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毅和兄弟们先喝着酒,手下一个小弟道,“大哥,你说寨主这次叫我们来这里等她,是为啥啊,她不是去南唐好久了吗?算路程早就该到了页城了啊。”
页城就是南唐的都城。
杨毅喝了一大口酒,“老子怎么晓得她的,老子又不是她肚皮里的蛔虫。”
“你说咱兄弟好不容易摆脱她的魔爪,这才没几天,她怎么就又惦记上兄弟们了。”
杨毅心想你以为老子就不虚了啊?老子自己的山大王当得好好的,结果被那女魔头一来就占了位置,他堂堂一个男子汉,竟然屈居在一个女人脚下,真是想想就觉得堵得慌。
好不容易女魔头走了吧,他们这才没过几天清净日子,又被叫来了,真是好梦易碎,愁煞人也。
“老娘喜欢你,行不行啊?”门卫一道声音响起来,门内十几号人纷纷觉得后背一寒,汗毛都差点立起来了。
卿浅浅一向很拉风,一脚踹开门,“刚才那话是谁说的?”
众人集体摇头,都快摇成拨浪鼓了,卿浅浅走进来,苏誉之抱着卿小安跟在后面,一脸幸灾乐祸暗爽的样子,这下好了,终于让他给找到组织了,今后不用他一个人受苦了,大家受苦才是真的受苦。
杨毅立刻率着众兄弟上前,低眉顺眼小心翼翼:“寨主,您可来了,我们都盼您半天了。”
卿浅浅这个人很小气,真的很小气,比如现在当众人如众星拱月的捧她的时候她脑子里想的还是刚才的事,“刚才那话是谁说的?自觉自愿自动的站出来,本寨主免他一死。”
兄弟们立刻气吞山河的集体往后退了一步,有一个人没退,这会儿正哆嗦着腿哭丧着脸看着卿浅浅,心中已经想自己的墓志铭都想好了:下辈子投胎好好做人,千万不要再遇见寨主!
卿浅浅慢条斯理的坐下来,随手拿了个杯子倒了杯酒喝了口,苏誉之就拦在她当头:“你个姑娘喝什么酒,喝茶。”
卿浅浅瞄了一眼那边哆嗦的爷儿们:“那,爷儿们还不是吓得哆嗦了,你管老娘的。”
于一贤就有点心惊胆战外加心律不齐,这会儿听卿浅浅说话立马“扑通”一声就给跪下了,“寨主,我错了。”
卿浅浅吃软不吃硬大家都知道,于是于一贤立马就认怂了,当即就跪地认错。
小三子和掌柜的两人看得一愣一愣的,心想这女人得是多么凶悍啊,把一大老爷儿们怕成这样子。
卿浅浅拿着筷子敲了下桌面子:“老娘平生最恨的就是表里不一的人,你们平时要是对我什么意见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说出来的嘛,我又不是资本主义,我很民主的。”
众人显然听不懂资本主义是什么,也不知道民主为何物,不过前半句还是听得贼懂。
于是于一贤天真的问道:“真的都可以说?”
大家也都天真而又满含热泪的望着卿浅浅,卿浅浅特别真诚的一一扫过众人的脸,点了点头,“是,都可以说,我保证不动粗。”
于一贤激动得差点被口水噎死,“真的?”
“你看本寨主像说话不算话的人吗?”
