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冬见老娘提起了陪嫁,就连忙说:“娘,我原先跟婆婆一起过,哪有私房钱呢。再说青山他今天买书,明天会友的,哪能次次都跟公婆要呀,早把我那点陪嫁早就花光了。要不,娘你先借我点,我这次回去跟琰哥他大伯说好了,房子算是赁他的,一年他给我二两银子,再加上地里的出息,我两、三年就能还上。”
当初,朱玉冬觉得刘青山是肯定能考中功名的,所以跟朱老太太要了不少的陪嫁,光体己的银子就拿走了三十两。
刘其芳在刘家长期的要钱生涯中,早锻炼出来为朱玉冬敲边鼓,娘俩一唱一和的戏码早就庐火纯青的了,所以她接着朱玉冬的话说道:“姥姥,你就借点钱给我娘吧,让我娘把房子盖起来。我们也算是有个家,成天待在您家也不是个事儿啊。我那天还听大舅娘跟芬儿说,让她别跟我一般见识,我是个连家都没有的人。”说完还嘤嘤的哭上了。
朱玉冬就假装喝止的说道:“瞎说啥,小孩子家家的听风就是雨。”
朱老太太拍了拍刘其芳的手,对朱玉冬说:“行了,你别说孩子了。”接着又拿出绢给刘其芳擦了擦眼泪,说道:“芳儿啊,别哭了,你大舅娘是个直性子,有啥说啥,没有坏心思。再说你芳儿姐还教你刺绣,你俩这天天同进同出的,多好啊。你可不能多心,她俩肯定没多想随口就说了。”
朱芬这些日子突然想起明白了,自己要是真想和刘琰有什么结果,那讨好朱玉冬娘俩是必须的,所以她又教起刘其芳刺绣了。
刘其芳擦了擦眼泪,笑着说道:“姥,我知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我大母说的对,我没有家了。姥,你帮帮我们吧。”
刘其芳这么一整,还真有点梨花带泪,楚楚可怜的劲儿,她自己也知道,所以这个桥段是她最拿手的。
朱玉冬也说:“娘,你帮帮我们吧。我们这孤儿寡母的走到哪,都让人嫌弃。”
说完还揉了揉眼睛,朱老太太看着这娘俩这样,就说:“行了,别哭了,谁嫌弃你们了。你说让我帮你,二平来我都没借钱给他,要是借你,将来让他知道,他还不得怨我呀。再说我手里这点钱,你爹也是知道的,他要是问起来我咋说呀?”
朱玉冬一听朱老太太这么说,就知道这事快成了,说道:“娘,你借我钱,我还能跟二平俩口子说呀?我也不傻,你放心,这事我跟谁都不说,连琰哥他们我都不说。芳儿,你也不许往出说。”
刘其芳摇着朱老太太的手说道:“娘、姥姥,我肯定不能跟别人说。”
朱玉冬接着又说:“至于我爹,他还能查您的帐怎么的?”
朱老太太就说:“那行,我借你,不过你们可千万别说呀。”
朱玉冬和刘其芳又都是满口的保证,朱老太太说:“那我借你十两银子,再加上你手里的十两银子,盖三章草房也够了。”
朱玉冬说:“娘,二十两银子哪够啊,你不知道现在这东西贵的都离谱。二十两银子,盖房子买料是够了,可泥瓦匠就雇不起了,要是找屯里人帮忙,那我不得供人家饭呀,饭钱就不够了。娘,你再借我五两银子,起码中午得供顿饭呀。”
十两银子已经是朱老太太的极限了,不想朱玉冬还不满足,朱老太太就没答应。可朱玉冬娘俩在和刘老太太的长期斗争中,取得了保贵的战斗经验,所以朱老太太最后在朱玉冬娘俩的哄劝下,终于点头答应了,借她们十五两银子。
其实朱老太太也是有自己的打算,这些日子朱玉冬和小吴氏相处的情形,她都看在眼里。她也怕将来,小吴氏说她把钱都贴给了朱玉冬,她跟二儿子的关系本就不好,再跟大儿子一家闹僵了,她可真是没地方哭去了,所以她才把钱借给朱玉冬,让朱玉冬尽早盖好房子搬出去。
吃过饭,刘其芳就坐在朱玉冬的屋子练针活,边练边说:“娘,你手里也不是没有银子,为啥要跟我姥借呀。”
朱玉冬没有说话,却走到门边将门打开,往外看了看,才关上门说道:“你说话小声点,朱芬是属耗子的,哪都有她,别叫她听见。”
刘其芳就笑了笑,说:“娘,你放心吧,她这回不会再咱家的坏话了。”
朱玉冬问道:“为啥呀?”
刘其芳轻篾的笑了笑说道:“这些日子,她不是跟我一起给我哥他们送饭嘛,我算看出来了,她对我大哥有想头。”
朱玉冬听刘其芳说完吃了一惊,连忙说:“你咋看出来的,还是她亲口说的?”
刘其芳说:“她一见我大哥就脸红,我大哥跟她说句话她能高兴半天,还老找话头跟我大哥搭话。再有,她最近突然小心翼翼的讨好我,前些天又说要教我刺绣,这样我还看不出来?”
朱玉冬又问道:“那你大哥知道吗?你大哥是啥意思?”
