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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龙王思子聚仙魂 丞相孔庙得遗孤

001回:老龙王思子聚仙魂,龟丞相孔庙得遗孤

诗曰:善恶因缘何处求?盘古开辟识源流。三皇五帝人伦定,五叶莲开续春秋。

开篇引一卷残文,细细考究,苦苦斟酌,敷衍出百回故事,描绘出一段传奇。说的不是秦汉之际,讲的也不是唐宋之年。更是那代,果又何朝?当先说蒙古继宋,成就胡元近百年天下。元末,天下大乱,饥荒遍地,战火不断。高天玉帝遂命刘伯温转世下凡辅佐明君,安定天下造福苍生。辅佐何人,明君何者?看官;此人出生布衣,元来姓朱,名元璋。小字‘重八’,祖居泗州。生于濠州,生来聪明神武,英雄无比。是以上天眷顾该他为一朝天子,重整汉人河山。

彼时,刘伯温天命下凡,带下一柄斩仙剑以号令四海龙王,当时四龙王已是年老体弱,又则政务繁多。只好派遣龙之九子追随刘伯温。九子是谁?古语有云:龙生九子个个不同,一曰囚牛,二曰睚眦,三曰嘲风,四曰蒲牢,五曰狻猊,六曰霸下,七曰狴犴,八曰负屃,九曰螭吻。

九子随刘伯温征战多年,为朱元璋打下大明江山,立下了万年不拔之基。后又为明成祖起兵‘靖难’夺得皇位。当九子功德圆满之时,那勃勃野心的明成祖又不肯放了他去,意思要将九子留于身边,永保大明江山雄霸天下。遂以修筑紫禁城之名,将刘伯温之斩仙剑号令九子。九子此时仍是四海龙神,便不肯臣服,当时发起一场大雨,下了三天三夜不见停歇,可怜把座京城湮做一片汪洋。

成祖见九子不伏,一时间捉摸不定。只得转颜向九子道:“这倒也罢!且都消停,听我一言。”九子公然不怕,齐齐朝上嚷道:“你要说什么?”成祖巍然高坐,说:“世人都说汝等法力广大,神通无边,我却有些不信。不如我来与你们打个赌赛,赢得我时,便是你们的神通。”指着正中央一块石碑道:“你们九人之中,若有这样一人,能驮走朕先祖神圣功德碑,便算他赢,也不留你。”

九子听说此话,各自暗暗欢喜道:“不想成祖这厮十分好呆,我们九子个个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何惧驮块石碑?”当中闪出六子霸下道:“我若驮得你的石碑去,说话可算得数么?”朱棣笑道:“算得,算得。”六子霸下不知利害,只道这番家赢的是自己,输的是明成祖,三步并作两步迈向中央,要展示自己的丰采,卖弄六子的神通,一把驮起来那神圣功德碑。却有这般怪事,初时倒还不见得他十分吃力,待走得两三脚,便有些把持不住,渐渐地,已被压得下巴磕在地上做不得声。

原来那神圣功德碑乃记真龙天子一世功德,又有三代帝王玉玺印章,善镇八方鬼神。又有何人能驮得起?

成祖见此,笑呵呵指着霸下向其余龙子道:“你们乃上界之神,说出的话定然算的数,你们仔细看看,这六子驮着我的石碑,压得连喷嚏也放不得一个,如何驮得走它。你们务必说话算数,都留下来保我大明。”其余八子眼见六子落得如此下场,九去其一,俱都各自腮边落泪,戚戚惨惨。

哭了多时,其余龙子谁都不愿留下来替成祖卖命,也不想违悖自己先前说出的话,于是都留在了人世,虽说留了下来,但是谁也不曾看见过他们的真身。更莫说替成祖卖命了。

话说那四海龙王自得知九子为成祖所害,心中悲哀,欲发海神兵攻打成祖,又怕玉帝怪罪不敢妄动,只此作罢。

只是那老龙王思子心切,忽一日心血来潮,便将九子魂魄召回私藏龙宫。这日四海龙王齐聚东海,君臣俱各商议,九子虽得魂魄,又无一副实在形体,这等说,也去不长远。

众人议论纷纷多时,奈何就是琢磨不出一个道理。闹了许久,才得班中闪过护宝将军进言道:“诸位,都不消嚷,听我说……”遂如此这般说了一通。

四海龙王与大众听说;俱称妙计。时有东海龙王敖广传道:“龟丞相何在?”一旁闪过龟丞相长揖应道:“大王,老臣在此!”敖广道:“丞相,方才将军之言你认为如何?”龟丞相扭捏多时,说:“老臣不敢乱说。”敖广问:“怎么讲?”龟丞相说:“却有几分难做,比如大王要找个凡人做龙子替身,一来样子不能太差,二来人品要好,三来要成得了气候的。就是这几分难做。”

