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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一寸金破光之子 真武收伏宝镜仙

059回:一寸金破光之子,真武收伏宝镜仙

却说那宝镜被倩倩骗去一寸金,心中气呕不过,即时着了披风,提着宝剑,就往山下而来。看看来至湖边,忽然撞着那怪绰板斧归来。那怪迎住宝镜道:“浑家,你这身打扮,哪里去?”宝镜把剑一横,喝道:“你是真的大王还是假的?”那怪大惊道:“浑家为何问我真假?”那宝镜急了,掣宝剑搁住那怪脖子道:“你还是那贱人变的!”那怪慌了道:“浑家,我是你大王,你认作那个贱人?”

宝镜道:“你果然是大王?”那怪道:“一些儿不假。”宝镜这才丢了宝剑,两眼泪汪汪的告诉道:“大王,你打那陶三郎,怎么去这许久?须不知被他那随侍红衣倩女,变做你的模样,一顿酒将我灌倒,骗取那一寸金去也!”那怪闻言,愈加嗔怒道:“果然,果然!我道今日他师徒三个怎地这般不济,打几下,跑一程。原来是要诱惑我远遁,好叫那个倩女下手骗我浑家哩!”宝镜道:“已是被他得手了!”那怪道:“罢了,他可有欺负你?”宝镜道:“到没有怎的我,只是我心里有火!”

那怪道:“且压住,小人报仇,只在眼前。君子报仇,等得三年。不怕没得报复之日。眼下此地不宜久留,你且随我同去湖底躲避几日。那陶三郎寻不着我们,自然要走。那时候我们再出来买卖。”没奈何,收拾一番,弃了日光宝殿,一干大小妖精尽皆驱逐,单单的两个躲在湖底不出来。且说倩倩骗得宝镜口里一寸金,欢欢喜喜,下得山来,在那湖边见到三郎几个。三郎忙问道:“丫头回来了!”倩倩道:“回来了!”三郎道:“一寸金怎样?”倩倩笑道:“拿得来也!”

三郎喜道:“快拿来我看!”倩倩从口中吐出来,三郎接在手中道:“这小小的一截金乌,就败得那妖精了!”张魁道:“事不宜迟,且上山去打妖怪去来!”三郎道:“不要忙,那怪只有死而已。”佛儿道:“师父,俗话说,打铁趁热,怎地不要忙?”倩倩道:“佛儿说的是,还是早拿了那妖怪成功罢!”三郎见众人一词,道:“依你等所言,早拿妖精。”几个雄赳赳来至日光宝殿,只见到大门紧闭。

叫唤多时,不见答应。张魁将大刀砍坏门锁,打开大门,进来一看;咦!原来人去楼空,再无一个妖精影子。几个前前后后尽皆转遍,只是不见。三郎道:“怪哉,就是要走,怎地走得这等溜撒,全无一毫线索?”倩倩笑道:“这奸夫**没别个地去,还是躲回龙驹岛了!”几个急又返来湖心岛。却只见那个小四与几个小妖把门。见到三郎到来,吓得跳起来,一窝蜂往里面就走。

被张魁赶上,砍死几个小妖,唯留着那小四活口。三郎喝问:“你大王可在?”那小四战兢兢答道:“大王去日月山上会宝镜娘娘去了,至今未归。”倩倩喝道:“你大王昨夜回来的,你怎么说至今未归,哄谁哩!”那小四慌了道:“几位爷,小的说的是真,大王果然没回来,不敢丝毫隐瞒,饶命啊!”三郎道:“你大王果然没回来?”小四道:“果然没回!”倩倩道:“你大王与宝镜那贱人现也不在日月山上,你可知他们去了哪里?”那小四道:“不知。”张魁掣大刀恐吓道:“不知道,砍了你!”

小四只要惜自身性命,老实告诉道:“小的说,小的说。大爷刀下留人!”张魁喝道:“快说!”小四道:“大王是躲在湖底去了。”三郎道:“湖底可有城池,还有多少妖精?”小四道:“没有城池,也没有妖精。”三郎道:“既然没有,你大王何以安身?”小四道:“那湖底有个洞,通一股活水至海外,那里有个流沙国,国中有个托兽儿,生得八个人头一个虎身,乃是大王至交,大王与娘娘,就是投他那里去也!”

