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临走前在这附近的路线上顺手挖了几百个拳头大小的陷马坑。这样的陷马坑挖得太过分散,基本上不抱这依靠这些阴斯瓦迪亚人一回的想法,只是希望能够不小心碰上一两个,激发斯瓦迪亚人的怒火就好。
挖完最后一个坑,斯瓦迪亚人的蹄声已经几乎到了耳边,我跨上马背,直到最后一个教团战士们跨上马背离开,才催动坐骑,跟了上去。
没跑多远,就看见维森特勒着战马,立在道边等我。
我没有停,加了一鞭子,催着马经过他的身边。
擦肩而过的时候,维森特也勒过马头,跟在我身后,似乎想了很久,终于开了口,问:“将军,我有个问题……”
“为什么我会留下最后断后是吗?”我不等维森特讲完就知道他要问什么,我闷着头往前赶,一句话不说。
维森特也没有多问,只是紧紧跟在我身边,等着我的答案。
我紧赶了几鞭子,赫然看到前面的泥路上,一百多匹战马伫立在那里,所有的教团战士们都停在那里等我,身影在黑夜里凝重如铁。
我回头看向维森特:“你觉得我是很坏的人是么?用阴谋陷害自己的战友,然后抛弃他们?你错了。我从来不会无故抛弃身边的战友,对于真心待我的人,我从来没有把他们当成炮灰过,像这些弟兄们……但是到了不得已,必须要有人做出牺牲时,在我的眼里,就没有了所谓感情的羁绊,我要把每一个人的能力发挥到极限,让每一份力量都去到他应该发挥作用的地方。这时候牺牲是在所难免的,但是以少数人不得不做出的牺牲,换取最大价值的利益,我认为这是值得的……为了最终理想的实现,哪怕就是要牺牲我自己,我也会在所不辞!所以,不要认为我是那样没有人性的恶魔,在他们牺牲时我的心也在颤抖,但是我不得不这么去做。只要选择了,就不要后悔.维森特,如果有一天,在我的布局里,不得不使用到你的力量,就像之前那样,那就不要犹豫,尽你的全力去做吧,然后尽量活着回来,这就是我要给你的交代。”
维森特低头不语了,又过了片刻,他忽然抬头看向我,凝视了足足两三秒种,直到我们即将回到教团战士们的阵营中去时,他终于开口,说:“将军……您的最终理想,究竟是什么?”
我笑了笑,抬头看笼罩在大地之上的这片阴云密布的漆黑天空,想了想,说:“等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说不定你会面临一次选择也不一定哦。”
说完,我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已经从之前的状态中走了出来,进入到了教团战士们的阵营中,我笑着对弟兄们说:“等久了吧,没关系,斯瓦迪亚人等得更久!我已经听到他们临死前的呻吟了,来吧,我们一起把他们带进死亡中去!”