几个老龙王听说,都不以为意,笑道:“这算什么难做,终不然天大地大,就找不出这样一个好人?”龟丞相道:“大王有所不知,这世人都是营营逐逐,急急巴巴之徒,哪里会有许多好人?比如大王要找的人,他样子长得好,人品未必入流,他人品好的,样子又不一定生的俊。就是这两般都说得过去,可还不一定能成气候。”

几个老龙王一听说此话,都迟疑了:“似你这般说,又当如何是好?”龟丞相笑道:“倒也不消心急,如今这寻龙子这件事,若是大王信得过我,就把这个包袱交给我,除是我去,包管叫你们满意,有甚要紧?”

众人听说,心头一片疑云不觉的都消散了。一个个都是喜笑颜开的:“以我们看来,这件事,非是龟丞相,别个也去不得!”

敖广道:“如此甚好!便依你之言,让你去做这件差事,切不可负我之意,早去早回!”龟丞相当时应了。化作老翁,跳波上岸,简装素服望中界而来。那丞相自出跳出东海,不敢兴云布雨,只是半云半雾,目勘道路而行。行彀多时,忽然看见一个去处青山隐隐,绿水沉沉,遂按落祥云一朵在那里穿州过府,明里赏景,实是暗中留意人才。时值天寒,飒飒风来就如刀割也似。丞相只是暗暗叫苦。忽一日,路过一山。看见那山势高大,顶接青云。丞相抬头一看,叹道:“好座高山!”那山下有水,水畔有亭,题名:“爱晚”。正贪看间,忽然自那亭中飘来一阵歌声。

歌曰: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又歌曰:

“思量年少好青春,空山寄傲感飘零。夜赖青灯攻三史,穹庐寒窗把九经。

自谓承唐无诗兴,开怀宋咏少笔吟,可叹七尺归何处?一卷潇洒在古今。”

龟丞相侧耳听得分明,暗自欢喜:“就他,‘自谓承唐无诗兴,开怀宋咏少笔吟’这两句来看,人品倒是将就看的过。就不知他样子好不好?我且去看看看何妨。”赶忙上前来看,果见一白衣少年,模样俊俏,体态**。手持一卷书在那厢点头阅读。丞相暗暗打了个呵呵道:“又造化了,此人样貌俊朗,人品不俗,这龙子非他而谁?”赶上前拱手唱喏道:“这位小哥,老朽这厢有礼!”那书生见丞相容貌常少,体格非凡,必神仙中人。慌忙撇了书卷答礼道:“乡村小民,何敢劳仙翁行此大礼?惶恐惶恐!”

丞相笑道:“有德之人不分老少,适才听小哥吟唱,知其乃是德才兼备之徒。所以冒犯来问一问小哥,此地果是哪方山水?老朽初来贵地,无奈不明行径迷惑至此。劳烦小哥指引老朽一条明路,让我找处落脚之所。”书生道:“说与老爷知道,此处乃是长沙地界,老爷初来此处难免迷路。你若是问落脚之处,此处更是荒芜人烟,哪里会有?晚辈寝处到有几间草庐,只和老母相依。老爷不嫌其寒微,当引老爷去小生寒舍休息一晚,等到明日再做道理。”丞相喜道:“这样最好!”

书生随即拿起书卷就引丞相前行,行不许久,忽遇见一派阔水挡道。书生回头道:“老爷慢些走,此处水阔,没有舟桥通渡,我看老爷年事已高,恐怕难涉此水,还是晚辈驮老爷过河去!”说毕把鞋子褪了,咬在口中,将书卷插于项后。一把驮起丞相,冒寒一脚脚过河。

过来了,书生在路边拽起一把干草擦了脚,复穿上鞋子道:“老爷,我家就在前面不远了。”丞相点头心道:“我看此人倒也做的龙子,至于成不成得气候,还不是看他自己的造化,旁人如何看得穿的?”心内寻思,早听见几声犬吠。望见一茅舍透出荧荧灯光来。书生举手推开两扇竹牖道:“老爷请进,到家了。”刚一进来,只见一年过花甲老妇人,料是眼昏不便,拄支拐杖磕着地面慢慢走来。书生一见,慌忙上前一把搀住,叫道:“娘,孩儿不孝回来晚了,叫娘挨饿了!”