倩倩道:“那托兽儿可利害!”小四道:“我只听大王说起过,不曾见识,所以不知。”三郎听说,将小四背后打了一掌,打出原形,却是一条尺来长的泥鳅。三郎喝道:“畜生,饶你一命,去罢。”那泥鳅得命往湖中去了。佛儿道:“这妖精原来狡兔三窟,怎么拿得住?”三郎道:“不要怕,他就是躲到西天灵山,少不得揪他出来。”倩倩道:“是的,我们且下湖寻那妖怪去来!”

几个跳下青海湖来,正然推水前进,忽然见到底下一个黑洞,正嗖嗖的吞水。但见那:

大泽出深渊,藏流青海湖。玉泻三万里,沧波下西隅。

那堪船得到?怎是便灵渠。势急通黑海,混沌任卷舒。

三郎道:“看前面那个黑洞!”说不了,早被卷入其中,随水流去。正是快如闪电,疾如流星。片刻来至海外。见到那海上一座孤岛,真个好去处,不是蓬莱,胜似蓬莱。但见:

化外异乡别圣曹,流沙分和镇波涛。瑶台影蘸天心冷,巨阙光浮海面高。

五色烟霞含玉籁,九霄星月射金鳌。妖人托兽常驻此,周天甲子任逍遥。

三郎几个见此,夸不尽道:“好个流沙国!不知那妖精是否在这里?”几个阔步上岸,要探信息,忽见前面一班妖人,皆坐虎豹狼虫,手执丈八长枪,正簇拥而来。见到三郎几个,为首一妖大喝道:“来者何人?怎么无故在我岛上行走?”倩倩仗剑大喝道:“你帮无知畜类,焉敢来问我们?我且问你等;那碧水大王可曾来此?”那些妖人见问水将军,说道:“水将军正在我国中做客,你问他怎么?”

三郎道:“他在这里,你等去报个信息与他,只说陶三郎来此,要取他的狗命。叫他出来相见,不要藏头缩尾。”那伙妖人听说,不敢争持,驱转走兽,往那流沙国中报信去了。且说那个托兽儿,乃是八子成精,借老虎脱胎换骨。打下海外流沙江山,坐下流沙国王。他生得人首虎身,力大无穷。善使两口赤铜刀,神出鬼没。只因一朝,那怪玩耍海上,误入青海湖。被水将军捉住,打了一架,最终也败在他金光童子之下,遂拜做大哥。甘愿臣服。

这日水将军与宝镜来投,托兽儿奉做上宾,供养国中。正当他三人饮酒之际,忽有那些妖兵来报:“大王,城外有个陶三郎,点名的叫水将军出去受死!”那怪与宝镜听说,三魂吓去两魄。惶恐道:“湖底那等隐蔽,他怎么知道?此处这等与世隔绝,他怎么寻得来?”托兽儿问道:“那陶三郎是何许人也?将军这等怕他?”那怪道:“陶三郎乃是荡魔之人,专干降妖捉怪事迹。不管天涯海角,但有妖精做业,被他知之,就要前往收伏。至今无一个脱得他手!”托兽儿道:“我似乎听说过他的名声,不知将军何事惹了他?”

那怪道:“还为我祸乱西宁三年,所以惹将他来。”托兽儿道:“将军神通盖世,怎么怕他?”那怪道:“我不怕他,奈何他已得破我金光孩儿的把柄一寸金。若得他破了,我为废人矣!”托兽儿道:“将军休要害怕,等小弟去会一会他,问他怎么这等猖獗,要害将军?”说罢,就要起身。那怪一把扯住道:“慢!此事因我而起,还待我去与他做个了断。怎好拖累老弟。”托兽儿道:“被他打破将军命门,不是当耍的!”

