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氏领着三月、十月回到家,就对朱林说:“二小儿,套上车去县里找你爹。你跟你爹说,你奶让他今晚回来一趟,你二姑家要搬到河东住,让你爹回来商量个章程出来。”
朱林点了点说:“行,那娘我去套车了。”
三月对于刘其芳能来河东村住,是很高兴的,就笑着说:“娘,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和小兰还商量让芳姐来咱家玩一天呢,芳姐还怕奶和二姑不让呢,这下芳姐就能来咱家了。”
十月听完却觉得事情一定不简单,虽说这里对女人并不像前世明、清两朝那么变态,寡妇回娘家住或再嫁也是可以的,但孩子不能带走,特别是男孩,根本不能带走,那二姑是怎么说服婆家人的呢?
陶氏对三月说:“小孩子别瞎打听,是不是真的过两天就知道了。”
说完就走出了屋子,十月很佩服陶氏这点,不论对她朱老太太怎么不满都不会对孩子们说,十月自忖做不到这点,她要是受了委屈就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直到目前她也改不了。
三月又笑对七月说:“大姐,今天芳姐还问你怎么没去呢。还有啊,芳姐还会刺绣呢,到时候让她教我。哼,这回看芬姐还跟不跟我显摆了。”
十月有点担心朱林,他这个时辰走,到县城时天应该黑了,他一个人走夜路遇到歹人怎么办呀?在十月眼里他就是个初中生,所以十月就跟着陶氏一起走了出去,她想叮嘱朱林路上要小心。
陶氏正嘱咐朱林:“二小儿,一会儿到河西买两个包子吃,把灯笼拿着,晚上照着道。”
十月也一脸担忧的说:“二哥,那赶车小心点儿,别人坏人给你抓走了。”
十月倒不想说的这么幼稚,不过怕大家接受不了。
朱林看着才到自己腰的十月,却一本正的说话,就笑着说:“小管家婆,二哥知道了,一定会小心的。你想要啥,一会二哥到县里给你买。”
十月摇摇头说:“我啥也不要,就要二哥小心点儿”。
陶氏也觉得十月这副样子挺逗乐的,就笑着说:“行了,你二哥知道加小心的。”接着从边上拿出个棒子,递给了朱林,说道:“现在天还亮,你赶的快点也行。要是一会天黑,别着急,宁可慢点,有啥事自己多过过脑子,多想想。给,这个棒子放车上。”
虽说这里的治安很好,没有劫道的,但还是有备无患嘛,特别是朱林一个人赶车,就怕有见财起意的。
朱林接过棒子放在车上,说:“娘,我知道了。这条道我不知道走多少回了,放心出不了事儿。”
说完就赶车往外走去,陶氏领着十月送到大门口才回来。虽然十月家的孩子多,但陶氏并不像朱老太太那样偏心,她对每个孩子都很疼爱。
晚上直到十月都睡觉了,朱老爹和朱林还没回来。
第二天早起来,十月就见朱老爹在院子里跟朱林打豆子呢。
十月就走过去说:“爹,你昨晚啥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呢。”
朱老爹边干活边说:“爹回来你都睡着了,上哪儿知道去。好了,去一边玩吧,这埋汰。”
吃过早饭,朱老爹就和陶氏去了奶奶家。本来三月闹着要去跟刘其芳玩,但陶氏说今天是商量事情,没让她去。
等朱老爹和陶氏走后,三月就说:“大姐,我去小兰家玩会儿,行不?”
七月正要去喂猪,听三月这么说,就点头说:“行,不过你得领十月去。我一会儿要和你二哥给牛铡苞米杆,没空带她。”
十月总想有个自己的空间,但偏偏总不能如意,陶氏从不让十月一个人待着,边上总有人看着她。而三月有时还会嫌弃她,觉得到哪都领着她,太累赘了,其实十月也想说,我谁都不用你们带,我自己哪儿都能去,但没人信呀。
三月就冲十月招手说:“好吧。十月,走跟二姐去大姑家。”
十月满脸无奈的跟着走了,谁让自己这具身体年龄小,没有自主权呢。
到了大姑家,大姑和姑夫都没在家,小竹和小兰都在,三月问:“大姑和大姑夫也去我奶家了?”
