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眼紧闭,面如死灰,两双手臂血肉模糊,裸露在外面的金色骨骼上沾满了红色血液,凄惨如此的冯悲落入白灵眼中,此时的白灵心头仿佛万箭穿过一般,心脏不停的抽搐让她一呼一吸间都提不起力气,气若游丝。心脏被穿透,不要说是润气境就算是观自在境也很难撑过去,毕竟没有证得仙道之前都是肉体凡胎。
夕阳完全隐没在大地下,黑暗开始笼罩大地,这一刻她心中积压的情绪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但是她却怎么也找不到释放的出口。
应该哭泣吗?但是好像哭泣也不能发泄精神上过多堆积已经开始反应到生理上的痛苦。她感到阵阵的恶心,她想要将身体内的那些痛苦、无奈和所有负面情绪都吐出来,但是她只能微微张开嘴干呕,双眼无神的看着虚空中,紧握的双手指尖深深的嵌入手掌而毫无知觉。
庆瑞出手的时机和藏身之处都把握的非常好,正是众人精神最为松懈身体最为虚弱之时,一击必中之后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去。
看着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白灵,悟空小和尚将手搭在冯悲的手腕处,表情复杂。一会皱起眉头,一会又露出微微的喜色,最后放下冯悲的手后一脸疑惑的说道:“他并没有死,这滴水珠竟然在缓慢的修复伤口,被长剑洞穿的地方此时伤口已经愈合,不过长剑洞穿的洞口算是留了下来了。要不把长剑拔去看看这滴水珠能不能将洞口修复?”
听到悟空小和尚说冯悲还活着,白灵的眼神深处最开始出现点点星光,随后这些星光爆发出猛烈的光芒冲出双眼,两双手如火钳一般紧紧的抓住小和尚的手臂,后者疼的直抽凉气。
“没有死?你说他没有死?”白灵双眼死死盯着冯悲胸前那滴晶莹的泪珠说道。
“嗯,生机还有。”边说小和尚一边挣脱白灵的双手。
双眼死死盯着泪珠的白灵声色阴晴不定的变幻,过了一会伸出白皙的手掌颤抖的握在剑柄上,一会又松开手掌,然后又握紧,如此反复数次,就在悟空小和尚看不下去要说话时,白灵紧握剑柄的手猛然上提,长剑一声轻吟被拔出,但上面没有一丝血迹。
长剑拔出后那滴泪珠开始缓缓的流到伤口内,很快就完全流入伤口,随后伤口位置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很快就重新长出新的肌肤。
白灵目光殷切的看着冯悲,她希望奇迹的出现,但是除了这些之外过了好久,冯悲依旧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小和尚再次伸出指头搭在冯悲手腕处,这次时间过了很久才收回手指说道:“很奇怪,他的心脏被洞穿,但是依旧在跳动,只不过间隙非常长,像是进入休眠一样,我觉得应该是这滴水珠的作用,至于他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就不知道了。“小和尚声音低沉的说道。
白灵双眼的灿烂光芒因为这句话瞬间消失,又重新恢复到一潭死水,不过过了一会她脸上露出一个坚毅的表情,双眼带着温柔似水的目光轻轻将冯悲从地上抱起来走向茅屋。
一袭白衣上沾满刺眼的血迹,有些消瘦的身体却坚定的迈下每一步,这个背影看的有些让人心疼。
她托起的不是冯悲,而是她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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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心道人并没有死去,半个月后他睁开了眼,不过一身元气全无,身体机能比普通人还弱,可就算这样看到睁开眼的残心道人熙月还是喜极而泣,之后对残心道人悉心照顾,两人都是带着洗尽铅华唯余平淡的心态去面对未来平淡而不平凡的日子。
墨明被悟空小和尚带回菩提宗去了,他要去找自己的师父,看能不能将生机微弱的墨明救醒,对于他的师父是谁却只字不提,不过看当初仅凭一串佛珠就将宋命书逼退的架势,想来悟空小和尚的师父应该在菩提宗内颇有地位。走之前他是想将冯悲也一同带去的,但是白灵却说有更好的办法,看着态度坚决的白灵小和尚没有再说什么扛起比他身材还要大的墨明迎着朝霞远去。
师父和师叔走了,墨明和小和尚也走了,茅屋内仅剩下冯悲和白灵,看着依旧昏迷的冯悲白灵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庞,自言自语的说道:“小师弟,师姐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没办法谁让师姐喜欢你呢,之前你说我的喜欢对你来说是一种负担,开始我不明白,不过现在我明白了,因为之前我是要求回报的,从此以后我不在要求回报,之前是用我的方式去喜欢你,以后将会用你喜欢的方式去喜欢你。”说到这里白灵露出一个淡然微笑,就像是一朵开在空谷的幽兰,静悄悄的散发着自己的美。