那怪道:“不妨事,果然这等,老弟再与我报仇就是。”说毕同宝镜携兵器出城而来。那托兽儿却在城上观望。三郎在城外等候多时,忽见城门大开,内中走出来那怪与宝镜来。宝镜见到倩倩,忍不住骂道:“把你个小贱人,昨夜妆我大王撮骗一寸金。这笔缠账尚在心头未去,你怎么还敢寻来讨死?”倩倩大笑道:“我那浑家,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我可是喝了合卺酒的,今日相见,怎么骂我?你好没恩义也!”

宝镜闻言大怒,抽口宝剑,径来砍她。倩倩笑呵呵,湛卢剑接住笑道:“浑家,莫无礼,早早退却,饶你贱命一条。一味蛮横行凶,不好说,你那柄剑只会砍人,我的剑可是会杀人的!”宝镜怒道:“贱人住嘴,看打吧!”两个这场好杀:

柔流讲仇恨,巾帼论英雄。宝镜丢架子,倩女弄威风。纵横逞本事,腾那法力洪。娇声吸呼喷紫雾,慧眼光华结绣云。一个用般苏秦背剑,那个使出漫平屠龙。看得门上小妖惧,天边飞鸟惊。一战胜负争荣辱,一双女子并输赢。

宝镜与倩倩战够多时,倩倩料道胜不得宝镜,打个回身就走。那宝镜,不知是计,背后仗剑追赶,大喝道:“小贱人,还望哪里走?杀了你方消吾恨!”看看赶得近来,倩倩转过头,嗖的一枚枣核钉将宝镜打倒,顿时言语不得!那怪见宝镜败阵,大喝道:“贱人,怎敢伤我浑家!”挺板斧急忙来救,却被三郎七星剑阻住喝道:“你这厮末日到了!”那怪急了,板斧隔住七星剑怒道:“陶三郎,真个好狠!打坏我的浑家,与你决一死战!”三郎笑道:“放马过来,不怕你。打倒你,才算成功。”那怪心中火起,将板斧就劈,好杀!更不比前番,但见:

怪因浑家怒气生,仁义荡魔要功成。喷云嗳雾使大法,播土扬尘展经纶。板斧好比游龙戏水,宝剑犹若金蛇盘云。眼疾手快多教变,遮拦隔架斗交兵。运板斧,掣剑锋。那怪板斧来得凶猛,三郎宝剑快似流星。来来去去还无住,千千万万尽用心。分身打,各要赢。他两个:两样形骸怀仇恨,两般体相现神通。一双器械长空舞,一对健将较死生。直杀得:一轮日月风惨惨。一天杀气漫纷纭。

果然好杀,他两个长空赌胜,不分上下,打够百十余合,未见胜负。那怪一板斧是一板斧,招招照头劈,三郎见那怪凶恶,暗道:“好怪物,不是张天师这把宝剑,怎当得他的板斧?”正思量;那怪急下云头,又使风;一口喷出来,只见那金光童子依然现身,三把枪,三个头,身长三尺,驾着风就抢三郎。三郎料敌不过,将那一寸金抛起来,只听得一声响亮,在那怪脑后札了一下,那怪疼不过,散了腹中真气,把那童子化作五道光华散去。

那怪倒下,捂住头打滚,大叫道:“疼死我耶!”张魁见那怪输了,与佛儿抢将上来,用刀剑就砍,忽然那城中喊声震地,鼓声如雷,闪出来满城妖人野兽,一顿弓箭,将几个射在圈子外面,却将那怪与宝镜双双救入城中去了。为头那个托兽儿,挂着两口赤铜刀,生得恁地凶恶!但见:

远观八个头,教人真胆怯。前后各一双,左右还相协。脸如青靛红须挂,齿露獠牙吐血舌。身披铠甲,光如白雪,两口铜刀,秋霜皎洁。手脚皮裹一团筋,八双鬼眼把魂摄。虎躯高一丈,雄心坚如铁。当年得道展高妙,忘情喜把英雄结。隐显莫测兴云雨,不用智慧从诡谲。特处海上为生意,称霸流沙做豪杰。要问此怪名和姓,大名鼎鼎托兽儿。

三郎见了那怪物,心惊道:“好恐怖的怪物!莫非他就是托兽儿?”那怪物喝散妖人,高声问道:“陶三郎,我乃流沙国王,你怎么在我辖所伤人?这等藐视我!”三郎哈哈笑道:“想必你就是托兽儿?”那怪物道:“正是。”三郎道:“你原来不知,那碧水大王乃是西宁之地的作恶魔君,人人得而诛之。只因他斗我不过,逃来此地。你若惜恋自身性命,早早交还出来。若执意要庇护他。可惜你多年托兽修行!”

