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桌子角上的小木条摇起来了,她的头发散乱洒地在小木条上,我灵感来潮,拔掉木条,把她少量的头发和着小木条插下去,钉在那里,黄毛丫头刚开始没感觉到,一晃动身体,感觉头发被拉住生疼,又不能扭转头来,头发被钉住,人也被钉住了。我和同桌就在那偷笑。黄毛丫头在那又哭又骂,叫我放手,她以为是我在用手拉她的头发,我说不关我什么事,她好不容易才痛苦地扭转头来,自己拔掉小木条取出头发,以后我屡试不爽,当他骂我时,我说不是我,是同桌,她总是不相信。
因为我的同桌蚊子他老妈是个疯子,来我们学校爬了一次高高的柳树,是蚊子喊了无数次她才从树上慢慢下来的,幸好没摔死。同学们常嘲笑地问他:“蚊子,你妈去哪了,怎么没来我们学校爬柳树了。”
当然这其中没有我,因为他是我同桌,那时我还是比较义气的。蚊子常是班上典型的被同学们欺负的对象,有时下课时分也会被捣蛋的同学揍一下解闷,回家的路上也会被一些同学拦住揍一下过瘾,刚开始他会愤怒地反抗,奈何揍他的同学太多了,最后也许被打麻木了或者是习惯了,就变成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练拳沙包了。只有他被人欺负的,没有他欺负别人的。
所以黄毛丫头把剑直指向我,不相信我的同桌蚊子会干此事,并向我屡次警告要去叫她读高年级的哥哥来教训我,我却不以为然,仍然拿她的头发取乐。由于我没钱买削笔刀,削铅笔总是在家里用砍柴的镰刀事先削好,以备上学用。一次我在做作业时铅笔突然断掉了,我向她借削笔刀,百般哀求,她就不肯借给我,而且还说:“就不借给你这个大坏蛋!”
我于是警告她说:“好你个黄毛丫头,不借就不借,你记住了,你把头发管好了,以后别把头发放在我桌子上,放一次,我就钉一次。”
之后如我所说的钉了她好几次,黄毛丫头终于忍无可忍,她有点胆小不敢向老师告状,于是把她哥叫来了,那时下课我正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玩耍,她哥跑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扇了我一耳光,泪花都扇出来了,并警告这是第一次还是轻的,如果下次再敢欺负她妹妹,对我绝不客气。在一旁的黄毛丫头得意洋洋地仰着头看着欲哭无泪的我偷笑。其实我压根儿没有欺负她的意思,只是弄好玩的,没想到她真的会去搬救兵。其实我也是有救兵的,只是理亏在我,没有理由去找救兵,让黄毛丫头占了一次上风。
黄毛丫头坐的那里风水特别不好,时不时会从天空洒下灰尘或废纸等垃圾。因为他头顶的天花板有一个小洞,我们学校是用石头和木材建筑的二层瓦房,第一层是低年级,第二层是高年级,二层地板是木板,上课、下课前天花板就会发出巨响,如万马奔腾,又如天空雷声轰隆隆,同时灰也从上面掉下来。上课时二楼的讲课声和同学回答问题的声音会很响亮地传下来,上面有学生抖脚都能清晰听见。有的地方木地板有一个小洞,高年级调皮的学生就从上面扔废纸,甚至吐口水下来,搞卫生时,就把灰尘和垃圾扫下来,而黄毛丫头那里就是首当其冲。
每逢下雨天,无数次黄毛丫头都用她那沾满厚厚黄泥的背和头发对着我,我常从她背下挖一点黄泥下来,揉成小泥人,送给蚊子。因为我们学校的操场是泥地,每到下雨天就非常滑,特别是厕所那里有一定的坡度,每经此地摔跤率达百分之八十。而黄毛丫头却高达百分之九十五,几乎是去一次摔一次,而我也曾摔过无数次,只是看不到自己沾满黄泥的背罢了。
那时候在学校黄毛丫头最爱玩的游戏是用纸折一个四角,表面写上东南西北,里面写着毛主席、老师、土匪、汉奸……让我们像抽签一样选择。蚊子爱玩的游戏是“斗鸡”,就是把一只脚盘成三角形,膝盖对外,让另一只脚立着,形像斗鸡,单脚跳动冲撞对手,常被被撞摔倒在地,导致头破血流,却仍然义无反顾地玩着。
那时我最爱玩的就是铁环,一根扭弯的铁丝,一个铁圈,推着铁圈疯跑,不管做多么复杂的路段很少死车,能在小小的田坎上跑着开,让很多同学望尘莫及。在家根本没时间玩铁环,只有下课十分钟在凹凸不平的操场上推着铁环转几圈过瘾,上课就把铁环放桌子下面,用脚踩着,等着下一个课间十分钟。上学推着铁环跑着到校,放学推着铁环跑着回家,睡觉就把铁环藏床底下,铁环断了一截就捆绑住再开,直到断得无法再开为止。
在我的影响下,蚊子也玩铁环,而且越玩越上瘾,曾开断两个铁环,那一段时间我开废过三个铁环圈,其中两个是偷偷地在家里闲置的木盆上下的,其中一个是在铁环上瘾时期偷偷地在现役的木水桶上下的,当时想当然地认为木桶上有两个铁圈,下一个应该没事的,对使用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下过后,木桶跟原来一样好好的,并没暴开的迹像。
可是后来当姐用那木桶提水时,刚开始漏了很多水没注意,最后“哗”地一声,姐感觉手上一轻,木桶的底全掉地上了,所装的水也全部冲到在厨房的泥地上,湿地一片,水顺势流到灶旁打湿了生火煮饭用的柴草。姐感觉莫名其妙,仔细一看木桶发现少了一个铁圈,姐问我是不是我干的好事,我坚决不承认。直到她到我床底下搜罗出三个断铁环圈作为犯罪证据审问时,人脏俱在、我做贼心虚只好无奈招贡,遭到老妈用竹枝条猛抽一顿,最后出于此次教训和不准再玩的高压,也实在是找不到铁环圈了,才忍痛把这一爱好戒了。
回到家,在家里呆了几天,如约来到蚊子家里帮忙。婚礼那天热闹非凡,高朋满座,鞭炮声此起彼伏,一个高佻的女子,身材绝佳,盖着红盖头,在众人的拥簇中进了蚊子的家,就是看不清她的庐山真面目,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黄毛丫头?就是当年那个头发枯黄的小女孩?第二天,我和着众人冲进了新娘的房间,终天看清了她的面目,她仍然是肤嫩皮白,水灵灵的大眼睛,头发依然是黄黄的,比当年更漂亮了,暗叹蚊子真他妈幸运。我还以为她不认识我了呢,没想到她还先向我打招呼,我说:“反映这么快呀?”
