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巧芸皱眉了:“什么?他说他的当事人是杨栋梁?这小子?”
小女警唯唯诺诺地道:“嗯,他是这么说的。”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怎么回事?你们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为什么还不让我见到我的当事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与此同时的,还有几个女警的声音说道:“律师先生您别急,小孟已经去请示了。”
“我的天呐!”杜巧芸狠狠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这叫什么事儿啊?零零乱乱的怎么都赶到一起了?
太让人头疼了。
“让他进来吧,让他进来吧!”杜巧芸不耐烦地说道。
律师要见当事人,合理合法,必须让见,不然的话,会引来许许多多意想不到的麻烦。看看审讯室里一堆的人和满地的破烂儿,杜巧芸又挥了挥手:“你们都出去,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呼呼啦啦,那些来帮忙的警察全都撤了,等他们出去之后,便有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其实,矮胖子也可以很帅的。
就比如这个刚进来的家伙。
他大概四十多岁不到五十的年纪,一身笔挺合身的西装,带着斯文范的金丝眼镜,皮鞋崭亮,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拎着一只爱马仕的黑色手提包,不管是谁,看见他的第一反应都是四个字——成功人士。虽然他长得不怎么样,身材也不高,可是在他那种无比自信的气度笼罩下,相貌啊、身高啊之类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都可以被直接忽略了。
“我的上帝啊!”矮胖子刚一进门就倒吸了一口冷气,十分虔诚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只见这里桌子翻了,椅子烂了,文件落了一地,到处都是被砸烂的器皿碎片,墙上还有血。
角落里,一个人被绳捆索绑好像蚕宝宝似的,额头上的血迹尚未干涸,脸上一条一条的,手腕上还有半截被扯断的手铐。
这还是一个公正透明的法治国家的公安审讯室吗?
这还是一个追求法律道德完备以惩恶扬善为最终目标的国家权力机关吗?
你们,你们还是一个顶天立地代表着正义与光明的人民警察吗?
哦!No!
“这是残酷的刑讯逼供,这是对法律的亵渎!残忍!太残忍了!残忍到令人发指!”矮胖子义愤填膺地暴怒道:“我要投诉你们!我要控告你们!你们不配当警察,你们是我所见过的最残忍的打手!哦,我亲爱的上帝啊!……”
他快步走到杨栋梁的身边蹲了下来,关切地问:“您就是杨栋梁先生吧?”
“是我,您是?”杨栋梁一头雾水地看了看这个矮胖子,很确定他跟自己不认识。
现在,杨栋梁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身体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头有点疼。
刚才发疯的时候在墙上撞的……
“我是巨人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我叫费龙,从现在开始,您就是我的当事人,接下来的所有事情,都交给我来处理好不好?我会为您所受到的不公正待遇讨一个公平的。”
“律师?”杨栋梁懵了:“我没请律师啊?你是不是弄错了?”
“如果您是杨栋梁先生,那就肯定没错的。”这个叫费龙的矮胖子律师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架相机,对杨栋梁说:“杨先生,再忍耐一下,我先照几张照片。”
咔咔咔,咔咔咔,闪光灯亮了起来,别说,这个矮胖子律师拍照的技术还挺专业。
“不能拍照!”杜巧芸第一个反应过来,就要上来阻拦。
她知道,这个矮胖律师误会了,以为这里是个刑讯逼供的现场,要拍照取证。这要是传到外面去,自己该怎么解释?不是屎也是屎啊!以现在的舆论传播速度,警局将要面对多大的压力可想而知,到了那个时候,这里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会变成千夫所指的对象,有一个算一个,警服算是别想再穿了,职业生涯将会彻底走向终点……那样的话,自己也太冤了吧?
说这一切都是那个叫杨栋梁的小子犯病自己砸的?
谁能相信啊?
所以她不顾一切地冲过来,将相机从费龙的手里抢了过去,顺势就要往墙上砸。
“不行啊,杜队,不能砸啊,砸了就彻底说不清了。”王亮不愧是个老警察,见到杜巧芸冲动之下就要干傻事,连忙过来拽住她的胳膊。
“砸啊!你怎么不砸了?”费龙显然是个得理不让人的角色:“我真没想到,人民警察的队伍里居然有你这样的败类存在,你简直是给警察这个词儿抹黑,丢脸,上帝啊,这样一个粗暴蛮横的女人为什么会成为一个人民警察呢?难道就没有人监管吗?哦,这个事情我一定要反应,向你们领导反应,向媒体反应,我要让大家都好好看一看,这里到底是警察局还是修罗殿……”
作为一个律师,口齿伶俐是最基本的基本功,费龙显然也是如此,听他在那里一句一句地挤兑,杜巧芸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手里抓着相机砸也不是放也不是,身上一个劲儿的哆嗦,眼看就要暴走了。
王亮赶紧冲了过来,拽着费龙的胳膊把他拉到一边,陪着笑脸低低的声音说道:“费律师,费律师,您误会了,这里的情况,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话没说完,费龙就眼睛一翻:“这位警察先生,你不用解释,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东西,我的当事人身上绑着绳子,又满脸是血,如果不是被你们打的?那他是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的?还有……”
他指着杨栋梁手腕上那只被拽成两截的手铐说道:“这又是怎么弄的?不要告诉我是我当事人自己拽断的,他是人,不是奥特曼也不是变形金刚,来,你看看他手腕上这道血痕,这就是你们用手铐将他吊起来的最直接的证据,还有他的额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个伤口应该能跟墙上的痕迹吻合才对,这难道不是你们抓着他的头发,把他的头往墙上撞造成的?好了好了,这位警察先生,多的话我就不说了,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清楚,用你们的一句话来说,证据至上,纸里包不住火,有些事情,终究有一天要大白于天下的。”
王亮快要哭了,他现在也知道被人冤枉是个什么感觉了。
那手腕上的血痕,是他扯断手铐时候弄的好吧?
那手铐,也是他自己扯断的好吧?
额头上的那伤口,是他自己撞墙撞的。
至于他身上的绳子,倒是我让人绑的,可要是当时不绑他,他就有直接撞死的可能啊,我这是救了他一命啊!
天呐!天呐!
这还有没有地方讲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