那怪物道:“我与将军有八拜之交,亲如兄弟,今日将军有难,我怎么坐视不理?人就在我这里,我便要庇护他,你又怎么?你又有什么本领,叫我交人?”倩倩大叫道:“妖人,你好不识时务也!”那怪物道:“我怎么不识时务?”倩倩笑道:“碧水大王那贼,是何等手段,如今也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成了残废。有道是见风使舵,眼见这势头不好,你怎么还窝藏他?却不是自来讨死,不识时务么!”

那怪物笑道:“休来胡说,倒是你等不该来此自寻晦气。若要说打,看我怎地一个个收伏你们?”那怪说完话,使双刀就砍。三郎将七星剑接住厮杀。打斗三十余合,那怪两口铜刀遮架不住,渐渐不敌。他急抽身退后,将身子一抖,骨碌碌滚下来七个人头,俱张开血盆大口,前来吃人。三郎见此笑道:“此些小术,焉能伤我?”将七星剑抛起来,化作一丈五尺来长,霎时金光闪闪,将那七颗头颅穿做一串,牢牢定在树上。

那怪物见此大惊,连忙念动真言要收头颅,岂料都被七星剑神光定住,再也收不回来,须臾尽皆坏死,变做骷髅。那怪物少了七个头,顿时腔帮子里骨嘟嘟的冒血不止,一交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那些妖兵见得国王打败,哪敢上来报仇,就血泊里扯起托兽儿,一窝风的躲进城中去了。张魁佛儿见妖兵逃走,叫道:“师父,追不追?”三郎道:“穷寇勿追,那托兽儿就要死了。”

佛儿道:“怎么会死?”倩倩笑道:“他八个头,少却七个,怎么不死。拿那碧水大王,只争朝夕了。”他几个在城外徘徊不题。且说那托兽儿被三郎用法禁住七个头颅,不得归位,顿时魂飞魄散,一命呜呼,可怜可怜!满城妖兵见国王身死,俱都戚戚惨惨,举国哀伤。内中就有妖兵臣子道:“我们久处海外流沙,向来相安无事,不期这碧水大王惹来这个对头,交我国王命丧。我等且将他一双男女凌迟碎剐,好出出心中怨气。”

也有同意的,也有不赞同的。正当议论之际,那怪与宝镜醒过来,见到大众凄惨,托兽儿死在地上。大惊道:“贤弟,只因为我出头,害却你一条性命,苦呀!”众妖道:“还是你这祸息,连累我国王性命,要你偿命!”那怪慌了道:“若要我偿命,正合那陶三郎之志气也!”那些妖兵叫道:“不管了,先杀了里面的出气,再找外面的报仇!”众妖果一哄而上,就拿那怪。

那怪措手不及,早被绳索捆翻在地。那宝镜见此大惊!仗剑大喝道:“好一帮愚昧无知,托兽大王尚未瞑目,汝等不去替他报仇,焉能拿我大王出气?”众妖道:“那陶三郎一身本领,那个敢去找他报仇?却不晦气!”宝镜道:“要找他报仇倒也不难!”众妖道:“你还有那般本领,可以降他?”宝镜道:“有自有,且放了我大王再说。”那些妖兵一心报仇,果把那怪松放。