小兰点点头说:“去了,一早就走了,我听说二姨要在咱屯里住了,是吗?”
三月兴奋的说:“是呀,是呀,我也听说了,东子哥呢?”
“去学堂了。要是二姨能在咱屯住,那真是太好,我还想让芳姐教我绣花呢,你想学不,咱们一起跟芳姐学呀。”
“行啊,行啊,我也想学,到时候咱们都会了,看朱芬还显摆啥。小竹姐,我想看看你的金镯子。”
十月心说这倒霉孩子怎么这么顽强呢,都这多少天还惦记这事呢。
小竹听三月说完,就点了点小兰的头,说:“肯定是你说的吧,娘说你多少回了,你这张嘴咋就没个把门的呢。”
小兰不服的说:“三月又不是外人,让她知道有啥的。再说,除了三月我谁也没跟说。”
三月也跟着求情说:“是啊,小竹姐,我也不会跟外人说的。”
小竹倒不是真不想让三月看,只是想让小兰以后说话注意点,再有就是不想露富,这个时候的人讲究闷头发大财,财不露富,所以小兰说:“拿出来看行,但不能再往外说了,知道吗?”
说完就打开地上的柜子,拿出个小红布包,走到三月跟前说:“那,看看吧。”说完把红布包打开了。
三月一看就兴奋的说:“小竹姐,真好看。能让我带带吗?”
小竹点头说:“带带吧。”说完给三月带了一个,又要给十月带。
十月心说,我这小胳膊小腿的,带了这个手镯,那不是出洋象嘛,就摆摆手说:“小竹姐,我不带了。我手细,一带就掉下来了。”
小兰小心翼翼的说:“那大姐,你给带一下吧,我也想带。”
小竹边给小兰带,边说:“带吧。看那你俩那样,还是当姐的呢,一点都不如十月稳当。”
三月正对着镯子臭美呢,闻言就顺嘴说道:“她不是稳当,是太小,不知道美丑。我爹给她买的彩带,可漂亮了,我大姐不给她扎,她都不知道跟我大姐要。”
十月听完这个气呀,心说: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小傻子呗,你个小屁孩才不知道美丑呢,你全家都不知道美丑,不对,又把自己捎上了。又想当初老娘什么没带过呀,金手链、金戒指、金项链换着带。
确实,现代人哪个没有几件金饰品,对这些东西早已是司空见惯,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
带了一下,三月就把镯子还给小竹了,陶氏的几个孩子,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小竹把镯子收起来后,就开始做鞋。十月就在边上看着,其实鞋的大致流程,她也知道,只不过没动手做过。
前世的时候,十月的老妈也常做鞋,就是现在她老妈在冬天的时候也穿的也是家做的棉鞋,她说这样的鞋暖和,只有出门时才换上买的皮鞋。
就这样四个人分作了两堆。十月和小竹一起,主要是十月看小竹做鞋地,小竹偶尔跟十月说句话。三月和小兰一起,两人叽叽咕咕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快响午的时候,大姑的姑夫回来了,进屋就说:“三月、十月你俩在呢。”
三月、十月就说:“大姑夫、大姑。你们回来了,那我爹和我娘回家了吗?”
大姑点头说:“你爹娘也回去了。小竹,饭做没,一会儿你小弟就要回来吃饭了。三月你俩也别走,响午在这儿吃吧。”
三月就拉着十月,边走边说:“不了,大姑,我俩家去吃。”
小竹看了看外头,说:“没呢,我现在就做。”
三月、十月和大姑、大姑夫打过招呼后,就从大姑家走了出来。到家后,看到朱老爹和陶氏果然在家呢,而且饭菜都摆好了,一家人就坐一起,边吃边说话。
朱林一脸好奇的说:“爹,我二姑家的事,你们咋商量的?”
其实光朱林好奇,十月她们也好奇,听到朱林问出了自己的心声,也都好奇的看着朱老爹。
朱老爹看着孩子们都好奇的望着自己,就笑着说:“你二姑在你奶家东边买了个宅基地,要盖三间草房,家里的地就准备赁出去了。”
朱林吃了口饭,又问道:“那啥时候盖呀,这眼看着上冻了,也动不了土了,还有他家里的房子咋办呀?”
