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白天,异常漫长。八点上班后,我一般是陪监理和公司聘请的省专家上路看绿化情况。中午在下边工区吃饭,回来后,我不想到主任那个宿舍休息,便在办公室写当天的检查情况。到下午上班时,一般写完了,便给主任。主任是个认真挑剔的人,每一句话,每一个标点都会认真琢磨。这时,办公室其他的人基本没有多少事情,他们在一起闲聊,或躲到其他屋子里打扑克。等主任改完叫我时,他们一下又都钻出来。主任改好后,我给打字员。打字员是个胖胖的女孩子,字打的很慢。而且错误多。每次她打完,我都得认真校对几次。
材料弄好后,我也没事干了。看着窗外的白云发呆,主任又叫我了。单位来客人了,让我倒杯水。暖壶就在他们脚下,我倒水的时候,心里很恼火。
倒完水,我去楼下活动。我希望能看到长虎牙的王丽。院子里空空的,一个人也没有。土地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大团不知名的小虫子在上空盘旋。我在院子里重重地跺着脚,希望脚像地线似的,把我的不快传达走。我的影子随着我的跺脚一纵一纵的,像我曾经看到过的一个傻子。那个傻子也就二十多岁,衣服也不穿,经常举起一只拳头,嘴里骂骂咧咧地不停地跺一只脚。我不知道人都哪里去了,这么安静。我想找个人说说话。
每天检查完吃饭时,是我最难受的时候。一大桌子人,都喝酒,可是没人倒酒。我坐在上菜的地方,菜一上来,赶快腾开。坐下来就是倒酒,桌子很大,对面的够不着,只好站起来转着桌子倒。喝啤酒的时候,一倒下,他们就干了,我只好一圈一圈转着倒。整顿饭,我不知道自己吃了些什么,肚子饿的慌,临走时,揪一大块花卷几口吞了。回去后,办公室和工区还有人羡慕我经常下饭店。我说,鬼才想去呢?只是倒酒。他们说,再不好也是下饭店,我们想去也去不了,灶上的饭多贵?灶上的菜有专人负责采购,他不去离我们所在的这个城市买,而是弄上车去八、九十公里的另外一个城市买,不新鲜不说,豆腐都成肉价钱了。
主任的妻子隔段时间来。她来了,我去宿舍楼和工人挤。这样感觉很轻松。我把带来的书认认真真读上几页,听别人胡侃。这是另外一个世界,工人们在路上很满足,他们来这儿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被招到这儿拿上工资很满足。每天他们穿着鲜艳的黄色工作服去路上,回来后大口吃馒头,很快乐。一个个子不高,胳膊上纹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很大的“恨”字的小伙很会讲道理,一讲一大堆,都是从生活中来的,我听的不住点头,觉得惭愧。他还练武术,能一口气空翻好几个跟头。早上,我还是早起,在院子里跑步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理想还在。我和自己较劲,当跑不动的时候,就鼓励自己再多跑一圈,我觉得一直坚持下去,生活会有变化。王丽一周上三个早班,她们总是穿着黄色的工作服,但她的发型经常变化,我觉得她是变给我看的。我希望自己能和她说话,但我不敢。她不上早班打羽毛球的时候,是我最幸福的时候,顺着风向,我能闻到她沐浴后身上的清香。她总是穿白袜子,雪白雪白,我怀疑她买了一打换着穿。她也不和我说话,但她经常笑,那是种很快乐的笑。我想我要是能娶上她,就不寂寞了。我们找一间宿舍,每天有好长时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