却问:“你怎么拿得陶三郎,替我国王报仇?”宝镜道:“只等明日,便有分晓。”众妖听说,不作难他们,各穿孝服,设起灵堂,吊唁那托兽儿不题。那宝镜与水将军早先归房。那怪问道:“浑家,我已法力尽失,你怎么声称有法,捉得三郎?”宝镜道:“奴自有法。”那怪道:“你告诉我。”宝镜拿出来一个匣子,放在桌上,打开来,只见里面放着一个妙吉祥,上面做有五个赤金鸦头,光灼煌煌。

那怪见此喜欢道:“浑家,这是个什么?”宝镜道:“这叫做妙吉祥,乃是西域法宝,原来是如来法堂上的一盏油灯,听经问法,灯花堆积。被如来念咒,锻炼成宝。是我早前参谒如来,趁无人之际将此宝拿了。”那怪道:“这宝贝是何做用?”宝镜道:“内中有五斗火,若是发出来,可烧联营八百里!”那怪闻言大喜!道:“有此宝贝,就是十个陶三郎,也不彀烧哩!”他两个欢喜一夜不题。

次日清早,宝镜披了道服,背着宝剑,携着那妙吉祥,走出来。流沙国中众妖问道:“夫人今日去战陶三郎?”宝镜道:“正要去。”众妖道:“能胜否?”宝镜道:“自理会!”与水将军二人出城来。众妖只待他二人出城,就把城门关上,一伙的都挤在城上观看。三郎见到宝镜打扮与昨日不同,暗道:“这贱人还待争持么?”叫道:“你二个今日出来,可是降了我?”宝镜笑道:“正要与你比试,如何会降?”

倩倩叫道:“贱人,昨日一钉没射死你,算你造化。怎么还敢来现世?”宝镜怒道:“小贱人,今日胜负,才是端的,休得猖獗!”张魁喝道:“你两个谁先来打?”宝镜道:“不必我夫君动手!”张魁笑道:“原来是个靠妇人吃软饭的!”宝镜更不答话,抽口宝剑就砍。佛儿却抢风头,抡剑就迎宝镜。两个战够三十余合,宝镜不敌,败下阵来。随即拿出那妙吉祥,使个机括;从那五个鸦头中哄哄爀爀喷将出五斗火来。好火!但见:

吉祥藏天火,鸦头五斗红。吹开火龙千里赤,撒遍金蛇搅地盈。正是三炁发威火莲焰,犹如炎帝纵火火光喷。能叫夜晚开电目,管教白天灾殃生。不是周郎赤壁,诸葛新野,能够燎干西湖水,可以烧垮东岳门。风助火势,火迸长空。老君倒了丹炉鼎,芭蕉一扇也不能。

宝镜放出来这场大火,烧得厉害,已把三郎几个围在核心熏燎。渐渐地逼不得火势,倩倩急得大叫道:“好了,我还没嫁人,就要被火烧破相了也!苦呵!”张魁佛儿也熬不住,叫道:“师父,这妖精捉不得了,我们性命要紧。”三郎焦急道:“临了这贱人还作此无谓争端。没奈何,性命要紧,且随我逃离火海,再图他计!”一手扯住张魁,一手拽住佛儿,却叫倩倩拦腰抱住自家,纵一纵,早跳离万里火海,逃出千丈火坑。

宝镜得胜,笑谓水将军道:“大王,我这宝贝怎样?”那怪大喜道:“好个宝贝!不是浑家此宝,焉能替我报仇雪恨?”两个携手归城,那流沙国中妖人,慌忙打开城门迎接道:“宝夫人神通盖世,本领通天,我等甘愿臣服,奉夫人做我流沙国王!”宝镜笑道:“我乃一介女流,焉可谮越皇位。我大王水将军,也是当世英雄,本事更胜我十倍,只是被陶三郎用奸计破了法身。你等果然有心捧圣,可立我大王为王。我夫妻夫唱妇随,管教流沙一国千秋百代!如何?”

