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弹射在水幕上钻进了一段距离,终于抵不住水的站击,“轰”炸起了满天的水花。
“扑扑扑”,一枚枚的流星弹接二连三的从不同的方向射了过来,其中还有一枚直径半米的对地式。
“轰”,脚下一阵颤抖传来,人人都是身子一晃,老头子大骂一句:“混蛋!”
十七歼击师堪称得寸进尺,见到姜千言这边没有反击,竟然飞抵到了二十公里内的近距离狂轰乱炸起来。
具有水幕保护的伞母防御力比较强大,一时攻不破,不少飞舟转而攻击四周的军舰——武器库。
武器库作为强大的进攻性的军舰,其特性同姜百胜的性格一样,有攻无守,有进无退,在进攻方面强大的令人惊叹,在防御方面虚弱的同样令人惊叹,因为在姜百胜的字典里根本没有消极防御这一说,最好的防御就是将敌人消灭。
最边缘的一艘武器库很快冒起烟来,一声声紧急的报告传了过来:“一号核心被击中,失去百分之五十动力,十到十五号舱位进水,紧急维修……弹药器危急,全力保护弹药库……”
作为军舰武器库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攻击中作最大程度的规避,但舰体庞大的他们躲猫猫如何是灵活的飞舟的对手?
看到一艘艘武器库被击中,那最边缘一艘已经开始倾斜,有人在跳水,有人在放急救艇,站在炮位上的士兵急的跺脚……
指挥塔台上,人人眼中都露出了不忍和愤怒,而站在最前面背对他们的姜千言始终一动不动,如岩石一样。
没有人出声,他们都知道,如果要攻击,作为一把手的姜千言早就下命令了,上面的景像他不是看不到。
人人也都知道,一旦开火,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与祖国的彻底决裂!
从此,他们便成了再也没有家的游子,曾经的祖国的叛徒。
没有人想当叛徒!
但也没有人愿意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同自己出生入死的士兵没有死在战场上,没有死在野蛮人手里,没有死在南济人手里,没有死在魔法帝国人手里,却死在自己人手里。
每个人的心中都在纠结,都在挣扎,都不知如何是好?
连气愤至极的老头子也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忘着姜千言的背影,哪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不放过。
忽然,他有动作了,他的右手缓缓的举了起来,每个人的心也随着他的手缓缓上升,跟随他很久的这些人都知道,他的右手一落便是进攻的信号。
他终于决定要反抗了,终于决定要反出祖国了……
每个人的心中既紧张,又放松……
这时候,忽然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团红火,一团疾飞的红火,红火直接落在了伞母的顶点上。
因为部队没有接到攻击的命令,因此士兵们只是将各种近防、远防武器以及狙击弩对准那团紫火,却没有人敢动。
红火落下,忽然间变出一个人来。
一个身穿大红袍的老太婆。
姜千言刚刚抬起的手放下了,虽然人人看不到,但人人都能真切的感觉到,他好象长出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紧绷的肩也松弛了。
“住手,”老太婆的叫声响彻天空,“奉委员长令……”
说着,她右手抖开了一张纸,通过各角度的魔法探测器能够清楚的看到那纸上一个个红红的印记,正是军事委员会的书剑印,印上还有一个规规矩矩的签名,正是委员长仲道恒的大名。
仲道恒虽然身为委员长,但其签名却不像那些高官一样潦草难辨,而是像小学生写字一样,一丝不苟的正楷。
这一点,但凡看过委员长签署命令的各级官员尽皆知晓,而且他的字好认得很,别人也模仿不了。
因为现代已经很少有人如他那般能够将字写的入木三分,力透纸背,犹如金石。
老太婆左手又拿出了一面黄澄澄的圆盾形的令牌,一对摊开的书页上交叉着两柄剑,正是军队中至高无上的令牌——书剑令。
而且还是委员长大人的书剑令,因为只有委员长大人的书剑令的剑柄上编着金丝。
德辉共和国向来有见令如见人的传统。
老太婆的脸及黄澄澄的令牌显示在各个飞舟的屏幕,她威严中又带有恼怒的声音通过魔法传音器在回响:“见令如见人,你们想违抗委员长大人的命令不成?”
那位十七歼击师的心理战专家自然对德辉官场十分精通,得罪了委员长可不是闹着玩的,当即命令停止了攻击。
只听老太婆大声念着右手中的命令:“兹正式任命姜千言为新军总司令,令其立即率军救援京师,沿路诸军不得阻拦。”
后面落款是“军事委员会委员长仲道恒。”
老太婆的话自然也传入了姜千言耳中,跟曾友志混了这些日子的姜千言不再是以前那个对官场什么也不懂的白丁了。
这“新军”两个字实在是含义太过丰富了,哪些军队算新军?自己具体的管辖范围有多大?
