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不知道,以前我很少去她那里。我问妈妈,妈妈说,羽毛球拍是在没生意的时候和别人一起锻炼用的,总是坐着会发胖。旁边的阿姨就插嘴说:‘你妈妈总拉着我和她打球,你看我现在苗条多了。’说完她们还一起笑了起来。”
“那饭盒呢?是妈妈的午饭吗?”“不是,那是一盒黄瓜头儿——吃黄瓜时掰下来的黄瓜尾巴,妈妈都留了下来。”
“做什么用的?”
“妈妈说用来美容,没事的时候她就用黄瓜头儿擦自己的脸。”女孩的泪水一下子流了出来,“我突然发现妈妈一直都是很爱美的,虽然我们很穷,可我从未见她愁过,她一直都是很乐观的。”女孩有些哽咽了,“我想如果我死了,就太对不起她了……我在她那里坐了一会儿,就回到了学校,从此再没有产生过这样的念头。”
女孩现在已经上了大学。她说,是妈妈的黄瓜头儿挽救了她,是妈妈教会了她对待生活的态度。
电视里响起深情的音乐,手拿遥控器的我被深深打动了。在女孩平静的叙述中,我想象着她的妈妈该是怎样一个不平常的女人!一个被生计所迫、过着最底层生活的、用黄瓜头儿美容的女人!
为爱做的傻事
姬皓婷/文
没事的时候,我喜欢在网上各色论坛里溜达,不尽是消磨时光,偶尔也会灵光一现,比如我眼前的这个帖子:
“30年了,曾经年轻过,曾经爱过,也一定曾经傻过吧。来说说自己所做的印象最深的傻事吧。”
有意思。在一旁偷乐着看别人做的傻事,似乎更能证明自己聪明吧。我欣欣然地一页一页往下翻回帖,却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感伤。应该是在傍晚的浮躁嘈杂中,却分明觉得,是在乳白的早晨,宁静的教堂:
“曾经对工程部一个人中意,每次吃饭算计他吃饭的时间,磨磨蹭蹭地出来,就为见他一下。”
“初二的时候,特喜欢一女生,就偷偷弄坏她的车,然后载她回家,第二天去接她上学,太傻了。”
“喜欢他,却不敢表达,他开一辆银灰色的别克,车号京**717。于是就开始走到哪里都注意银灰色的车,一见到银灰色的车就立即凑到跟前努力看车号是不是他的,因为车在人不在。虽然他都不知道我的心,我就是这样默默的。”
“上大学追一个女生时,那女生说饿了,深夜两点多,我马上翻墙出去找饭馆给她炒饭。等送到她楼下的时候,她在短信里说不想吃了,你拿回去吧。”
“深更半夜打电话,一次次地拨,听够3次‘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才挂,然后再打,直到手机没电。”
“傻事做得多了。最傻的就是在他离开之后每晚抱着他的照片哭,每天做事情的时候都会想他,大概有七八年吧。”
“我曾经跑遍清华所有的教室,为了找那个人。”
“很久很久以前,我用十块钱迭了个钻石,上面写着四克拉,至今还在。”
“考试前一天晚上为她辅导功课,结果自己的考试挂了。”
“为了在网上遇到他,在学习最紧张的时候整晚整晚泡在QQ上;在GRE考试前夕,通宵给他写辅修课学期论文;为了他能安心做我的朋友,去和另外一个人恋爱,为了他,和恋爱两年的男朋友分手,知道他失恋了,马上买机票,第二天飞了几万公里回来看他,为他放弃了事业国籍,回来了,他说还是对我没感觉,没办法爱上我。”
年轻的时候,以爱之名,我们想尽办法制造一切相见的机会,却装作漫不经心的偶遇;我们不远千里地飞来飞去,只为在那个人过生日的时候送上一份祝福;我们节省下工资甚至饭钱,去买一沓沓的电话卡和手机充值卡;我们将聊天记录和短信都用小本子记录下来,一字不落地背过每一封E—mail,看他(她)喜欢看的书。听他(她)喜欢听的歌,做他(她)喜欢做的事,铭记他(她)曾经说过的话,我们在没人的时候变换各种语气表情练习表白爱情,排练了很久,却从来没有说出口过;我们发奋学习或者辞职流浪,甚至改变自己的人生规划,只为了消除地域上的距离,却最终跨越不过心与心之间的距离——这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青春的日子,真是让人难忘。