那老妇人道:“我儿如何不早些回来?”书生道:“娘,孩儿今遇一外乡老爷迷了路。孩儿因见天黑了,这里偏荒没得歇所,又多是野兽。故做指引教老爷回来暂住一宿。”龟丞相是个识大体之人,当即上前拱手作揖道:“老夫人有礼!”老妇人笑道:“不敢不敢!”便教:“我儿,既有客人。快去备些酒菜,莫怠慢了客人。”书生应声而去。不久,饭菜俱熟,都端来铺在桌上,请了丞相入席。丞相请老夫人先坐,自己次之。老妇人入座笑道:“告诉老先生,我乡野僻处,比不得城市,止彀些山鸡野味,请老先生不要见怪!”丞相笑道:“老夫人说什么话来?想我身处异地他乡,蒙贵舍收留,腹有所饱,夜有所眠,心中不胜感激,何来见怪之话。”

席至半酣之际,龟丞相问道:“老夫人,恕我冒昧,你老人家这眼昏之疾是何时引起的?”老妇人歇下筷子,摆摆手道:“不消说,我这双老眼自打我儿生下不久,我那丈夫就狠心撇下我们娘两不幸去世,是我终日以泪洗面,哭肿了双眼,便渐渐不明事物了,至今已经二十四年,早已习惯。”丞相道:“好在老夫人还有这个孝顺的儿子,倒也不怕老来无依。”老妇人听说面露欣喜,点头赞同。

吃了饭,龟丞相遂有意问母亲道:“老夫人家中别无眷属了么?”老妇人道:“早在我丈夫去世之前,育有一双儿女,都早不幸夭折了,直至我四十岁上下才添的这个幼子。因此别无家眷,只我母子二人。”龟丞相又问:“日间听小哥吟诗,词韵清奇,想来是有学问的,如何不去考个功名,也强似在此乡野度日?”

老妇人道:“我儿自幼倒也攻书读史,虽算不得才华横溢,倒也知书达理。无奈为人实在,不是做官的材料,又则我这把老骨头体弱眼昏,离不得人的。故此我儿放弃前程功名,只呆在此乡野种地锄园。若然短缺银钱使,就做些字画去估些钱回。虽则个平平淡淡,倒也过得清闭自在。”丞相笑道:“原来如此,如今老夫这里到有一件好的差事,想聘你儿子前去应职,不知可否合式?”老妇人听说,先自有几分慌张,暗自揣摩许久,才道:“不知老爷家在哪里,所指又是何职务?”龟丞相笑道:“老人家你且听我道来,我那里:

国开仙境在四方,号做水仙是龙王,福寿两极人罕至,仙颜永驻万载长。

因续龙族承仙业,金台拜将放毫光。贤访龙华一领袖,四海升仙度慈航。”

那母子二人听说都慌张了,那书生慌道:“阿呀!我道仙长骨骼清奇,元来是龙宫的仙长。量小子自分凡骨,哪里是做神仙的材料,何敢奢望位列仙班?实在是仙长错爱了。”丞相笑道:“你又何必谦逊,目今虽则天下太平,四海景从。但多是荒淫酒色,争名夺利之徒。哪像先生胸蕴奇才而不骄,德行闲幽,不殖货财。试问普天有德之人孰过于此?再者,神仙元来是人做。世人都知明成祖迫害九子一事。不瞒你说,现下九子仙魂就在龙宫,只需是一有德造化之人前去龙宫,植入仙魂,即是龙子。到时即可坐享四海,永享无极之大道也!”老妇人听完说道:“蒙仙长错爱,教老身母子诚惶诚恐!无奈此事非同一般,不若请先生先行就寝,等我们母子商议一宿自有答复。”丞相闻言,只得点头道:“也好!”那晚丞相就寝于草榻不题。