朱芬的小心思自以为瞒得过众人,却不想早叫刘其芳看了出来,刘其芳也不是省油的灯,当下就想到正好可以拿这个拿捏刘朱芬。
刘其芳说:“我大哥是啥样的人,娘你不知道啊,我大哥连正眼都不瞧她,她是自作多情呢。不过,娘这样也好,有我大哥吊着她,她就不敢啥话都说了。反正有我看着她呢,不会让她做出啥有损我哥名声的事。”
朱玉冬想了一下,就点头说道:“那你可得看住她,不能让你大哥的名声受损。朱芬还真敢想,她连七月都不如,又懒又谗,眼界还太窄。但凡她是能让我看得过去,我都不会舍她就七月的,你大舅家条件可比你二舅家强太多了。再有,你姥的钱我不准备还她,你心里也得有点底,你姥是问你,你就说我手里没钱。你姥也不敢明着朝我要,否则让你二舅知道了,还不得怨死她。”
刘其芳听完就点了点头,朱老太太还不知道自己的钱打了水漂,如果知道了,不得气死呀。
转眼就到了三月十八,朱老爹是头天晚上回来的。这天早上,陶氏早早就把家里人都叫了起来,
吃过早饭,朱老爷子领着朱老大、小吴氏、朱材、朱玉冬就过来了。
小吴氏进屋就拉着陶氏的手说:“弟妹呀,今天我可是来干活的,有啥活你只管吱声。”
朱老爹和陶氏赶紧将众人迎了进来,陶氏就对小吴氏说:“放心吧,大嫂。今天你要是不干,我可得挑你礼了。”
朱玉冬则在边上说:“弟妹,我一会儿也要去买料,就不能过来帮忙了。”
陶氏就说:“二姐,你有事就去忙去吧。你看这事也是赶巧了,咱两家都碰到一起了,要不我寻思我过去帮帮你呢。”
众人坐下后,大姑和小兰也走了进来,大姑也是边走边说:“二平,你大姐夫去卖豆腐去了,一会儿就过来。”
陶氏又将大姑迎了进来,朱老爷子就对着儿女们说道:“你娘岁数大了来这儿也干不了啥,我就没让她来。二平、玉冬,你们姐弟今年都要盖房子,帮忙的人手我就安排一下吧。德子,你家帮玉冬,她家没男人,有啥事就得你出头了。玉娟家帮二平,你们看行不?”
其实朱老太太没来,大家都不意外,但朱老爹还是替她掩视了一下。
朱老爹、朱老大,大姑、二姑都点头说“行”,朱老爷就接着说:“今天玉冬就要去拉料,所以一会儿德子跟材子就得走了。”
朱老爹就说:“没事,大哥你们去吧。我这用不着啥人,当初跟泥瓦匠讲好了,家里不出人,就供中午饭就行。”
朱玉冬说道:“二平,这事也怨我没安排好。原本说明天去拉料的,但昨天请风水先生看完动土的日子,明天拉料到动土的日子就干不完,所以只得提前一天。”
朱老爹说:“二姐,看你说的,一家人有啥怨不怨的。你盖房子我也帮不上啥忙,咱姐弟快别说那客套话了。你哪天动土啊?”
朱玉冬说:“三月二十二。”
众人正说着话,院子里又传来了说话声。十月家的狗被陶氏关到仓房了,家里盖房子人来人往的,它老叫太闹腾。
朱老爹就站起来说:“泥瓦匠来了。”
众人就一起走了出去,十月因为个小儿,所以走在最后,走在她前边的是朱老大和小吴氏。走到砖垛子前,她就看见小吴氏拍民拍砖垛子,接着小声说:“你看二平家的砖多好,比材子那房子的砖都好。就你是个傻子,还怕二平钱不够,要借人家呢。你知道二平为啥盖房子呀?还不是怕玉冬盖房朝他借钱,我告诉你,你可别傻了巴叽的。玉冬要是跟你借钱,你就说没有,家里还有俩没成亲的,你不知道啊,再说咱帮她供琰哥就够意思了。你倒是吱个声啊,知道不知道啊?”
十月心说大娘在你这么密集的轰炸下,一般人插不进去话。其实十月的大爷虽然怄点,但对兄弟姐妹还算行,有困难的时候他不会不管,就像二姑一家住了这么长时间,他一点怨言也没有,总觉得妹妹有难了,投奔自己来了,不能不管。
但无奈的是,他头上的两座大山老娘、媳妇,让他有时无法作主。
大爷就说:“知道了,你别成天叨咕了行不行?”
大娘说:“你要是有二平一半的心眼,我就不叨咕了。”
这时,朱老爹他们已经将干活的人迎了进来,朱老大和小吴氏就没再吱声。
十月就听见朱老爹说:“二哥,你们进屋歇会儿吧,喝怀水再干。”
林二说:“不了,开干吧。一会儿把水送过去就行,早干早完事。”
众人就又来到了宅基地前,这时候朱栋拿出炮仗放了起来。朱栋放完炮仗,林二就抬头看了看太阳,就说:“老弟,动土吧,现在已是吉时了。”
朱老爹那天请赵先生算了什么时辰动土好,赵先生说辰时最好。
朱老爹就喊了声:“动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