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兴自林福正走后,就一直观注着十月的动静,可他又不能大敕敕的跑到十月家去,所以无事时他就要去朱家的酒楼逛逛,他以前也常跟着林福正去,因此跟朱栋、朱权的关系都不错。
这天,吃过午饭他又到了朱家的酒楼,朱权正在门前揽客呢,见林兴来了很是高兴的说:“兴哥来了,快里面请,想吃什么我请客。”
朱权知道林兴是林福正的心腹,将来一个管事是跑不了的,所以也是有些刻意的在套交情。
林兴搭着朱权的肩膀打趣道:“哎哟,堂堂的少东家居然跑出来揽客,要不要我替你向朱老爷抱抱屈呀。”
现在朱老爹也成了朱老爷了。
朱权自嘲的笑了笑,说:“兴哥,你可饶了我吧,我算什么少东家呀。来来来,里面请,今天想点儿什么?”
林兴笑着说自己吃过饭了,只是过来看看朱权的,朱权看午后客人也少了,就跟另一个跑堂的说了声就拉着林兴上了楼上,找了个无人的包间聊了起来。
朱家的酒楼装修得很有档次,青花瓷的餐具、仿的名人字画、精致的宫灯,这一切都让它成为河西集酒楼的翘楚,最特别的是一楼的大厅东角里有棵杏花树,让人看着就觉得生机勃勃的。其实这是十月的主意,那棵树也不是真树,而是用绢花做的,这也是十月在现代看来的。
再有就是朱家的酒楼后面还有个快餐店,这样一来商队从上至下所有人的伙食都可以在这里解决,很是便捷。
林兴这次特意围着十月说了几句,主要是想探探十月最近有什么新发明没有,不想却听到一个令他意外,却又是情理之中的消息。
俩人聊了会儿,朱权就有些神神秘秘的说:“兴哥,跟你打听个人,王昌家的三小子你熟吗?”
林福正的太爷爷有个妹子,是庶出的,也是个命苦的成亲才三年丈夫就在赶考的时候死在了路上,她公婆就这么一个儿子,受此打击也都相继去世了。因为是庶出的,所以林福正的这位太姑奶奶的性子软弱的不得了,她夫家的族人在两老去后,渐渐摸透了她的性子后,就要说要替她们母子打理家产,说是打理实际上就是要霸占,她的性子再软弱也知道家产落到别人手里想再收回来就难了。
她的儿子王昌当年已经八岁了,是个有主见的孩子,看这样就对她说要去投奔舅舅,舅舅是个正直的人必不会贪他们家产,这位太姑奶奶也是被逼得实在没办法了,遂请人替自己给娘家捎了封书信,里面言明了自己的处境和想投奔娘家的念头。
林太爷爷收到信后,很是心疼妹妹的遭遇,就亲自带着人将这位太姑奶奶接了回来。王昌自此就在河西落地生根,这些年他靠着林家也组了伙商队,虽然大富大贵谈不上,但总归是吃喝不愁,而且他的大儿子在读书上很有天赋,现正在京里的林二老爷家等着考庶吉士。
他家的二小子因年纪和林福正相仿,所以林兴也常去他家,就笑着说:“他家的二小子跟我们少爷很好,老三嘛,我虽然也常见到他,但他是个闷葫芦,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所以我还真没跟他说过几句话。不过,你问这个干嘛。”
朱权也是奉命打听王家三小子的,因为秋收完又有人给十月提亲了,其实陶氏对于有人给十月提亲真是又欢喜又发愁,这不媒人走后,陶氏就给全家下了死命令,打听,详细的打听王家的这个三小子,最好是连他几岁开始不尿床都得打听出来,就怕他是那虚凤。
朱权觉得林兴跟王家关系铁定好,所以这才问的他,听他说常去王家,顿觉自己果真问对人了,遂追问道:“兴哥,那他性格怎么样?人品呢?除了不爱说话,还有没有什么其它的小毛病?至于我为啥问你就别管,反正有我的原因得了。”
在古代不爱说话还真不是什么大毛病,古人认为巧言令色,鲜矣仁,所以沉默在古代还算是美德。
林兴突然心里一动,想到了十月的亲事,他觉得这是个讨好十月的机会,所以很积极的说:“这样吧,我也不了解王彦斌,我找个人打听、打听,再来跟你说如何?”
