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滑的纸质,细腻的手段,让人爱不释手,戏志才如今是不想把这张白纸给放了下来。
此时,他迫不及待的提起桌子上的狼毫笔,瞬间就写下一些字,一手优美的飞白体,跃然而出。
留在纸上的字,不像之前的那些子一般,使得墨水化掉,让字变的模糊起来。
此时留在纸上的字非常的清晰,甚至比之前的写在锦帛上的字还更加的清楚。
“荀颜.。这.这是!”
戏志才支支吾吾的说着,此刻神情激动,说话也变的断断续续,完全看不到一个口才出众的才子说出来的话。
“我给你一样东西,同时我也给了大兄一样东西,你接着就行。”
说着就把手中的另一样的东西递给了戏志才,慌忙的接过手中的书籍。
戏志才一页一页的翻了起来,最终所有的言语都化作一声的为什么。
“这个东西若是给大兄的话,那么依大兄的性格,他定然会把这个东西给藏起来,只留给荀氏一族,但是你戏志才不同,你应该清楚天下寒门士子是有多么的辛苦,昂贵的锦帛,成为他们求识一大阻碍,若是有了此物,他们就会轻松很多。”
闻言,良久后,戏志才往后退了一步,向着荀颜鞠了一个躬,这个躬,他必须要行,这是他待天下所有的寒门士子向他致谢。
有了这样的洁白的纸,天下寒门士子不怕读不起书,而后,寒门士子则是多了出头的机会。
荀颜的这个举动,对于天下士子而言,无疑有着巨大的恩德,也正如荀颜所说的那样子,若是他把戏志才手上的东西交给荀彧的话,其结果又是不一样。
因为荀彧不仅仅是曹操麾下的谋士,天下知名的士子,同时他更是荀家的家族。
在这个时代中,无论哪一个人都会把家族看做心中最主要的目标,有了好东西,第一个念头,就是给家族,让家族发展起来。
尤其是荀家这样的家族,若是把这个东西给了荀彧的话,那么天下士子则会在荀家的阴影下存活着。
而如今荀颜的举动,却是不言而喻!
“志才,我知道你很疑惑,为何我不亲自把东西交给曹公,但你需知我荀某人如今不适合,真的不适合,但在这个乱世中,我需要尽早的布局!”
一句话,道出荀颜心中的想法,同时也解开了戏志才心中的疑惑,不过此刻的他心中也是十分的欣喜。
因为,荀颜这句话,就隐约之间,就道出了他心中的去向。
第二日,许多的人带着莫名的心思,各自踏上了回归的路途中。
“大兄,你不去送送他们吗?”
在书房中的荀蝶看到依旧安然坐立的荀颜疑惑道。
“不送了,也不必要送了。”
荀颜放下手中的笔,转过了头,见荀蝶纯真的睁着她那双大眼睛看着自己,不由的荀颜摇了摇头,自父母过世后,荀蝶就变的异常的乖巧,但荀颜却不希望荀蝶变成这个样子,在他看来当年那个古灵精怪、活泼好动的荀蝶比之现在更好。
荀颜清楚,自从父母去世后,荀蝶变了一个样子,让自己一大部分都轻松下来,甚至是有时候荀蝶照顾着他的生活起居。
若是这个时代的人,都会觉得这样很正常不过,但荀颜身体是这个时代的身体,灵魂却是来自后世的灵魂,而且在后世中的他又是一个孤儿,好不容易享受到父爱母爱,但父母亲却已然去世。
只是留下了年幼的荀蝶,在荀颜看来,他根本就没有尽到一个做为哥哥的责任,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妹妹。
也正如戏志才所说的那样子,荀蝶是他的逆鳞,谁也不能去触碰他的逆鳞,触动了,就如同戏志才所说的那般,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
“小妹,你过来一下。”
荀颜向荀蝶招了招手,闻言,荀蝶先是一愣,旋即小步的走了过去。
“小妹,他戏某人和曹孟德所说的那些话,你也应该听到吧,凭着戏志才的眼力,他何尝看不出你乖巧,其实是古灵机怪,他说的那些话,与其是和曹孟德说,更不如说和你在说。
当初,我等三人立誓,若是有朝一日,三人相互为敌,尽其自己的一生所学,但你可知大兄如何说!”
说到这里,荀颜抬起了头,眼中尽露骄傲之色,而一旁的荀蝶也笑了,不过这笑却是笑的有些怒,有些苦涩。
“当初我说,若是有朝一日,我荀某人与你为敌,你等二人尽可杀了我!