“我一看你那双眼睛,我就认出你来了。”黄毛丫头沉静大方地说。
她又问“哪时喝上你的喜酒呀?”
“嘿嘿,暂未知。”
之后,在这里遇到很多熟识的人都问这相同的问题,我也只是无奈地重复着回答。那两天,蚊子忙前忙后,我也帮着忙这忙那,蚊子感觉像位主角,而我却像小丑,蚊子像一面发光镜子,映照着我这黑漆漆的墙面,当时想真他妈后悔来这里了,只希望早点结束。就在最后一个晚上,我在蚊子一再挽留下,草草吃了晚饭,欲匆匆回家,向蚊子夫妇告别,说了一些祝福的话,像逃离杀场一样灰溜溜地逃出了蚊子的家门,总算是轻了口气,正在这时,突然有一苍老的手搭在我的肩上,我回头一看,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感觉有点眼熟,但一时就是想不起这人是谁。这人又问:“什么时候喝上你的喜酒呀?”
这他妈的垃圾问题老子都回答几千遍了,嘴都回答上老茧了,有完没完呀?我有点不爽,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你喜喝酒上瘾了,你急什么,有喜酒喝的时候,自然会通知你,没得喝的,你问也没有用。你都这一大把年纪了,如果你想早点成仙,或许我的喜酒还轮不上你喝了呢。”
“瞧你这臭牛脾气,没大没小的,没有一点礼貌,难怪都大龄青年了,还没人愿意嫁给你,还不思悔改,什么都变了,就你这脾气还没变。”
“你是谁呀?有没有人嫁给我,又关你什么事?要不看你是老人家,我早就揍人了。”
“呵呵,当年被我抽得太狠了,还在记仇呀,当年小学二年级的黄老师你不记得了?”
“哦——,是黄老师呀,不好意思,当时真的没有记起来,都这么多年了,如是你不提醒,还真有点记不起来了。”我猛然才记起这个老头子,比当年老了很多,走路都用拐杖了,记忆还这么好,还能记起我。
“黄老师真是好记性,这么大年纪了胜过我这年轻人的记性。”
“不是,是你这人给我的印象太深刻。”
他也是来蚊子家喝喜酒的,这会儿正好,回家去。我们小聊了一会,说起了一些往事,他家在东,我家在西,我特意送他回到了他家,他家也盖起了新房,他儿子仍然在我们的母校教书,算是子承父业吧。我送黄老师到他家后,双方客喧了一阵,我就慢慢悠悠地回家了。此时,故乡的月儿漫过了山头,幽蓝的天空,稀星点点,田野里暗绿色一片,青蛙呱呱叫个不停,一切和当年一样的美丽迷人,只是物是人非,有几分怀恋,有几分伤感。回家的路上又回想起了小学那段岁月,那段关于黄老师的回忆。
那时候,老妈通常是早晨去山上干活,为了能多做一些农活,她中午不回家吃饭,让我中午放学后把午饭送到地里去,我每天中午放学总是匆匆忙忙放了书包,把姐已经打包好了的午餐,提着就往山上自家地里奔,家在山脚,地在山顶,山高陡峭,路崎岖遥远,时间很紧张,送后就急急忙忙跑回家,匆匆吃了几个红薯或土豆就去上学了,有时迟到了,干脆不吃饭就提着书包往学校狂奔。
一次上山送午饭,带了一担收割的大豆秆回家,途中重担压得我双肩难受,双腿发抖,有一种想扔掉担子的冲动。但又不得不担着继续走,途中由于跑太快,下坡刹不住车,不小心来了一个饿狗扑屎,扑地吹灰,豆秆一捆滚落到山腰,被一排大树挡住,额头撞在一石头上,疼得一阵旋晕,血顺势流出。庆幸没有把人摔离小道,滚落山谷,上山干活、砍柴,被摔死的偶尔会发生。
传说地衣可止血,我从路边一块石头上扯下一点地衣,按在伤口上,从衣服上撕一条布带绑住,然后跑到山腰把那捆滚落的豆秆扛到路上来,辛苦种了一季不能就这样丢了,豆秆晒干可当柴火做饭,去漫山捡柴还没这么容易呢,更重要的是豆秆上还有大豆在里面。幸好被树挡住了,没有继续往下滚落,没有费多少功夫,不然滚落到山谷里去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