王彦斌就是王家的三小子。
其实这话也有试探之意,这要是朱栋肯定就不会再让林兴去打听了,但朱权明显还是年轻了些,而且他跟十月的感情最好,所以笑着说:“行啊,兴哥那你帮我打听、打听,但这事你可别往外说了,算我拜托你了。”
这下子林兴更确定了,遂笑着答应了,俩人又聊了会儿,林兴就走了。
林兴走后并没有直接去打听王彦斌,而是回府里给林福正写了封信,他觉得这事应该跟林福正汇报一下,至于为啥他还真没多想,而且他也想问问如果十月的亲事成了,那从今以后他们是不是应该跟王彦斌搞好关系。再有就是这件事就算不成,那他们是不是也应该注意一下十月的亲事,以期能第一时间跟对方搞好关系。
因为他觉得这个事挺急的,所以林福正在半个月后就收到了这封认,这时他已经进京一个多月了,因他性格豪爽而且出手阔绰,所以也搭上了几个纨绔子弟。
已经连续几天出去喝应酬,林福正有些烦了。他真弄不懂那些人,成天往青楼里跑有什么意思啊,来来去去的都是那几张脸孔,再说一张玉臂千人忱,他们也不嫌脏吗?要说林福正的青楼可没少去,走商时各地的青楼他都走过,但真碰这些女子的次数几近于零,林大老爷严令禁止是一方面,再有就是他也有些洁癖。
林二老爷现在二子二女,其中林二夫人生了小儿子林福清,小女儿林玉雪,长子林福君、长女林玉烟则是林大太太的表妹李氏所出。林福正自到了京里就跟林福君和林福清一起在家里跟着西席读书,那位西席原本是落地秀才,学问和人品都很好,就是有些呆板,每天的作业都够林福正写一阵的了,虽然如此他还是每天抽出时间来读书,他也知道自己于读书上实在没什么天赋,但好在他不用出仕,现在考个功名只是为了以后见官方便罢了。
他正书房写今天的作业,林理拿了封信走了进来。
进了屋后,他行过礼将信递了上去,回禀道:“少爷,这是家里来的信,用了加急。”
林福正交没有立即接过信,而是坚持将剩下的字写完才接过信,拿起裁纸刀将信打开,看了起来。
林理没有动,他在等着林福正发号施令,可林福正看完信后,只对他挥了挥手就继续写起作业来。
林兴走后,林福正静了静心将写完作业后,沉思起怎么回这封信,他好像突然意识到十月是大姑娘了,该到说亲的年龄了,其实在他看来十月还是那个梳着总角的小丫头,所以今天接到林兴的信时,他有些不知道所措,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又坐着发了会儿呆儿,才提起笔起想要给林兴回信。因为林二老爷的要求,所以林福正现在写字时都是自己研磨,没让林理他们侍候。可刚写了个头他就不知道怎么写下去了,让林兴帮着十月找婆家?他不愿意,他甚至有些逃避十月要找婆家这件事,所以在浪费了几张纸和大半个时辰的时间后,他终于站起了来,他想可能是今天读书读累了,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回信的事还是明天再说吧。
林福正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梦到了十月。梦里他又回到了那年的元宵节,在月光与灯光的照映下,整条街如同白昼,他又在那棵树下见到正在猜灯谜的十月,但十月好像已经长大了,梳着一个已婚妇人的头饰,自己看见十月很是高兴,连忙跟她打招呼,十月看见自己时也很高兴,俩人说了几句话,这时十月突然要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让她走,遂伸手要抓她的胳膊,这时边上跳出一个男子不由分说的打了自己一拳,然后拉着十月的手说:“这是我媳妇,以后你给我离她远些。”说完拉着十月的手就走了。
梦到这里就结束了,醒来后,他半天回不过神来,胸间充斥着不甘心、不想放手的情绪,忽然觉得十月要是真跟了别人,他会被这样的情绪左右一辈子。其实他也觉得这样的情绪来得莫名其妙的,他跟十月虽然见过几次面,但真正的交谈不过三、四回,虽然每次的谈话都让心情愉悦,让他视十月为知己,可十月在他的眼里一直是个妹妹般的存在的,自己怎么就起了这样的心思呢?
辗转反侧间,他突然想到,要是自己娶了十月呢?那样不但自己得到一个情投意合的媳妇,娘也不用担心被儿媳妇压制,这可真是一举双得的好事。其实他也知道林大太太的顾虑,所以对林老太爷的提议并不以为然,这才让林兴留在家里,偷看老太爷的信件,这样一来自己对亲事也不至于一所无知。
他越想越觉得这是桩好亲事,而且一想到十月能给自己当媳妇,兴奋的连觉都睡不下去了,甚至觉得这夜未免太漫长了些,兴之所致他连夜给林大太太和林兴写了信,他知道想要阻止这门亲事,光靠林兴一个人是不可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