那些妖臣听说,齐齐拜倒城前高呼:“水将军万岁万岁万万岁!宝镜千岁千岁千千岁!”一时簇拥他二人进城,尊水将军做了流沙国王,宝镜做了王后。一壁厢簪花鼓乐,走斝传觞,大肆庆贺,果好欢畅也!正是:

妖臣捧圣做龙床,立地为尊尊未央。夫唱妇随流沙主,坐享海上霸一方。

不说流沙国中欢乐,且说三郎几个舍命逃离火海,处在流沙岛的边缘躲避。倩倩被这火烧了一场,心中委屈,坐在海边呜呜的哭将起来。三郎笑道:“这丫头多年随我,什么苦难没见识过,怎么今日一场火,就烧哭了?”倩倩哭道:“我烧破相了,定然嫁不出去,没人要了。这等终身大事,怎么能不哭?”三郎笑道:“原来为此,你且抬起头来,我看看,烧坏了没?”倩倩果然把个头抬起来,三郎张魁佛儿见了,不觉都大笑起来。

倩倩恼怒道:“我脸都烧坏了,你们还笑!”三郎道:“没有烧坏,只是烧做一个女包公了!”倩倩听说,站起来一把扯住三郎道:“好,都是你害的,这笔账,找你算!”佛儿笑道:“姐姐好没道理,火是那宝镜放的,你不找她算账,怎么扯住我师父胡缠?”张魁笑道:“不是胡缠,这是要挟师父哩!”三郎道:“彀了,休来薅恼,如今宝镜善使五斗火,怎么得个计策降伏她,好给西宁一个交代。”

倩倩道:“不想那贱人还有这一手,却是拿她奈何?”佛儿道:“且待我去城里探探信息再做打算。”三郎道:“你快去。”佛儿就地上一纵,化作只麻雀儿,往城中飞来。须臾回来报道:“师父,不好了。”三郎道:“怎样?”佛儿道:“只因那宝镜会放五斗火,因此城中妖兵撺掇他夫妻二人坐了流沙天下,尊那碧水大王为国王,那宝镜就是王后了!”三郎道:“不好,他们这是因祸得福。教他二人霸占海上一方,引领一城妖人,管教后患无穷也!”

张魁道:“奈何那五斗火不得,怎生?”三郎道:“且都在此,且待我去武当山上请一个人来,可伏那宝镜。”倩倩道:“是谁?”三郎道:“乃是北方真武,荡魔天尊!”即时纵一朵祥云来武当山,奉请北方真武。不一时,到得武当仙境。果然好去处!但见:

巨镇东南,中天神岳。芙蓉峰竦杰,紫盖岭巍峨。九江水尽荆扬远,百越山连翼轸多。上有太虚之宝洞,朱陆之灵台。三十六宫金磬响,百千万客进香来。舜巡禹祷,玉简金书。楼阁飞青鸟,幢幡摆赤裾。地设名山雄宇宙,天开仙境透虚空。几树榔梅花正放,满山瑶草色皆舒。龙潜涧底,虎伏崖中。幽含如诉语,驯鹿近行人。白鹤降云栖老桧,青鸾丹凤向阳鸣。玉虚师相真仙地,金阙仁慈治世门。

有诗曰:

太极初分天地中,驱神使将显神通。金阙书名朝上帝,掌判驱邪镇北宫。

北方真武祖师;乃元始化身,太极之体。开皇初劫下世,紫云元年岁建甲午三月甲寅庚午时,符太阳之精,授胎金阙化身。父乃净乐国王,母乃善胜夫人。腹孕一十四月,则太上八十二化,产母左胁降生。当生之时,瑞雪覆国,异香芬然,地土皆变成金玉瑞应之祥。生而神灵,长而勇猛。年至於七岁,经典一览,悉皆默会。仰观俯察,弃国辞朝,至於武当山内,修行办道。四十九年,至岁次庚子九月九日,有天花祥云,氤氲而下,五龙捧圣,白日飞升。朝参金阙琼台,受印护国佑民,威镇北方,统摄玄武之位,以断天下邪魔。时有六天魔王,引诸鬼众伤害生灵,毒气上冲。玉帝敕令,差祖师披发跣足,金甲玄袍,皂纛玄旗,引本部下六丁六甲、五雷神兵,降临凡世,与六天魔王战於洞阴之野。时魔王以坎离二气,化苍龟巨蛇,变现方成,祖师遂摄於足下,乃龟蛇二将是也。分判人鬼,镇诸魔众,入於酆都。人民治安,风调雨顺。玉帝见祖师有功,敕封祖师九天真武荡魔天尊,北极镇天真武玉虚师相玄天元圣仁威上帝,正授北极驱邪院都混元教主,永镇武当山。

