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阿紫再次从噩梦中惊醒,这一次,那个恶魔在她的梦境里,杀了许多无辜的人,各种极端的手段,无比的血腥与残忍。抹去一头的冷汗,似乎身上还残留着腥甜的血液的味道。她起身看了看窗外,皎洁的月亮挂在竹稍,洒下一地的银白,竹影绰绰,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去完成带朋友们一起回到现代的使命,那个恶魔总不会让她安宁多少时日。
她披了件衣服,轻轻下了床,不想吵醒隔壁的冷玉竹,去厨房拎了壶酒,她只想去溪边冷静一下。刚走进竹林,阿紫就看到了那个萧瑟的身影,有些寂寥地被月光拉长,被竹影割开,纷乱在那条石子路上。
是冷玉竹,阿紫的脚步僵在了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进还是退,以冷玉竹的武功修为,应该已经察觉到她的靠近,只是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对着水面的倒影自斟自饮。
阿紫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师傅,夜里风太凉了,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冷玉竹没有回话,一扬手,一杯酒又下了肚。阿紫也不敢多搭话,在距离她稍远的地方坐下,自己倒了杯酒,边喝,边看着夜空里闪烁的星星。以前,奶奶曾经对她说过,每一颗星星,都是一个故去的人在天上守望着自己的亲人和朋友,那是一双双饱含爱与呵护的眼睛,每当这么想的时候,阿紫就会感觉好温暖,忘记了孤独的感觉。
曾经,她以为,要是离开现代化的生活,到没有电脑,没有电话的地方去,她肯定会受不了,现在发现也没有什么,都只是生活的一中方式,换了个方式生活而已。
竹林里一起风就刷刷地响,冷玉竹的脚尖浸在水里,却似乎根本就感觉不到寒冷,过了许久,阿紫还是忍不住看了看她,毕竟一个大活人就在旁边,没有办法忽略对方的存在感。“师傅,你在想杜修吧?其实,你可以去看看他,看看他现在的模样,如果还是恨,你会很解恨,如果恨不起来,也好过在这里纠结难受。”
冷玉竹沉默了一会,抬起头来,却岔开了话题,“阿紫,你这么晚不睡觉起来做什么?你来的时候感觉你气息有些紊乱,心绪不定,遇到什么事情了?”“那个魔物还在纠缠着我,刚才他又跟我示威了。”冷玉竹皱起了眉头,“哦?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看来我得好好查一查了,总在我的地盘上胡作非为,也太过分了些。你先去睡吧,师傅也要睡了。有什么事你就大声喊我。”冷玉竹穿上鞋子,拍了拍阿紫的肩膀,走回了房间。
早晨,天刚亮,阿紫就被冷玉竹喊醒,她洗漱完,习惯性地走向竹林的水池,要去练功,冷玉竹一把拉住了她,“你梦游啊?我们去董家镇。”董家镇?阿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好啊,我马上去拿几件换洗的衣服,对了,师傅,也不知道去多久,你得给我备着解药啊。”“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怕死。”
经过水家寨的时候,阿紫没有多做停留,她想等冷玉竹的事情解决以后再和木鱼汇合,因为从之前木鱼的讲述里,看得出来木鱼对菲群主的死很介怀,他对菲群主是有情感在里面的,何况冷玉竹也曾加害于他,对于他来说,冷玉竹是他的仇人,她夹在中间很为难,干脆就不要让他们碰面。
马车快走过水家寨地域的时候,冷玉竹也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隐没在云端的水家寨位置,她想来也想起了水家寨里发生的事情吧,阿紫虽然也觉得冷玉竹做得有些过分和残忍,但冷玉竹毕竟救了她并收留了她,而且她身上的毒也只有冷玉竹能缓解,所以她还不能因为木鱼和冷玉竹闹僵,她不怕死,但因为西龙珠主人这个特殊身份,让她没有办法轻易放弃,不然,对她来说,有的时候真的生不如死。比如被那个魔物戏弄威胁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肉,随时可以被别人一口吞下,渣都不剩,但却没有任何可以反抗的余地,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反抗。有时她也想过他真的那么强大么,自己有没有因为未知和恐惧高估过对方的力量,只是目前一点头绪都没有。她就显得无比的渺小。
一路上停停歇歇,可以看出冷玉竹的纠结,耽搁到第二天晌午才到达董家镇,阿紫直接带着冷玉竹去了杜修的住所。老人刚给杜修擦洗完身子,帮他更衣,所以敲了好一会门才来开门,冷玉竹差点就直接飞进去了。
看到阿紫,老人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视线扫到旁边的冷玉竹,“这位姑娘是?”阿紫把冷玉竹往前推了推,“她就是冷玉竹。”老人显得很惊讶,嘴唇抖了抖,话却没有出口,只是往一边让了让,让她们进去。
阿紫引着冷玉竹走向杜修的屋子,一路上,冷玉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面无表情。到了门口,阿紫站住了,并伸手拦了拦老人,老人会意地站在了原地。阿紫并不担心冷玉竹对杜修不利,因为如果冷玉竹还是恨到真要杜修死的话,就不会不追究阿紫的手软,一路上也不会这么纠结,一个人,如果真恨一个人恨到无法共存,那是不会为了这个人产生纠结的情绪的,也不会因为这个人发生的一切影响到自己的情绪。所以,冷玉竹不是恨杜修,她是太爱杜修,所以接受不了当年自己所理解的一切。
老人似乎也并不担心冷玉竹会对杜修下手,他去堂屋泡了壶茶,摆到院子里的小桌子上,和阿紫喝茶聊天,根本就不看一眼屋子。屋子里很安静,什么动静也没有,没有想象里发泄的哭泣,也没有控诉,只有沉寂,倒安静得有点痛心。阿紫抿着杯里的香茶,心里想着冷玉竹的反应,冷玉竹迟早要面对自己真正的内心世界的,她只是说服不了自己去接受其他的可能,只有那样的恨和理由可以让她受创的心获得一个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