃是独门生意,你们有多少银子?”
倩倩道:“我们远道而来,身上的盘缠多用光了,只有三两银子在身上。我们连早饭都不曾吃些,这三两银子还是要做我们伙食费的。不知大王要价多少?”
那铁牛听说拍案怒道:“你们三两银子也想过河?”
毕竟三郎怎生过去捞刀河?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