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给朱老太太梳头的时候,她又提出想见见朱芬,说想朱芬了。朱老大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就让朱杨赶紧去刘家将朱芬叫来。
朱杨走后,小吴氏将今年她给老太太做的新衣服拿了出来,要给老太太穿上。
“将我的(你娘的)庄老衣服找出来穿上吧。”老爷子和老太太同时说道。
众人闻言都愣了一下,小吴氏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连忙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朱老大。
“你看他干啥?让你找你就找。”在老爷子的吆喝下,小吴氏连忙又跑去老太太的衣柜前找了起来,老爷子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对朱老大说:“老大,你去将阴阳先生找来,别让你妈啥准备都没有就上路。”
“爹,这……,娘就是今天太高兴了,不用找了吧。”朱老大对吴氏的感情深,所以心里接受不了老太太要没的事情,遂自欺其人的说道。
“你爹说得对,娘可不想两眼一抺黑的上路,老大你就去吧。”老太太这阵精神得很,甚至连陶氏在帮她洗脸时还要求要擦点香脂。
十月一直在边上帮陶氏拿着手巾,王氏闻言连忙将衣柜上的香脂拿了过来。
“先不用穿了,我上路也得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不能做个埋汰鬼啊。老大媳妇,你给我擦擦身子。”老太太看着小吴氏将衣服拿过来,微微的摇了摇头说。
十月闻言连忙又带着丁婆子去烧水了,说实在的她是有些害怕这些东西,就连站在屋子里都有后背发凉的感觉。
丁婆子可能也发现她的心思了,所以烧水的时候尽量跟她说说话,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
“老太太这病就这样,在炕上躺时间长了,难免会胡思乱想,姑娘你也别太伤心了。”丁婆子边往灶里放柴禾边说着。
刚刚十月觉得老太太既然这么精神,说不定一会儿要吃点儿东西,就跟丁婆子一人烧了一个灶。面对丁婆子好心的开解,十月淡淡的笑了笑,刚要开口说话,朱杨和朱芬推门走了进来。
朱芬因为着急,所以根本没看厨房里的俩人,十月见状也没特意跟她打招呼。丁婆子却站了起来准备跟她打招呼,只不过她刚张嘴,朱芬跟朱杨已经像阵风似的进了屋子。
“她从小是在老太太身边长大的,所以对老太太的感情最好。”十月示意丁婆子继续烧火,然后替朱芬解释了一句。
朱芬进屋不久,就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奶,都是我的错呀,是我害的您这样的,您打我吧、打我吧。”边说边传出啪啪的拍打声。
“行了,快别惹你奶哭了。”“芬儿啊,别这样,你奶看了不好受。”接着是众人七嘴八舌的劝着朱芬。
十月这锅里热的是饭,这时已经开锅了,她就站起来要进屋。她刚起来,房门又被推开了,朱玉冬带着刘琰哥三个人,朱老大带着个干瘦老头一起走了进来。
十月跟众人打过招呼后,就随着他们进了屋子。朱玉冬一进屋子就开始悲悲切切的哭了起来,刘玉芳也挤到老太太身边,和她娘一起扮起了孝子贤孙。
“十月,去把你爷叫过来。”朱老大带着那老头进屋后,没再往里走,而是站在了门边。
十月硬着头皮答应了,朱老爷子正坐在老太太身边看着她跟孩子们说话。
“爷,我大爷回来了,正在门口等你呢。”十月走到炕边后,小声的对老爷子说。