次日清早,未曾吃早饭,龟丞相心忙便问:“昨夜商议如何?”书生作揖道:“不瞒你说,老先生夜来一番好意,晚辈怕是要辜负了。俗语云:宝刀虽利,不动文士之心,骏马虽良,不中农夫之用。我与娘亲都是乡村平民,过惯了布衣粗茶的日子,怕不适应你那琼楼玉宇,通明演礼的仙家生活。小子此生只望侍候母亲终老,更无他求,还望老先生明白!”丞相听说不甚欢喜,无奈道:“人各有志,既你心意已决,老夫也不好强求。”

说毕背过身子,吐出一颗夜明珠来,递去书生手里道:“老夫蒙贵舍收留之恩,无以为报,只有随身一颗夜明珠,能治百病,权作酬谢之礼。老夫人眼昏之疾,只需将此珠挂于榻前观看三日,就可复明痊愈。”书生母子听说慌道:“小子未能应先生之求已是不该,何敢望先生如此重礼相谢?请恕我不能妄取。”

龟丞相见他母子执意不受,道:“既如此,便请你母子受老夫一拜。”向二人低头便拜,意思要跪。吓得书生慌忙搀住道:“老爷快莫如此,你若下跪,却不折煞我母子二人,既是先生执意如此,书生接受便是。”丞相这才面露欣喜道:“你日后可拿此珠替穷苦百姓治病,博得一个好的因果。”说毕告辞而去。书生自别了龟丞相,果用夜明珠医好了母亲眼疾,又替穷苦百姓治病,远近闻名,此是后话不题。

却说龟丞相自别书生母子,满心嗟叹!心想:“出来许久,寻龙子之事不曾有个着落。好容易有了一个,又是个不舍老母的孝子,宁愿过太平日子。我就说这世人虽多,也找不来一个中意之人,却怎么是好?”没奈何化个乞丐形象,在那人多的州府依着墙坐下,前面丢下一个饭碗,声称施舍。如此坐了半日,倒也听得几个铜板声响。看看过去两日,没见什么中意之人,返倒攒下半钵钱来。又过两日,依旧如此,岂料惹来一帮强人,夺了他的饭碗钱财不说,又抡起棍棒将他赶出城来。龟丞相依旧变回原貌,叹道:“也是我没事找事,偏要做这番事业,自来受这些苦楚?”走一步,念三声。看看行得天晚,却又下起雪来。好阵大雪!但见:

潇潇洒洒,飘飘荡荡,团团滚滚,迭迭层层。

万里鳞甲散缤纷,千山飘皓羽毛同。近看梨花琼林舞,远观祥瑞满乾坤。

如盐撒,似玉倾。管教渔樵没处逢。若还下到三更后,大地茫茫三尺银。

龟丞相独自一人,迎着风,踏着雪,哪里还看见半个人影。自家笑道:“这正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会行得天晚,正好前不巴村,后不着店,却下起雪来。”不觉又走了几里路,猛见前头一座庙宇,颓废不堪。两扇破门被风刮得“呀呀”做响。两边各有一句话乃是: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门首匾额脱了一头钉,斜斜地挂着,上面破了漆的‘孔庙’二字仍然可辨。他拂去了身上的雪,推门进来,复又把门掩了。只见里面已是被蛛网缠绕,显得冷冷清清的。龟丞相拨开蛛网,一头点燃圣象前两支火烛,一面叹道:“天黑不由人,雪又下不停。今夜眠何处?孔庙讨扰您。”抬起头来,觑着那被灰尘蒙蔽的孔圣人,乃向其长揖三下笑道:“想我孔圣垂灵万世,删述六经,为历代帝王之师,万世文章之祖。叵奈这世人愚蠢,不遵儒门之要旨,怠慢了文章之正宗。惭愧惭愧!”感叹毕,撒起衣服,攀将上来使衣袖去擦那圣像尘垢。

少时擦得干净,复跳下来,心中不住盼望:“这雪要早些停了才好!”不觉早二更天了,打开门一看,外面雪下得正猛。只得关了,意思要睡,怎奈天寒地冷,又没有被褥遮寒,那里就睡得下?四下里望了一望,可有驱寒之物。忽听得圣象背后唧唧做响。自家迟疑一番,笑道:“莫非来了地里鬼?”赶上来一看;元来是一窝老鼠受了惊吓,四散逃窜而去。自己失声笑道:“不想我东海龟丞相竟落的如此下场,要和老鼠争起了冬眠之物来!”遂搂起那把草科,抖了抖上面的鼠粪。去那墙角被风处铺平了,剩一半将自己蒙头盖将起来。有了草科御寒,这才渐渐入眠。渐至三更时分,忽听见“呀”的一声,门自开了。呼啸的寒风几乎吹灭了那两支火烛。随即自外走入一位身着披风满身堆雪的妇人进来。

