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晚上,高明文回家洗了热水澡出来时,红梅和儿子高朋已经坐在饭桌前等他了。儿子喊:“快点老爸,我怕饿死了。”周红梅冷眼看他,一声没吭。高明文觉得奇怪,平时周红梅不是这样的。
坐好后,高明文看了看周红梅说:“小喇叭怎么不响了?”红梅似笑非笑地说:“少来,吃饭!”一家人开始动手,各取所需。高明文喜欢喝点酒,每顿1两左右。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小饮起来。
高朋突然说道:“爸,今天我们学校张老师……”话没说完,头上已经被红梅用筷子敲了一下,红梅说:“吃你的饭!小娃子饭桌上不许说话!”高朋把舌头一吐,做了个鬼脸后不吱声了。
饭后,看了一会儿电视,周红梅喊关电视睡觉。高明文有个特点,上了床用不了5分钟就能睡着,而周红梅却总是辗转反侧不能入眠。她今天心里有事,看见高明文躺下后打了个哈欠,赶紧捏住他的鼻子不让他出气,嘴上说:“不让你睡,就是不让你睡!”
高明文坐起来说:“红梅,你有什么事,快讲!”看红梅含情脉脉地看着他,高明文觉得怪怪的。“不说话?非奸即盗,说,到底对你老公有什么企图?”
红梅说:“高明文,我是你老婆,怎么就成了‘非奸即盗’了呢?难道你跟周嫂就不是‘奸’,不是‘盗’了?”
高明文说:“哎呀,我只跟你说句玩笑话,你就扯到死人头上!”
“好,今天我不跟你吵,我有事想问你。”
“穿这么少,还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敢情是有事求我,说!是哪件事,看我晓得不晓得。”
红梅笑道:“你肯定晓得。我问你,下午是不是有周村人去咱们厂了?”
高明文一愣:“周村人来你怎么晓得的?哪个告诉你的?”“还要哪个人告诉啊?我就不能站在教育科看见吗?”高明文说:“看是能看见,你都看见哪个了呢?”
“孙世杰,我爸走后没几年他上台的,正好赶上改革开放好政策,还做得蛮好的。”
“还有呢?”高明文故意考她。
“不晓得了。”红梅不敢报出严华的名字。
“让我替你说吧!陈麻子,你认得吗?”
“当然,他曾经是我爸最贴心的朋友。”
“卫生所小柳呢?”
“年轻的我哪能认得!”
“那严华呢,你总该认得吧?”
“严华我认得你也认得,有问题吗?”
“他可是你的初恋,别忘了。”
“你别打岔,我问你,他们来我们厂干什么?”
“商业机密不应该透露!”
“你不说我也晓得,他们想跟我们厂合作上马土焊机,给我们厂小刮板运输机配套,是不是?”
“是!你的消息真灵通!”
“那厂里的意思呢?”
“不大愿意,因为我们自己想上。”
“恐怕是你的意思吧?你干吗要得罪人?”
“我是为我们厂今后着想,而且一看见孙世杰我就不舒服,滑头滑脑的,跟孙德贵一个样。他把你爸气疯这笔账还没跟他算,他还好意思跑来找我,跟我套近乎?”
“话是这样说,不过你还是要分清楚,他是为自己还是为整个周村,如果为大家,我爸也会支持的。”
“哎哟,我都忘了,周村毕竟是你娘家,你不帮哪个帮呀!现在还没决定,月亭说了,等我和老雷从德国学习回来再说。”
“雷鸣这次也去?”
“他是厂长,不去以后怎么指挥?”
“说的也是。王平调到省煤炭公司干得怎么样?”
“在办公室干老本行,听说干得不错,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那你们到德国什么时候走?”
“就这几天。老婆,我想……”高明文把手放到红梅的胸上,被红梅拿开了。“睡觉!明天还有那么多事!”高明文叹口气,侧身慢慢睡去了。
2
高明文一行十几人出国那天,刘月亭等几个厂领导把他们送上飞机,红梅领着儿子高朋也来送行。
回到家里,红梅对高朋说:“明天是星期天,进城去看爷爷奶奶吧。”高朋一听,高兴极了,在原地来了个空身翻。这小子长得虎头虎脑,浓眉大眼,跟红梅一个样,脾气却像高明文,温顺谦恭。
吃过晚饭,高朋在自己的小屋里做作业,周红梅自习功课,准备参加11月份的全国自学考试。九点钟的时候,电话响了。儿子冲进客厅拿起电话,喂了几声没有声音,就把电话挂了。
红梅叫儿子进去做作业,以后有电话都让她接。话还没说完,电话又响了。红梅看着电话,犹豫了一下才把电话拿起来。她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犹豫是她正常的反应。她接起这个电话有可能会对她今后的生活产生极大的影响。
她轻轻地“喂”了一声,眼睛很自然地看着儿子。她觉得儿子就是高明文,他在看着自己跟过去的恋人通话,这让她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当她听出严华的声音时,没敢说话,而是做贼一般把电话挂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电话又响了,红梅以为是严华,拿起话筒就说:“你干吗呀,有话就说!”没想到,那头却传来明文妈的声音:“红梅呀,我是你妈呀,你跟哪个生气,发这么大脾气?”
红梅不好意思地说:“我还以为是我们单位的闻老师,一天到晚净事!妈,这么晚有事吗?”
明文妈说:“你白天不是说阿文去了德国吗?明天送朋朋过来,是上午还是下午,他爷爷说要上菜市场买点好菜。”
红梅说:“妈,爸的腿不好,我明天先带朋朋上菜场买些朋朋喜欢吃的,你们在家等我就行了。”
明文妈说:“那怎么行!你爸不同意,他说他能行,你就别管他了!哦,顺便告诉朋朋一声,他爷爷在夫子庙托人买了1只八哥,好玩得不得了,他一定会喜欢的。”
“哦。”红梅应着,心想真是老了,不问问孙子学习怎么样,倒是让他玩鸟,万一玩上瘾,那不是玩物丧志害孙子一辈子吗?挂了电话,红梅还在想。
十点以后,朋朋告诉红梅作业做完了。红梅让他去睡吧。周红梅打了个哈欠,也觉得有些困意,便脱衣上床。
已是秋意浓烈的季节,晚上睡觉不盖薄被还有点冷。盘好长辫,拉上被子,红梅熄灯躺下。她在想高明文他们到没到德国,电话响了,凭感觉这个电话应该是严华打来的。看着黑夜里电话信号灯闪烁不断,红梅终于抵御不了诱惑,拿起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