朱老爹说:“开春再盖,今年冬开就先在你奶家西屋猫一冬,你大爷搬到你大材哥东屋去了。你二姑夫他大哥家的小子要成亲了,家里的房子要让他先住着。你们没啥事,多过去你奶家待待,你二姑家有啥活,都帮着搭把手。”
朱林和七月点了点头,说:“知道了,爹。”
朱家祖屋,朱老爹等人走后,二姑就把朱老太太叫到了西屋。
朱玉冬对朱老太太说:“娘,我和你说过,我能回河东住,是因为我跟我公公婆婆说,琰哥回来后他舅舅们能供他念书。所以我想让你跟我大哥还有二平他们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让他们供琰哥念书。”
说完暗中观察着朱老太太的神色。朱老太太惊诧的说:“玉冬,你是真这么打算的?这不是骗你公公婆的话吗?”
朱玉冬看朱老太太这样,就知道朱老太太轻易不能答应,心里很着急,但这是她最后的退路了,说什么也不能放弃,就打起精神说:“娘,这么大事,当然是真的了。琰哥这么好的学问,可不能耽误了,这可是他一辈子的大事。”
朱老太太一脸不赞同的说:“玉冬啊,不是娘说你,你大哥和二平是啥条件,你也知道。供个读书人是那么容易的吗?那老刘家三十垧地都卖了一半了,二姑爷也没考中呢。你让你大哥他们拿啥供呀?”
朱玉冬最烦感的事就是,有人拿刘青山的科考说事,刘青山一辈子没考中功名,是她最大的耻辱,这不是说她识人不清嘛。再有她以前总是自视甚高,认为自己的命在兄弟姐妹中是最好的,哪知到头来却要求她以前瞧不起的人帮忙。
所以听朱老太太这么说,她心头直冒火,却不能表现出来,脸色就有些怪异,强笑着说:“琰哥他爹是命不好,这几次赶考的时候都生了病。要不能考不上吗?琰哥的学问,不仅他爹说好,就是我们村里的先生也是说好,说指定是能考中的。娘,你跟我大哥他们说说吧,琰哥是考上,我指定不能让老刘家借光,到时候我让他拿老朱家当族人。再让他给您向朝廷请个诰命,到时候您就可以跟县令夫人平起平坐了。”
朱老太太撇了撇嘴说:“你可别唬弄我这个做太太了,那诰命那么好请封呢?我可没那个命。”
朱老太太嘴里虽这么说,脸上却也出现了一丝期待。
朱玉冬见状就说:“当然不是那么好请封的了。不过娘,你没听那戏文里说,有人中了状元、探花什么,就有那大官相中了招了乘龙快婿的。你看琰哥的学问和人品,是不是就跟戏文里说的一样,到时候琰哥真成了大官的乘龙快婿,还有什么不成的。”
朱老太太眼睛果然就一亮,朱玉冬看鱼儿上钩了,就又加了把力,说:“娘,如果这事真成了,我就跟琰哥说,没有您那就没有他的功名前程,我会让他报答您的。”
虽然这个诱惑对朱老太太十分的大,县令夫人在她眼里那就是天了,但她还是舍不得大儿子家,她也知道这刘琰能不能考中那都是两说,更何况是让大官招了女婿,这得是多大的运气呀,所以她想了一会儿,作了会儿斗争,才开口说:“那行,不过你大哥家条件不如二平好,二平每个月都有进帐,我让二平供琰哥。下响咱娘俩就去二平家,我跟他说,他不敢不听我的。不过虽然说是二平供琰哥,但也不能让琰哥忘了他大舅,是你大哥收留的你们,这点可不能忘了。”
朱老太太斗争的结果,就是把小儿子扔了出去,她觉得小儿子一家过得也不错,供琰哥应该能供得起。她可没想到大儿子家分家时有八垧地,小儿子家才二垧地,再加上朱老爹的孩子多,吃饭穿衣就比大儿子家费得多呀。
朱老爹吃过饭就要回县里,这段时间家里老有事,他请了很多假,所以就不准备在家再待了,却看见朱老太太和二姑小朱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