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玲像一只瘪了的布袋,被丢弃在空地上,她至死也不知道木鱼究竟是什么人,来自哪里,或许她更想知道的是——他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过她。男子用内力在一块石头上刻下一串字,然后幻化成一阵黑雾消失了。
木鱼和阿紫正着得心急,只听见咻的一声,有人冲着天空发了信号,“肯定是找着了,终于啊,喉咙都要喊冒烟了,走,紫妞,我们赶紧过去。”木鱼很激动,拽着阿紫往信号升起的方向赶。阿紫皱着眉头,开心不起来,她心里有种浓浓的预感,让人心里无比慌乱。
“木鱼,我觉得水玲好像出事了,感觉很不好!”阿紫小声地给木鱼泼了桶冷水,木鱼愣了一下,脚步停了停又继续往前赶,“先不要想太多,有消息总比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强。”
远远的,木鱼和阿紫就看见大批兄弟在往那里聚拢,大家围在一起,看不清楚表情,但都很安静,突然,人群中迸发出二当家歇斯底里的嘶吼,声音里充斥着极大的痛苦和悲伤,像是压抑许久控制不住爆发出来的。
“不好,真的出事了。”木鱼放开阿紫,撒开腿往人群狂奔而去。阿紫忙施展轻功径直越过木鱼飞了过去,木鱼似乎才想起自己会武功,也翻身腾空,一路追去。
到了目的地,木鱼发现大家脸上都挂着泪水,他心里一咯噔,大概明白水玲是凶多吉少了,他用力地拨开人群,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眼前的画面后,木鱼的内心还是受到了强大的刺激,几乎晕厥过去。跟在身后的阿紫只是看了一眼,顿时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不能动弹分毫,甚至无法哭出声来。
水玲的侍女丑丑已经晕倒在一旁,一个小喽啰在掐她的人中,二当家跪在地上,伸开的双手上摊着水玲的皮囊,像一具坏掉的玩具。阿紫从未见过如此残酷的杀人手段,竟能化掉人的血肉、骨骼,只余留一具皮囊,是怎样BT的武功,修炼的人内心冷酷至极。
早上还跟自己争风吃醋打斗在一起的人,现在却变成这个样子,阿紫有些接受不了这份刺激。木鱼瘫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那张完好的人皮,眼泪抑制不住地奔涌而出。
巨大的悲痛让他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无法接受和自己朝夕相处了那么久的妹子死得这么惨。他的脑海里不停地在闪现水玲平时的音容笑貌,回想着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那个乌龙的洞房花烛夜,那个外刚内柔的女强盗……
水玲本就是一个苦命的女子,被命运逼得落草为寇,娇滴滴嫩生生的大姑娘,生活在大山里,带着一群鲁莽的汉子,提着脑袋混饭吃,却还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二当家一声接一声的嘶吼,发泄着内心的悲痛,木鱼伸出手抚摸着水玲的头发,他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还能做什么,扶她起来吗?连抱也无法拥抱。
突然,他看到地上有块刻了字的石头,忙抓了起来,上面的字一笔一划都深入石面,笔触圆润,显示出刻字的人那浑厚的内力。看完石头上的字,木鱼终于忍不住哀嚎起来。
阿紫抢过石头一看,上面刻着——木鱼小子,这个傻女人临死前让我转告你一声她爱你。她刚看完,木鱼就一把抢了回去,捂在胸口哭。
阿紫看着痛哭流涕的木鱼,她能理解那种感觉,水玲于他,不仅是救命恩人、师傅、朋友,更是一个爱他的女人,而现在,这个爱他并给予了他许多欢乐和温暖的女人,就惨死在他的面前,他却只能从仇人那里得到她最后的表白。
是的,木鱼心都要被撕碎了,水玲在临死前,想到的仍然是他,为什么,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时代,爱上他的女人都不得善终呢,曾经,他眼睁睁地看着黎菲群主惨死,那份痛苦他消化了很久都没能消化完,水玲却也接着遇难。
这让他感觉似乎他就是一个祸害,爱上他都不会有好结果。黎菲、水玲,两张笑眯眯的脸不停在眼前交替,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二当家的托着水玲的皮囊站起身来,眼神中充盈着浓浓的恨。他向前走,周围的小喽啰主动让了一条路出来,然后聚成一队跟在他的身后,大家都含着泪,低垂着头。两个小喽啰扛起丑丑,默默地跟在后面。
水玲是他们的老大,却也像他们的姐妹、老妈子,有时挺严厉,经常管教他们,但更多的时候却很关心他们、照顾他们,甚至会为他们缝补衣裳,有时有弟兄做错事受了体罚,水玲表面上动怒了,私底下却会让丑丑给对方送药、换药,她带领大家劫富济贫,带领大家同甘共苦,大家像一家人一样生活了那么多年,早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他们的悲痛,比木鱼要深几百倍。
阿紫搀着木鱼跟着队伍麻木地往前走,她比他们清楚是谁残忍的杀害了水玲,也清楚水玲是因为谁而死,如果他们不来水家寨,水玲就可以继续做个快乐寨主,真正的罪人是她,是她连累了水玲。
每次,那个魔物都只是恐吓威胁她,没有真正对她造成伤害,今天,是她第一次直观地看到了他的力量、他的手段、他的冷血。他会怎么对待她呢?是不是自己也会成为水玲那样的一张皮囊!阿紫的心和脊背一样阵阵发冷。
二当家一直走到一块风景秀丽的山坡上,他轻轻地把水玲放在草地上,开始徒手挖起了泥土,身后的小喽啰们也都围过来,徒手去挖泥土,二当家很用力,他咬着牙,憋着一股气,手指头都渗出了血。一小队喽啰去林子里砍木头现做棺木,还有的去准备祭祀的东西。
很快,坟坑挖好了,没有刷漆的棺木也送来了,二当家把水玲放进棺木里,落了棺,大家一起填土,掩埋好水玲,二当家焚了香纸,跪在坟前嚎哭,“寨主,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啊!从你收留我的第一天起,我就发誓要一辈子跟随你,保护你,却让你……寨主,我老冯,我会照顾好兄弟们,我们一定会为你报仇!”
周围的弟兄们全部齐声高喊“报仇,一定要报仇!”丑丑醒了过来,愣愣地看了坟头一眼,立马扑过去大哭起来,哭得大家心里一阵阵难受!
二当家冷冷地看着木鱼,“当时只有你看见寨主被劫走,我们水家寨的兄弟们都交由你统领,带我们找出凶手,为寨主报仇!”没等木鱼回话,阿紫忙拒绝,“他已经说过了,只看见魔物幻化成的黑雾劫走了寨主,你们让他怎么找?再说,你们也看见了,他有多厉害,你们的武功比寨主如何?我不希望你们白白去送死!”
二当家闻言看着木鱼的反应,木鱼用沉默代替了回答,二当家仰头狂笑了几声,“哈哈哈,原来都是孬种,你放心,我们水家寨有骨气,不会勉强你去送死,我们的仇我们自己报,以后我们水家寨与你二位再无瓜葛。”说完,便率领众人离去。
木鱼坐在坟前,呆呆地看着那块石头,阿紫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陪他坐着。失去了水家寨,他们也不宜久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