那妇人径至孔圣人之前,去那披风掩护的怀里,将出一个孩子掷在孔圣人眼下,向其做揖三下。泣曰:“吾儿啊吾儿!勿怪为父心狠,勿怪为娘作践!父母贫寒,至儿已是哥成堆,姐成堆,大大小小满桌围!交为父母如何能勾养你,教你长大成人?只愿我儿洪福,孔圣仁慈,能遇上那好的主家,日后过得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言毕揩了泪水,复拜了拜那孔圣人。复转门口,回头望了一望孩子,“呀”的一声关上门,不顾孩儿冒雪迈步自去。

这龟丞相窝在草堆,听得真看得明,翻身起来,近前抱起那孩子。呀!果然生的水灵,且是个男孩子。龟丞相见了,忍不住打两个呵呵道:“造化,好个孩儿!你父母竟然这般心狠,把你丢在这里不管不问。这也是机缘凑巧,赶明儿老夫带你去东海享世人难得之富贵,这还是你的造化也!”那晚丞相喜孜孜窝着婴儿睡了一宿不题。正是那:

成祖施计陷九龙,老龙思子聚仙魂。道是天心仁难尽,故交祥龙谱奇文。

次日清早,打开门,雪已是住了,大地一片白茫茫地。丞相抱着那孩儿迈步离了孔庙望东海归来。无奈离东海甚远,少不得饥餐渴饮,夜宿晓行。非止一日回至东洋大海。

及至龙宫,早有夜叉报上龙王。龙王闻讯急忙升殿,两旁侍立龙婆龙子,龙女龙孙,龟鳖鼋鼍将,鱼虾鳌蟹士,及护宝将军。一班守殿小将。一个个筛锣擂鼓,箫管齐鸣迎接龟丞相访贤归来。丞相怀中抱住孩儿,于宫殿作揖道:“大王,请恕老臣迟归之罪,托大王洪福老臣不负所托,已于红尘访龙子归来!”龙王听说大喜!说道:“有劳丞相这番辛苦,何罪之有?且起来回话。不知那龙子何在?”丞相起身回道:“大王,就在这里,老臣这怀里的不是!”说毕从怀中递出那个孩子来。

龙王听说疑惑,众人听说惊讶!即下座来一观,果见是个孩子,十分不喜道:“你这丞相想是老糊涂了?想我托之再四,交你细心查访,不得误我。好歹能言会道的,是个壮年人。似此嗷嗷待哺的婴孩,却不要费神养他,你也抱来何用?所托非人,所托非人!哪里来的,你快送还,切莫留在这里。”那老龙王只把头摇。不期那龙婆一旁听说是个孩子,放步前来,要看究竟。龙婆亦见这孩子生的水灵,不觉心花怒放。叫道:“大王,我说这世人育儿皆从小培植,你怎么能够不要?大王不可差了主意?”原来这龙王有些惧内,一时没了算计,即命鼋帅撞钟,鼍帅擂鼓。钟鼓响处,早惊动那:

南海龙王敖钦。

西海龙王敖闰。

北海龙王敖顺。

三个少时便至。一同拜了大哥,问道:“不知大哥叫我等前来有何要事?”敖广道:“不好说,早些时候劳贤弟几人招聚了九子魂魄,有形无实。是龟丞相自说干好这件事。谁承想还是做差了!不知从何处抱来一个男孩子,还未脱奶,先是我不肯留他!却得你嫂子说我的不是,叫我两头难做,故劳动你贤弟前来,务要做个决策,半刻也迟缓不得!”三龙王听说,面面相觑。半晌道:“不如就依嫂子之言也好。”敖广道:“也罢,还是顺了她的志气,养下这个孩子,只是身为龙子,须有个正当姓名。就不知要唤作什么名字才好?”一旁龟丞相进言道:“诸位大王,这龙子之名老臣已有了,但不知能合几位大王心意?”