三郎看赏不尽,称赞不绝。降下云来,直入三天门里,早见那五百灵官门前等候。三郎上前作揖道:“弟子陶三郎,有事拜求真武上帝,望乞列位通个信息。”那灵官一个个笑脸盈盈,说道:“早奉祖师爷之旨,在此恭候三郎多时也!请随我来。”三郎道:“有劳!”入来太和殿,那真武正静坐蒲团,忽闻:“祖师爷,陶三郎来也!”三郎上前见礼。真武叫请坐,问曰:“三郎今日来访,何事相求?”

三郎道:“告祖师,只为西宁水将军为祸,弟子前往扫荡,几番敌对,将其逼至海外流沙国中,有国王托兽儿,已被弟子诛杀。看看收妖功成,岂料那怪随侍一女,名曰宝镜仙者,持有五斗真火厉害,打败弟子,因此坐下来流沙国王之位,统摄一国妖兵,若不早早剪除,祸殃之极也!又是弟子无奈,故特来参谒祖师慈悲治世门,请祖师爷随弟子去收伏那怪与宝镜成功也!”

真武道:“此二怪根源,你可晓得?”三郎道:“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真武道:“你晓得就好,贫道此去,只可灭火,不可降妖。”三郎道:“若得祖师灭火,弟子万分感激!”真武遂点龟蛇二将,五大神龙,径离武当山,随三郎往流沙国中而来。祥云在上,早有倩倩张魁佛儿几个迎上来礼面真武。真武道:“且去国中叫战,待贫道收火,助你成西宁之功。”三郎领命,跳下城前,高声叫道:“碧水贼怪,宝镜贱人,陶三郎前来叫战!”

那怪与宝镜听得三郎叫唤;道:“浑家,那厮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与我们为难。”宝镜道:“不妨,我有妙吉祥在手,怕什么?此去管教他葬身火海。”两个披挂结束,打开城门,喝令妖兵列阵已毕。那宝镜高举宝贝在手叫道:“陶三郎,我宝贝在此。你待把我怎生?早些退却,若要逞强,时间就将你烧做灰烬!”三郎喝道:“大胆娼妇贱人,你道你与这怪物苟合,做作下千般罪业,还能有个好下场么?今日你铁定是个死了!”

宝镜大怒道:“黄毛稚子,今日你逃得过我五斗火,便是你高!”说毕放出五斗火来,依旧熊熊的愈烧愈炙。三郎纵筋斗直上九霄,高叫道:“祖师爷,可使威法,收此火焰!”那真武早已看的分明。脚踏龟蛇,做起神法,喝令五大神龙呼出露雾笼罩,一时便灭了五斗火。那宝镜欲待烧死三郎,岂料才发得一斗火,再不得发。水将军见此大惊!问道:“浑家,怎么不放火了?”

宝镜道:“放不得,有高人收火。”抬眼观看,忽见那厢瑞气缤纷之间,立着真武并龟蛇二将,周左盘着五条神龙。宝镜恼怒道:“这老贼,焉敢坏我好事?”急忙迎上半空,见了祖师爷,不唱喏,不礼貌。开口喝道:“老贼,我自月亮之上,你在武当之巅,乃是井水不犯河水,你怎么替陶三郎管此闲事?”真武笑道:“仙子,贫道应三郎之请前来,只管收火,余者之情,概不管他。你休恼我,更休记恨!”

