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和再一次幽幽转醒时,已然不在林中。头顶青色的纱帐她还略有些映像,那是沉烟的的屋子!
她如同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那些光怪陆离的事情,似乎离自己很远。若不是沉疴的身体失了灵动,她定然跳起来出去看看。
她记得那个漂亮妖艳的男人,记得桃翁于归小夭还有师兄。
“你醒了?”愣神间,有娇柔的女声自房门口传来。
“师姐……”
“感觉怎么样?可有哪处不适?”说完几步来到床边。苏和方才看清,她手中的托盘之上,一碗微微冒着热气的汤药。
轻笑着将托盘置于床头小几之上,伸手慢慢的将苏和扶着靠座起来,甚至还理了理她睡乱的头发。
“多谢师姐,感觉好多了。”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美丽女子,苏和微微牵动嘴角,漾起个浅浅的笑来。
“这药对你伤有奇效,来趁热把它喝了。”说完拿起药盏旁的小勺子,作势要亲手喂给苏和。
“师姐,没事,我自己来!”说罢欲伸手去接碗!只是伸出去的手尚未过半,便软软的垂了下来。竟是连举手的力气也无……
“你重伤才醒,现下定是全身无力的。这药温刚好,凉了会减药效,快趁热喝了。”
沉烟端着药,素手映着雨过天晴的瓷碗,分外的夺目。苏和盯着她执勺的手,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时有些出神。直到勺子碰到嘴唇,她方才回过神来。抬眼,便见沉烟温婉的浅笑。
“麻烦师姐了。”
张口咽下药汁,却在下一刻皱起了眉头。
““可是药太苦?””
“是……是有些苦。”苏和有些赧然。都这般大的人了,喝药还如孩童一般怕苦,委实有些羞于见人,尤其还当着这么一个大美人的面。
“可需要我找些蜜饯来?”
“不用不用,没事的。”
之后的那个漫长的喂药过程,苏和无数次的懊恼于自己双手的不争气。有心想让师姐撤了勺子直接拿碗喂,又感念于人家的热心帮助不好意思说出口!
好在一碗药下去不多时,人便再一次陷入了沉睡。
不知是苏和恢复的快,还是这药真有奇效。不过两日,便已经可以下地行走,虽然还略显疲乏,可较之前却是大好了。
这两日,陆陆续续有不少人来看她。最让她高兴的,莫过于再一次见到了酒儿、肖白她们。
三年未见,酒儿模样大变。当初那个哭着叫苏姐姐的小丫头,已然长成了姝丽明朗的少女。正是金钗大好年华,少女巧慧绝伦,言不尽的袅娜娉婷。若非那声熟悉的苏姐姐,苏和断不敢相认。
苏和想了许多次见面的场景,唯独没想到的是自己重伤在床的情形。没有多么跌宕起伏的戏码,不过是久别重逢后一个浅浅的拥抱。虽然只是同行了短短一段路,却也深深记了三年,或许会更长。
那晚的那场劫杀,苏和一字未提,尽管里面有她极想知道的事情。
探看的时间并不长,她们有极多的东西要学,尤其还有弟子试。看着匆忙的她们,苏和不禁暗想,倘若当初没有拜师,如今又会是何种模样?
师兄来时,她已由沉烟陪着出了弟子舍。
几日不见,他似乎更为清冷了。苏和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分明是熟悉的身影……
“空桑师兄……”苏和尚未开口,身旁的沉烟突然出声。
“有劳了!”越过苏和,空桑看着沉烟应了一句。
“何须客气,这本就是应该的。”
二人的寒暄,苏和并未插口。她好像发现了一个颇为有趣的事情!自见到师兄开始,沉烟的眼睛,便几乎不曾离开过师兄的身影。那自内所散发出来的喜悦开心,染亮了那一双本就美丽的眼睛!
沉烟必是恋慕着师兄的!这个认知在脑中闪过的那一刹那,心头没来由的便是一酸。但那酸涩还未涌起,便被一股巨浪压了下去。
看了对相对立的两人一眼,苏和便转开了眼。
脚下的青石板路,延伸到琼花深处!间隙间偶有探头的野草,即便被鞋踩到,亦很快直起腰来。苏和看着它们,眼中止不住的笑意流转。
“走了。”听到师兄的招呼,苏和习惯性的抬头扯出一张笑脸来。目光轻转间,她看见沉烟的侧脸,那般柔美娇妍。
苏和轻笑着立在几步开外,偏头冲二人揶揄的眨一眨眼睛。沉烟瞬间羞红了脸颊,真真是三分桃色妆素颜。
“走了”师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色,只是又催促了一遍,语气一贯的冷淡超然。
苏和知晓,这便是要走了。站好端端正正的对着沉烟行了一个礼。“多谢师姐这几日的照拂,他日若有用的上苏和的地方,苏和定当全力以赴。”
说罢,随在师兄身后,往观澜殿的方向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行进,巨大的广场将两人的身影印的渺小。
失了灵力的苏和,与肉体凡胎的俗人一般无二。不过短短的一段路程,她不得不再三歇息!
其实自昏睡中醒来,她便已明白了自己的情形。一开始的慌张无错,之后的绝望煎熬,再到眼下的平静,不过短短的几个时辰!
驭剑台上,风极狂!
苏和安静的立在师兄身后,看着远处云海翻波!
朔风吹起白裳,一如暴雨中孤飞的蝶,说不出的凄凉!
“师兄,看来我又要麻烦你了!”看着身前的背影,苏和出口的话语无半分负重,一如既往的俏皮轻松。
“嗯。”没有更多的言语,他召出了流光溢彩的灵均。
苏和从从容容的踏上去,一如之前无数次一般。
破空声起时,二人已没入层云之中。看着交叠的衣袖,苏和的心里有无数的念头在翻涌。
“莫多思,于伤不利。”许是气息的变化为他所知,他忽的开口。
“师兄可知,我在想甚?”
他不曾作答,却是回头看了她一眼。在那淬雪含冰的眸中,苏和无端的觉出几分暖来!
“师兄可知,我在想甚?”不依不饶,如同一个任性的孩子。仿佛不问出一个答案,便不肯罢休一般!
“我不知……”良久,空桑才沉声吐出三个字来。
“师兄委实无趣,也不知水师姐如何会……”声音格外小,几乎是自说自话的嘟囔。但这话,却是实实在在的传进了空桑的耳中。那一瞬间的凝滞,苏和未曾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