“如今你生死未明,有那么几瞬间我觉得其实你就这样昏迷着也是不错的,最起码我可以每天看着你,照顾你,但是不行啊,那样的日子我相信你就算死也不想过的。所以你放心吧,余生我只有一件事做,那就是救醒你,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真的醒不过来,还有我在陪伴你。”说这些话的白灵双眼迷离的看着远处的天空,风轻云淡一片安静。
说完这些话的白灵轻轻起身小心翼翼的抱起冯悲,将一袭黑袍盖在冯悲胸前,她并没有背着,因为她怕碰到胸前的伤口弄痛了冯悲。
她要去天门山找那个想要收冯悲为徒的庄老,不仅是因为对方的实力更重要的是对方知道泪痕盆地里的那滴如今融入冯悲心脏的泪滴,隐约间她感觉能否让冯悲醒过来的关键应该就是那滴泪珠。
在某一处的深山老林内,你或许会见到一个身材瘦弱满脸风霜但双眼明亮的女子紧紧抱着胸前的人一步一步的在艰难的山路上行走,她走的很小心,脚步很稳,并在不停的躲避有可能会碰到怀中人的树枝,她的鞋子已经磨破从里面渗出的血迹已经成黑褐色。
在白雪皑皑的山顶上,轻轻抓一把晶莹的白雪含在嘴中化作水,然后用嘴里的温度将雪水暖温后缓缓送到冯悲嘴中。在幽静的小树林内,从衣衫上撕下一块用溪水打湿后小心翼翼的擦洗冯悲的身体。
有的时候她实在是太累了就抱着冯悲坐到地上自言自语的说着心里话,眼神温柔,神情恬然,过了一会又开始起身向前赶路,仿佛这一路的苦难于她来说不值一提。
她走过深山老林、走过白雪皑皑的山峰、走过阴暗潮湿的沼泽,走过秋冬,终于在春寒料峭之时来到天门山的千里之外。
风霜磨砺下让她的皮肤不再光滑,颜色也由白皙变的黝黑,但她的双眼依旧散发着坚毅的光芒,低眉间看到冯悲的脸后会在嘴角露出一个幸福的微笑。
这一日,在距离天门山千里之外的某一处山林内。白灵蹲下身子又开始往冯悲嘴里渡水,一口一口温柔如同照顾丈夫的小媳妇,渡完水之后还用手轻轻为冯悲擦了擦嘴角,其实嘴角根本没有什么水渍只不过是她的习惯而已,刚开始的时候动作过于生疏总会在嘴角留下些水渍,所以每次喂完水之后她就会用手擦一擦他的嘴角久而久之就成为了一种习惯。
然后她又开始检查冯悲的身体,第一次检查身体的时候她就发现冯悲的身体机能已经降到最低,只是保留最基本的生机,根本不需要补充食物,而且那滴泪水还在缓缓的滋润着冯悲的身体,到如今双臂上已经长出一层薄薄的嫩肉,虽然依旧可以隐隐约约的看到下面淡淡的金色骨骼,但就是这薄如蝉翼的稚嫩新肉却给了白灵无限的动力。都说女人柔弱如水,但有的时候只要有一个信念,那么她们或许表现出来的坚强会让有些男子汗颜。
做完今天的一切,白灵脚尖轻轻点地飘到一棵树上,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后抬头看向天空。
透过稀疏的树枝看着天空清冷的月光,初春的风还带着寒冬的余味,但春寒再浓感受到怀中传来的温暖,心头亦是甜。
皎洁的月光洒在白灵的脸上,侧面看去以深蓝天空做背景的线条温柔中又带着淡淡的倔强味道,特别是微翘的下巴弧度带着一股惊心动魄的美。
星光闪耀,天空的银河由宽到窄一直到远处消失,望着深邃宽广的星空,白灵的思绪也随之开始飞扬,她想到曾经的自己,那时候在她眼中只有黑与白的泾渭分明,根本没有灰暗的世态炎凉和勾心斗角,所以当那些不黑不白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把那些直接划到黑色当中,并且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后来随着年龄的长大,她开始明白原来世间不仅只有黑白色还有其他的颜色,但就算她见过五颜六色依旧对男人带着发自内向心的冷漠。直到碰到此时躺在怀中的这个人,他本身就是一团烟火,可以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她深陷其中,但却心甘情愿。
不知不觉她缓慢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不知是做了什么美梦嘴角露出一个纯真如婴孩的笑容。
月色如水,天地一片安静,万籁俱寂时,丹田内一袭白衣面容淡然的青筝双手不断捏着印决,然后从手中推出一个个银色的玄奥印记飞向冯悲心脏处的那地泪滴,银色印决融入晶莹透亮的泪滴后开始一闪一闪的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如萤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