宝镜哈哈笑道:“我不恼你,看你能守我几时?待你离去,我就放火烧死他!”真武微微笑道:“如此,将你宝贝拿来!”宝镜道:“如何便给?”去那腰间摸时,早也不见了妙吉祥。却被真武拿得在手,调转头,与龟蛇神龙,一路祥光滚滚归武当而去!宝镜在长空上气得目瞪口呆,暴跳如雷!大喝道:“老匹夫,你破我鸳鸯好梦,教你武当神位,坐出痔疮来!”倩倩在一旁看的欢喜,走上来,一巴掌将其打下云端。却来嘲讽道:“老贱人,黄脸婆,赔钱货,杀千刀,我呸!敢放火烧我?看你没了宝贝,横行得几时。”

那宝镜跌做地上,乌云散做一背,乱做一团。呜呜咽咽哭道:“小贱人,你羞辱我得好!”那水将军见此,一把来扶起宝镜道:“浑家,休哭了。眼下大势已去,你我之间缘分也到头了!”宝镜哭道:“我舍不得你!”那怪道:“我也舍不得!”两个抱作一团,放声大哭。三郎张魁佛儿走上来,喝道:“奸夫**,善恶到头终有报,受死吧!”

正要下手,上面飘来一朵祥云,叫道:“陶三郎,且慢!”三郎看时,却是西方太白金星。三郎唱喏道:“老星何来?”金星道:“来引水部星宿归位?”三郎道:“那个是星宿?”金星道:“壁水星官,快早现形,随我见玉帝去来。”那怪此时却才显出原身来。三郎倩倩张魁佛儿几个一看,着实吓了一跳!那水将军乃是水部星宿壁水獝!三郎大惊道:“怎么是你?”壁水獝笑道:“正是我!”

倩倩道:“这怎么可能?你乃上界星宿,如何下界为妖,祸乱西宁三年?”金星道:“你等不知个中缘由,只因西宁温波错青海湖盛产湟鱼,玉帝最为喜爱。却命西宁,每年玉帝下界之日,须是献上湟鱼供天。就在三年前玉帝下界,见到所供湟鱼乃换做鲤鱼。玉帝大怒,遂命阴司梦里拘唤司马州官审查详情。那司马州官说,只因湟鱼味美价廉,因此捕获者甚多,至令青海湟鱼濒临灭绝。故此将鲤鱼替换供天。玉帝道;‘你世人贪婪无度,教湟鱼绝种。那鲤鱼乃是龙门升天之物,焉能供我?’即令水部星宿下界为妖,祸乱西宁三年,以此惩戒世人。”

三郎道:“还有一事不明。”金星道:“还有何事?”三郎道:“水将军乱却西宁已经三年之久,我去岁西域征讨牛魔王之时,二十八宿曾随李靖征战。那个壁水獝又是何人顶替?”壁水獝笑道:“三郎去年捉拿牛魔王,那是一心忙似箭,那里去纠察人数之实?其实只有二十七位星宿出征,当中没我哩!”三郎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金星笑道:“如今真相大白,三郎可还要杀水将军?”

三郎笑道:“怎敢?”金星道:“西宁三年期满,壁水星官且随我面圣去来。”三郎道:“且慢!”金星道:“还待怎地?”三郎道:“嬛娥仙子,事到如今你还不现身怎地?”宝镜听说,即时现出来元神,却是月里嬛娥。嬛娥道:“陶先生,你原来早知我面目。”三郎道:“早已知晓,只是我不知你怎么会下界来苟合星官,难道也是玉帝旨意?”嬛娥羞而不答。壁水獝道:“不是,我与嬛娥早已彼此爱慕,不敢与之私通。我下界为妖,嬛娥遂化身宝镜,下来与我配合三年夫妻。”

倩倩道:“你等好算计,如今那月里嬛娥又是何人?”嬛娥道:“乃是我玉兔变的假身哩!”壁水獝此时依旧不舍道:“嬛娥妹,你我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得相会也?”倩倩笑道:“那就等下次有机会再做妖精吧!”金星引壁水獝神驾回天而去。嬛娥亦归月里广寒。正是:

鲤代湟鱼作替身,神化托妖乱西宁。不是凡心有愚念,怎得假法照虚空。

要知心法如何了,须学清净没垢痕。妙道本来炉中炼,取之方好论原因。

毕竟后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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