半个小时之后,我们被夜枭领着,到达了一片和之前没有任何两样的草场,一到这里,夜枭就不再往前飞了,而是开始在我们头顶盘旋起来。
法蒂玛脸色严肃道:“这里就是食人妖的巢穴了,再往前半英里,就是那座天坑。那边的情况夜枭也不知道。”
我点点头,事实上,从夜枭原地盘旋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冰冷、阴寒,在我们身边徘徊不停,却又始终不敢接近。
我拔出安都瑞尔之剑,高高举起在头顶上,策马缓步向前行去。安都瑞尔一出鞘,立刻就洒下银白色的柔光,将我和身后的弟兄们笼罩在点点银光中。
安都瑞尔出鞘的刹那,那些冰冷的气息就立刻四散逃去。
教团的弟兄们紧紧跟在我身边,他们也感觉到了异常,自觉地组成了一个圆阵,近百双眼睛警惕地盯着四面八方不同寻常的黑暗。
遥远的后方,传来隆隆的马蹄声。
我跳下马,拍拍身边的两匹马的头,他们立刻很听话地卧倒下来。银色的剑光洒在它们身上,好像它们也没有之前那样容易骚动了。
当所有的弟兄们都在长草间埋伏了起来之后,我把安都瑞尔之剑插进脚下的泥土里,丝毫不费力气。当剑身全部刺入泥土之后,我闭上眼睛,将心神沉静下来,渐渐地进入了到了一种很神奇的冥想状态。这是我在发现安都瑞尔之剑的特殊之后,自行摸索出来的一种方法,将老G教我的九阴真经的冥想状态和老G师傅逼我捉麻雀时,那种灵魂出窍的状态结合了起来。我的视角好像从我的躯壳里脱离出来,慢慢浮上了半空中。
一时间,我对周围这一百来米的范围中的东西就有了一种明察秋毫的本能般的了解和观察,土壤里有几条蚯蚓,这附近有几个田鼠窝……
我一下子就有了些兴奋,但很快就意识到此刻的处境,我收敛了一下心神,慢慢将注意力集中在安都瑞尔之剑散发出的银光上,我发现我可以控制它们,我将它们集中在所有教团兄弟脚下的泥土里,不让一丝光亮外泄。
做完这一切,我的头就有些隐隐作痛了,好像当年宿醉未醒时那样的痛苦。
我刚从那种冥想的状态中脱离出来,隆隆的马蹄声就到了耳边,从远处的夜色中,上千名斯瓦迪亚骑士的轮廓已经显现了出来,但是此刻他们的马匹很暴躁,非常不好控制,连基本的线阵都无法保持了。
我听见那边传来一个中年男人沙哑的声音:“将军,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啊,我们的马匹从来没有这么焦躁过,前面可能有野兽,我们要不要绕过去?”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不用那么麻烦,那些该死的入侵者,他们都直接穿过去了,我们没必要绕路,到时候放他们跑了,你我都吃罪不起。继续追击!”
接着,传来一片战马的嘶鸣声,似乎连战马都在抗拒这个命令。
之后是一串马鞭抽打的破风声。
再之后,就传来扑通扑通几声,听起来像是有骑士从马背上掉下来了,咒骂个不停。
我的余光看见,身边的维森特,他的鬓角上已经有汗滴渗出来了,不知道是在紧张等会可能出现的东西,还是在紧张待会会不会出现东西。
也的确太令人紧张了,那些十倍于我们数量的斯瓦迪亚骑士就停在距离我们不到一百二三十米的距离上,我们能清楚地听到他们的说话声,如果不是因为这附近夜色深沉,我们早就看到了彼此。
一旦我的猜测错误,又被他们发现了端倪,上千名斯瓦迪亚骑士一个冲锋就可以把我们彻底料理掉。
维森特朝我打了个手势,问我怎么办,我摇了摇头,示意他继续等待。
风里面忽然飘过来一股腥臭欲呕的味道,维森特好像被人突然塞了一块冰在领子里,筛糠般抖了起来。
我立刻看向远处,几乎是同时,那边也停下了咒骂和喧闹,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然后,我就听到了一串熟悉的破风声,沉闷、悠长、响亮。
在我们右侧百米外的夜幕中,突然站起来二十来头三四米高的庞大轮廓,上百个两米多高、参差不齐的身影,看他们的动作,好像刚投掷出什么东西。
接着,我就看到上百道漆黑的闪电横过我们头顶的天空,一头扎进那边,斯瓦迪亚人声音的来源。
人仰马翻!
怒吼声、惊呼声、惨嚎声、盾牌破碎和盔甲撕裂的声音……
与此同时,层层叠叠,至少上万条幽暗透明的影子,居然从地下缓缓飘了起来,好像我们脚下那黝黑深沉的大地是空虚的,他们有的从中升起来、飘在空中,也有的下半身还在土壤里、却轻松自如地行走。那些影子的手上,有的举着刀盾,有的握着长枪钩斧,甚至还有的挽着长弓。
我注意到那些影子,他们幽蓝色的透明的铠甲里面,是狰狞枯朽的骨架。
他们绕开了我们,径直扑向对面人仰马翻的斯瓦迪亚骑兵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