敖广道:“你既有了主意,道出来何妨?”丞相道:“大王,我四海之广,水域之阔,乃是我龙族仙境之代表。大王为‘广’,这龙子好就叫做‘适’,就叫做‘敖适’便罢!”四龙王与龙婆听说俱各满意,当时计议停当。合龙王神力,将九子仙魂植入敖适体内。细心培植起来。一面广邀四海金仙普天同庆,一面起稿表奏玉帝不题。

不觉光阴似箭,日月如梭。那敖适自附了仙魂成了龙子,已然过了一十八年。那敖适生得身长八尺,相貌堂堂,倒也是个威风少年。只因聚九龙精华,天资聪颖,性格奇特。总是不受约束。又则龙母过分溺爱,每日更无他事,只是四处闲逛。交结的是**朋友。做的也都是些撒野放泼的勾当。把个清平四海任他胡为。混混恶恶没人敢管。

一朝老龙王高升宝座,众水族士臣齐聚,山呼已毕,只见班中闪出护宝将军伏地启奏:“大王,今皖南民院久旱无雨,河湖干涸庄稼枯萎,万民齐聚龙王庙,告求大王广施雨泽,普济万民,得解万民之望。”龙王闻奏即点风伯云童,雷公电母直至皖南民院兴云布雨普降甘霖。万民顶礼膜拜,叩谢龙王爷恩德不题。

时又有鲸太岁越班奏道:“大王,今望门峰铁牌洞由四方啸聚四条孽蛟,兴风作浪,滋扰百姓。百姓受其毒害,人人叫苦个个喊冤,旦夕民不聊生。恳请大王早遣得力之将。前往望门峰收讨孽蛟。好替一方百姓做主。”不一时,班中又有龟丞相启奏道:“大王,今有龙太子敖适不遵礼法节度,终日无事闲游,结交四海**水族,贪顽生事,到处惹祸。直叫四海民怨沸腾,怒不敢言。还望大王早谱良策教化太子,退其不肖,修行仁义,可免日后生出祸端。”

龙王闻奏即问道:“不知贤卿有何良策教化太子?”龟丞相又朝上道:“大王,老臣有一妙策。”龙王道:“你且道来。”丞相道:“今既是望门峰孽蛟祸乱,不若与太子一件执事,教其点下兵马前去望门峰收讨孽蛟。教其得力水师护其左右,只叫太子临阵观战,不叫他入阵斗敌。一则免去太子荒废光阴,又则当做磨砺。此举可谓一举两得,此即老臣之计?”龙王闻言喜道:“丞相之言十分有理。”即命传太子上殿。敖适须臾而至。行礼毕,问道:“未知父王唤孩儿前来何事?”龙王道:“适儿,知你身闲无事,且与你一件差事去做。交你为领兵元帅,明日调拨得力健将,前去望门峰铁牌洞收讨作乱四孽蛟。好交你安心定志勿再胡为。他朝凯歌之日父王有赏。”

那敖适毕竟年幼,只认做战事也是好顽之事,欣然应诺,欢喜而退。次日,龙王升殿,点拨鼋鼍二将,调下三千精兵。将那先锋官授予敖适,吩咐二将好生照看太子,勿叫分毫伤损。二将应了,与敖适离了龙宫引兵一路滔滔望望门峰而来。

须臾而至,早有守洞小妖报知四蛟,双方于铁牌洞前杀气凌凌排开阵势。为头四蛟身披甲胄,手挽钢叉,跳在阵前喝道:“来者何人?怎么无故引兵到我门前?趁早报上名来。”阵前气呼呼闪出鼋鼍二将大肆声喝道:“大胆泼物,只因你等无故在此伤生造孽,播乱红尘,所以惊动了龙王爷调兵,今特遣我龙太子率天兵来此降妖捕贼,劝你等早早降了。半点违悖,教你片瓦不存。”四蛟闻言哈哈大笑道:“那赤羽幢下的可是什么太子么?”

那敖适坐于赤羽幢下笑呵呵应声道:“正是我,正是我,我把你这帮无知鼠辈,今日本太子率兵来此,尚不倒戈伏罪,意欲强抗天兵自取灭亡么?”四蛟笑道:“你这无知小贼。引着一帮草包在此也算天兵?休来胡言,敢与我等比试么?”

未知胜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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