看上去好象是说了,实际上是什么也没说!
不过好处是,自己终于有了一个正式的头衔,正式划归成了德辉军中的一员。
如果十七歼击师再敢攻击的话,反叛的反倒是他们了。
那人也十分干脆,在大屏幕上露了一个脸,说了声:“报歉!”然后便消失了。
弄得众人大不是忿。要知道这短短的时间内已经给第三舰队造成了很大的损失,而且现在紧急时刻,恐怕根本没有时间去修理。
老太婆的到来得到了大家的一致欢迎,母亲在医院时也曾得她照顾,当先迎了上去。
老太婆乐呵呵的极为得意,手里扬着那张任命书,她将喀戎交待的事情说了一遍。
姜千言才知道,京师已经是十分危急的了,而整个德辉也处在了危急的关头。
本来,姜千言选择陈师东洋之上,是要远离京师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免与自己人发生冲突,但现在既然有了委员长的命令,这趟京师便不得不去了。
想想已经先自到达的千清,姜千言不由的有些担忧起来。
一颗隐蔽的树后,一个光圈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亮着,忽然光圈一阵晃动,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正是一身白色紧身衣打扮的千清,千清凝着眉,打量四周环境。
这里靠近黑暗森林,没有几人胆敢过来,他施展了光系隐身魔法,隐去了身形向外走去。
这是一片谷地,看上去非常辽阔,恰好一辆轻型运兵车往外开去,他直接将自己挂在了车底,让运兵车带着自己出谷。
在车底下的他隐隐听到头顶有人在议论:“嘿,别的部队都走了,凭什么不让我们走,难道让我们在这里等死吗?”
“就是,魔法帝国人马上来了,那些卫戍部队都不抵抗,难道想让我们这个三流师来抵抗?”
“我才不抵抗呢,平时好事论不到咱们,让咱们在这荒山野岭喝风,他们在城里快活,这个时候他们倒先跑了……”
“哼,败类,一群败类……”
千清听得好笑,在心里暗骂:“你们才是一群为虎作伥的败类……”
“调我们的兵车去运那些官老爷们,我呸,他们的命就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我看,我们干脆逃走算了。“
“不行哪,这可能死罪,被抓到是要砍头的!”
“砍个鸟头,魔法帝国人进来先砍了那些官老爷的头,他们哪有空砍我们的?走!”
“不行……”
想是车里面两人争了起来,车子在马路上蛇行起来,左右剧烈摇晃,千清在下面几乎把持不住,他一个翻身干脆轻飘飘的蹲在了车顶上,指甲扣入了木壁之中,这才稳住了身子。
看看到了城边,他一蹬脚飞了出去,落入了进城的一条大道上。
大道上无数的人正拥挤着向城外蜂拥而来,拖儿带女,哭爹喊娘。
忽然一队军车开了出来,军车上坐满了全幅武装的年轻士兵,此时的士兵正弯着腰,用手里的鞭子、皮腰带等物狠劲抽打着下面的平民脑袋:“滚开,滚开……”
他们像驱赶牲口一样的驱赶着平民百姓,被打疼了的百姓无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无不大哭,面对锋利的箭弩却没有人敢反抗。
拥挤的人群拼命的将中间的路让出来,而两边却不断发生着践踏,不少人在呼痛,还有不少人在喊救命。
千清忽然看到一个平头士兵拿着皮带狠狠的向着一个抱婴儿的妇女身上抽去,那毒蛇样的皮带对准不是妇女而是婴儿的脸蛋,千清毫不怀疑,这样的一皮带那婴儿肯定经受不住,非伤即残。
路见不平,拨刀相助!
千清光剑一挥,一道寒光闪过,那截皮带一下子断掉在地上。
那个士兵没有看到人,只看到一道闪电,然后自己手上的硬牛皮皮带便断成了两截,不由的吓得脸色苍白,颤抖的指着刚才寒光闪过之处,大叫:“鬼……鬼哪……”
姜千清早已快步去的远了,他在人群中疾步穿行,遇到不平事便伸手管上一管,只是这样的不平事实在太多,一时他也管不了多少。
到处都是拥挤的人群,到处都是一片哭声,到处都是粗鲁的喝骂,千清还看到街边有人在趁火打劫抢东西,扯住女孩身上的金项链就跑。
这就是那个曾经德辉最繁华的首都?这就是世界上最繁华最文明的城市之一?
千清是从西北部进入的京师,在他这个位置向东南望去,能够清楚的看到天空中升起的流星弹和火球,还有一闪一闪的闪光。
东南方好象激战正酣,但部队却不去助阵,而是一车一车的满载出城,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忽然间暂时放弃了找那个人报仇的念头,他想去问问委员长大人:“这京师到底是怎么了?这军队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军队不保卫京师,而是要撤退?”