老爷子闻言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正在跟朱玉冬说话的老太太,才悄悄起身下了炕。
十月一是烦朱玉冬的作做,二是害怕,所以也跟着老爷子去了门口。
“老刘过来了?我这个老婆子怕是不好了,想让你帮着看看,今天能不能走上啊?”到了门口,老爷子跟阴阳先生说话时,脸上才带出些悲伤的表情。
“嗯,我刚才看了,今天没事估计怎么也得明天吧。”刘先生边往里看了一眼边说,可以因为见惯了生死,他说这话时脸上平静得就像在说天气的好坏一样,兴不起一丝波澜。
“那就行,老刘你帮着看看有没有啥要打点的,她跟我苦了一辈子,不能让她到了那边还受苦啊。”老爷子边说话边回头看了眼炕的方向,一家大子都在老太太的屋子里,密密麻麻的站在地上。老爷子回过头,看见十月也在自己身边,就吩咐道:“十月啊,你去你大姑家,把你大姑她叫来,趁着你奶这阵精神头好,让她们娘几个好好说说话。”
十月巴不得离开这屋子呢,听老爷子说完很是痛快的答应了,不过她怕陶氏一会儿找她,在出门的时候特意跟丁婆子说了自己的去向。
朱玉娟家此时已经吃过饭,正准备去拜年,听闻十月说了朱老太太的事后,她顾不得穿到一半的新衣服,抬脚就要跟着十月往外走。
“哎、哎,你干嘛去?衣服还没穿好呢。”周豆腐匠一把抓住了朱玉娟,指了指她身上的衣服说道。
“哦,我边走边穿。”朱玉娟这时已经慌了,虽然也想要把衣服穿好,但手却不听使唤,比划了几下子也没将衣服弄好。
十月见她这样,只得上前帮她穿衣服,边穿边对周豆腐匠说:“大姑夫,我帮大姑弄,你去忙活自己的吧。”
周豆腐匠的衣服虽然穿好了,但裤子的绑腿却没系好呢,周豆腐匠也没跟十月客气,说了句好就蹲下绑起来。这里的冬天太冷,如果散着裤腿就容易往裤里灌风,所以冬天男人们都爱绑个绑腿,这样保暖。
她们正忙活的时候,周振冬扶着孙丽走了进来,在看到十月时他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哎哟,十月这么早就来拜年了?”
孙丽的孕期反应与别人不同,她不吐也不恶心,就是爱睡觉,朱玉娟又心疼她开怀开得晚,所以早上都是让她睡到自然醒,今天要不是掂记着去拜年她还起不来呢。
“你先把你媳妇扶到炕边坐着再说话。”朱玉娟是怕他听到朱老太太的事后,一激动再把孙丽摔了,连忙出言提醒着。
周振冬边嘟囔着,边将孙丽扶到了炕沿上坐着,朱玉娟哀声的说道:“你姥姥可能是不太好了,十月是来找咱家的。”
孙丽和周振冬闻言也很吃惊,周振冬更是跳起来说:“啥?我姥姥咋不好了?娘,你跟我爹现在就过去啊?”
朱玉娟点了点头,然后安排道:“丽儿啊,你就在家别出门了外面道滑。冬子,一会儿你先去各家拜个年,再来你姥姥家。”
朱家毕竟是周振冬的外家,过年了本年不能不去打个招呼,周振冬也了解,所以答应了后就拎着朱玉娟早就备好的礼物出门了。这时,朱玉娟他们也收拾好了,朱玉娟又叮嘱了几句孙丽就去了老屋。
他们到的时候,朱老大和朱老爹正跟刘先生仓房看着老太太的棺材,朱玉娟就算先前还存着侥幸心理,此时心也凉了大半了。
“嘘,娘又睡着了。大姐,刚刚娘还找你来的,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呢?”朱玉冬这话明显是冲着十月去的,因为她边说边看着十月,意思是十月路上贪玩所了误了朱玉娟的时间。
“哎,十月一说咱娘不好了我就慌了,连衣服都弄不好了,还是十月帮我穿的呢。”朱玉娟根本没细想她话里的意思,只是顺嘴解释了下,又看着老太太,边掉泪边说:“咱娘都说啥了?我刚刚看见刘先生正看咱娘的棺材呢,刘先生咋说的呀?”
小吴氏将刘先生的话说了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