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有完满的结局,想来做这些傻事时,一定是伤心的,那就好好地伤心沉沦吧,这是专属我们的甜蜜的忧伤,他(她)不过是这段美好感情的见证而已。曾经这样爱一个人,这样默默地毫无计较地卑微地胆怯地爱一个人,是我们一生中多么美好的感情。有能力如此投入如此真挚地对一个人好,我们已经比那些因伤害而止步不前的人幸福。即使是错爱,一样动人。
总有一天,我们会长大,会把他(她)抛开。那些人那些事,那永不再来的舜花容颜,那满腹的如水温情和双目间的灼灼期待,那随水成尘风日无猜的淡然岁月,那曾经的思恋和由此带来的伤害,更多地成了一种幻觉一种臆想,成了远方和梦中的风景。当我们学会冷静理智,开始现实地看待感情,却再也傻不起来了,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独自等待
廖恒/文
在非洲的斯威士兰,我工作的医院坐落在漂亮、陡峭的莱邦博山的顶峰。在这里,人们为了看病,常常得走40公里或更远。
每天早晨,医护人员搭上一辆小卡车或大篷运货车,到那些极度贫困且急需医疗服务的小区为人看病。每次出发前,我都会买一些土豆、胡萝卜和苹果,送给我们遇到的人。在非洲,医疗服务不仅意味着提供药物,也意味着提供食物。我常常会准备好一袋糖果,分发给在小区里遇到的那些可爱的孩子们。
那天,我们来到一个孤儿家中。在斯威士兰,这样的家庭有15000多家。在那个用木头搭成的棚里,我们发现了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她有着一双又大又亮的灰褐色的眼睛。她的名字叫坦兹尔。我从袋子里拿出一颗糖给她,她用当地的方言对我说了一句话:“医生,能再给我一颗吗?我要给我的妹妹。”同去的护士为我做了翻译。“当然可以。”我又给了她一颗。为一个肺结核患者做完治疗后,我们按原路返回,经过坦兹尔家的门前,我们向她说再见。让我们奇怪的是,坦兹尔没有吃我给她的第二颗糖,而是把它留着。护士说:“这小女孩真聪明,她为自己要了两颗糖。”接着她又问了坦兹尔几个问题,我们都被深深地打动了。
坦兹尔今年7岁。两年前,她的父母像这个国家的很多人一样,双双死于艾滋病。父母的去世带给坦兹尔无尽的伤痛,可是,灾难常常结伴而行。父母离她而去的当年,坦兹尔与自己的妹妹失散,当时她的妹妹才3岁。此后,不管谁给坦兹尔任何东西,如果不是给她两份,她都不会接受。两个胡萝卜、两个布娃娃、两颗糖,一个给她自己,一个留给很可能已不在人世的妹妹。事实上,在坦兹尔居住的小木棚里,我们看到了她收集的一堆旧东西。她希望有一天,她能把这些东西都给她的妹妹。
我的一些朋友曾对我说,当他们看着非洲的这些孩子时,不知为什么,总会觉得这些孩子与我们的孩子不同,他们好像感觉不到痛,同样也感受不到爱。我也一直有相同的看法。但认识了坦兹尔后,我的看法完全改变了。现在我坚信,这些孩子的痛深,爱更深。
在回来的路上,我一直被坦兹尔的故事深深地震撼着。回到住所后,一些同事告诉我,在斯威士兰像坦兹尔这样的孩子还有很多,他们都在各自等待着他们生命中同样重要的人。有的是父母,有的是兄弟姐妹,有的是祖父母。这些孩子都已经很长时间未与他们相见。虽然这种独自等待是一种煎熬,但我仍然相信,在这种等待中,孩子们都不是孤单的,因为有同一样东西一直陪伴着他们,那就是每个孩子居住的小木棚里放着的、他们一直收集的、准备有一天给自己亲人的一堆或大或小的旧东西。
我想起了一首古老民歌里的一句歌词:“当我们饥饿时,爱能让我们活下来。”我祈祷上天,这句歌词能在坦兹尔,以及其他很多像坦兹尔一样的小孩子的身上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