我想这天下,应该没有如大兄一般的人了,我之骄傲,非一般人能理解,惟独那个放荡不羁的戏志才,玩世不恭的郭奉孝,若是要在算上一人的话,大兄荀文若算是一人。
但大兄还不想这么早就死了,我还有你这个小妹要照顾,我经常就在想,若是有朝一日,大兄离开了你,小妹能在这个乱世中,安然无恙的活下去吗?”
平淡的语气,却又不禁激起心中的那一丝的涟漪,一如往常一般,荀颜抚摸着荀蝶的头,眼中有的只有溺爱。
“傻丫头哭什么,这是做为兄长应该做的,长兄如父,这便是我大兄应该承担起的责任。”
感觉到自己胸口前一片已经变的湿润,阵阵的哽咽声,让荀颜不禁洒然一笑安慰道。
在这样的乱世中,他们两兄妹也着实的不容易,其中的冷暖自知。
“明年,大兄就已经是弱冠之龄,到了那个时候,大兄就有了字,而到了那个时候,我要让天下所有的人都记住我荀颜这个人!”
而在回东郡的路上,一辆缓缓行驶的马车,车上坐着三人,此刻皆是沉默不语。
从荀府中离开后,这三人便未说过一句,心中似乎都有着无穷的心事,干扰着他们。
“志才、文若,某心中颇为的困扰!”
沉默许久后,曹操终于开口,道出自己心中的疑惑,道出这一路上,困扰心中的事情。
“哈哈,原来是此事,荀颜这样说,主公听听就行,至于功过,我曾听荀颜说过这样的一句话,无论生前有多的错与对,那么究竟是错是对,留给后人去评价,我等生在这个世界上,何须去纠结这些,错或对,并不是你说是错,就是错,你说是对就是对,因此,主公何必因此烦扰。”
戏志才的一番话,让曹操顿时有一种茅舍顿开,而荀彧则是在一旁眉头紧皱,显然他对于这样可以说是大逆不道的话,十分的反感。
大汉养士四百载,仗义死节为今朝!
像荀家这样的家族,世世代代深受皇恩,如今天下大乱,正是他荀彧报效国家,匡扶这奄奄一息汉室的时候。
但曹操的这幅样子,又让他不忍心开口,之前曹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是看的让他颇为的心忧。
最后,荀彧叹了一口气,把想要说的话,藏在心中,等以后找个机会在和曹公一说一二。
马车内的三人,堪称都是人中英杰,这察言观色的本领,自然是一等一。
任何一个人出现一点小波动,就立刻被人给察觉到,而荀彧之前出现的那一丝的轻微皱眉头的动作,眼中一抹不悦即便是一闪而逝,但依旧是落在了戏志才的眼中。
至于曹操,因为听了戏志才的一番话,恍然大悟,解开心中的忧虑,自然是感到欣喜,而没有去注意到荀彧的表情。
戏志才不禁回到几年前,荀颜曾对他与郭奉孝说过:人人都说荀文若有着王佐之才,但既然说是王佐之才,那辅佐的是何人,是皇帝,但如今乱世来临,皇帝也不过只是名义上的,并无任何的实权。
既然如此,这王佐之才还是王佐之才吗?我荀颜只怕这荀文若根本不适合这个乱世,只是可惜了他荀文若了。
这句话当时听来戏志才觉得有些荒谬,他不认为和他交识数年的荀文若是这样一个优柔寡断之人。
但如今,荀文若的表情,却让他不禁想起了这件事情,在心中也开始认同当初荀颜对于荀文若的判断。
毕竟一个人的眼神,不会骗人,他荀文若心中依旧是还有着兴复汉室的心,他荀文若心中依旧是认为汉室才是这个天下的正统。
那么他荀文若终究是错了,他被一颗忠君之心,给迷惑了双眼,让他看不清自己所处的时代。
他忘记了,无论是英雄也好,还是枭雄也罢,但到了最终,没有一个人可以保持住自己原本的那颗心。
最大的可能是到了最后,英雄变枭雄,最后成了奸雄!
这些话,戏志才没有说出口,只能藏在心中,就算是好友,戏志才也清楚,就算他说了出来,他荀文若肯听吗?没有臭骂自己一顿,最后与自己割袍断义都已经算是不错了。
时日也过了数十日,曹操一行人终于到了自己的东郡,到了夜晚,一人来到曹操的大帐中,将要休息的曹操见到此人,瞬间睡意全消,立即起身邀此人过来。
而这人自然不是谁,正是戏志才!
“志才,不知找某有何事?”
戏志才不语把藏在袖子中的白纸和荀颜交给他一本薄薄的书籍递给曹操。
接过手中的东西,曹操立即就陷入如同之前的戏志才等人一般的震惊中。
“志才这是.”
曹操一副震惊的模样,颤抖的双手,早就在戏志才的预料中,旋即把之前的事情说了出来。
闻言,良久后,曹操久久不能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