父亲从小便经常教导他们:“进攻时,军队是国家的一柄剑,总是最先出击;后退时,军队是国家一面盾牌,总是最后撤出。不能当剑和盾的军队便不是合格的军队!”
千清看准方向向着那片以前戒备森严的德辉中心走去,他曾经作为“十大杰出魔法师”被委员长接待过多次,早记清了委员长所在地的道路。
就算是委员长住的地方,他也曾跟随父亲去过多次。
在姜千清的印象中,委员长挺有男子汉气概,不像是一个还未打便投降的人!
私下里,他还曾多次叫他过“仲叔叔”,而这个“仲叔叔”对他也非常友善,还曾送给他过一幅围棋作为生日礼物。
此时,姜千清口中的仲叔叔正在他的书房里,拉开了一座旧木柜,旧木柜后面的墙壁上露出一块魔法晶石刻成的屏幕,屏幕上显示着京师街道上混乱的场景。
他的眉头紧紧皱着,默默不语,一旁的喀戎自然也不敢说话,怕打断他的思路。
这时,忽然有人来报:“报委员长,总长大人派了一队车辆来,帮助您搬家。”
“不必了,”仲道恒淡淡的道,“我不会离开京师的!”
“这……”来人恭敬的答道,“还请委员长大人三思,如果总长大人不走,下属很难向总长大人交待的。”
“如何交待那是你的事,我的事就是坚守在这里,作为德辉第一人我不能离开这里!这是我仲道恒的职责!勇士,我想你也不愿意违背自己的职责吧?”
“这?”那人“啪”的敬了个军礼,“我会如实向总长大人汇报,请总长大人定夺!”
说着,那人转身走了。
这时,隐身幕后的喀戎才走了出来,有些激动的半蹲下行了一礼:“我喀戎生死与委员长大人在一起,也绝不会离开京师!”
“不,你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而我是一面旗帜,只要我还在,德辉就没亡,京师也没灭,而你是我们德辉复兴的最有用的人材绝不能白白牺牲在这里!你走吧,走的越快越远越好!”仲道恒推推眼镜,眼睛里有些湿润。
而比他年纪还大上十多岁的喀戎也是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他知道委员长说的是实情,但……但德辉还有复兴的希望吗?
“难道,我们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喀戎喃喃的问,他并没有指望能够得到回答。
委员长眼中却一亮:“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太危险。最稳妥的办法就是等待姜千言的到来,但他现在在东洋上,以舰队的速度来不来得及是个很大的问题。就算他能及时赶到,能不能打退魔法帝国人也是个问题。所以,最好我们能够自救!”
“如何自救?”喀戎紧张的问道。
“夺兵权!”仲道恒冷冷的道,此时他面上惯有的那种温和神色一下子消失不见了,身上爆发出一股凌厉的杀气,他又吐出了三个字,“鸿门宴!”
“鸿门宴?”喀戎对德辉历史熟得不能再熟,自然知道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那要怎么做呢?”
“你去找那个人就说是要开会研究迁都的事情,你直接把他带到这里来,我布置好了在这里等他,只要解决了他,我们的事情便成功了一半。对了,你再通知一下那个高凌美,告诉他我要和他商量京师防御的事,将他留在军事委员会会议室,暂时将他调离他的部队。这边一成功,我会立即对他抓捕。”
“这……这能成吗?”喀戎有些犹豫,他知道现在军权握在总长手里,没有士兵难道要委员长大人亲自动手擒拿?
委员长拍了拍手,忽然间从外面走进一个人来,矮矮胖胖,面如黑炭,一幅大大咧咧,毫不在乎的模样,一见面便伸出一只大手,要跟喀戎握手。
这人喀戎认识,正是总长卫队的侍卫长,好象叫作祖卫城。
据说祖卫城是总长高俊最为亲近的贴身亲信,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这是委员长大人早就布好的局?”喀戎暗暗心惊,不敢再想下去了。
“现在总长到了什么地方?”委员长向着祖卫城问道。
“哦,我已经安排您的吩咐,将他暂时绊在了西郊,不过一个小时后,他就会离开,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了。”
“一个小时?足够了!喀戎,你这就和祖卫城一齐去吧!去请总长来开个会!”
“是!”
两人离开了,委员长独自一人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忽然间他拍了拍墙,拉开了一扇暗门,门中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袍内的人出现在他面前。
“你说这次我们会成功吗?”委员长问。
“一定会,只要他一走进这个房间,他就死定了!”
等待的时间是最难熬的,委员长在他的书房内不断的转着圈,一圈一圈,也不知转了几千圈几万圈,终于听到外面传来高俊那熟悉而爽朗的笑声:“你找我?”
这人竟然猖狂的连委员长也不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