“不像。”
卿浅浅正一脸得意,倒了杯酒刚吞进嘴巴,听得于一贤补了句:“因为你本来就是。”
卿浅浅一口酒喷出来,差点把自己呛死,尼玛这是作死的节奏啊!老娘等会儿让见识见识什么叫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杨毅就有点担忧的看着于一贤,一边寻思着这太安镇以现在这个格局,不知道有不有卖棺材的啊,到时候于一贤壮烈牺牲了,他们兄弟还是得凑钱给他买口薄皮棺材安葬他啊,英雄事业嘛,总要有人先壮烈牺牲的。
卿浅浅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面带微笑,“我现在就当着大家的面保证,今天你们有什么说什么,老娘绝对不发火。”
众人面面相觑,既惊更喜,低头窃窃私语一阵,于一贤率先发话:“寨主我觉得你平时太不像个女人了,走路,吃饭……寨,寨主……”
卿浅浅继续微笑,“继续。”
“女人嘛,就该三从四德,听男人的,你就太凶残了,平时不但对兄弟们很凶,还动粗,我给你说这样真的很不好……”
“就是,还有就是你很抠门,经常都克扣我们的银子……”
“嗯嗯,还有还有,你拉完屎总是不添草纸,害得我们经常去茅房都没有纸……”
“还有还有,我们的伙食实在是太差了,有时候一连几天都沾不到荤腥,兄弟们都是做体力活的,这吃不饱真的没法做事……”
诸如此类,总之各种控诉卿浅浅不人道,小气抠门,凶残成性,不准别人反对,然后还各种陋习……
苏誉之抱着卿小安,把卿小安摇醒,“小安快醒醒,一会儿有好戏看了。”
卿小安眨巴着眼睛,揉了揉,“怪蜀黍,看什么好戏?”
苏誉之笑得无比鸡贼:“呐,你娘亲闲着无聊找乐子嘛~”
卿小安又揉了揉眼睛,“怪蜀黍我饿。”
苏誉之就将桌上的筷子递给他:“呐,你先吃,吃饱了才有力气看戏。”
南唐,王宫。
二公子公仪昶跪在麒麟殿外,地上凉,他已经跪了将近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前,他亲自将公仪珩被杀的消息呈给公仪良。
公仪良先丧长子,又突然惊闻三子被杀,一时不能接受,当场发雷霆之怒,说公仪昶以下犯上,罚他在麒麟殿外长跪,没有公仪良的允许不能起来。
时间一寸一寸过去,这时间里,公仪昶姿态谦卑,没有任何怨言。
两个时辰之后,公仪良身边的近侍内官刘公公神色慌张的跑出殿外:“二公子,大事不好了!”
公仪昶神色端庄,声音平和:“刘公公,什么事你慢慢说。”
刘公公翘着兰花指,尖细着嗓音:“国侯他晕倒了!”
公仪昶要起身,抬了半条腿又猛然顿住:“父王他罚我在此长跪,没有他的允许我不能起来。”
刘公公急道:“哎呦喂,我的爷,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着这个!”
公仪昶深吸了口气,这才起身:“好,父王身体事大,刘公公,可通传了太医过来?”
刘公公一路领着公仪昶进麒麟殿,一路回道:“奴才已经差人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了,二公子看这事该要怎么处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麒麟殿内殿,公仪良脸色苍白的躺在内殿的大床上,公仪昶站在床前,沉吟道:“如今局势混乱,父王晕倒的事先不要声张,以免有人趁此机会图谋不轨。”
刘公公应声道:“二公子说得极是,可是这事也瞒不过宫里的人啊,这万一要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公仪昶眼中杀气一闪而过:“通知禁军统领高守,叫他着即调五百禁卫军加强王宫守卫,另外,任何人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入王宫,违者杀无赦!”
刘公公感受到公仪昶身上的杀气,有丝迟疑,究竟该不该听信公仪昶的,刘公公跟随公仪良多年,深得公仪良的宠幸,不只是因为他听话还因为他聪明。
“是,二公子,奴才这就去传话。”
“刘公公等一等。”
“二公子还有什么话要交代的?”
“讣告天下,就说我的亲弟弟公仪珩在回国途中遇刺身亡。”
刘公公大惊,“国侯就是因为这事才病倒,此时讣告天下,会不会……”
公仪昶看着公仪良,淡淡道:“刘公公多虑了,我这样做也是情非得已,假如阿珩被杀的事是假的,那他自然就会自己回来辟谣,如今父王突然病重,南唐群龙无首,我也希望阿珩能早些回来主持大局。”
刘公公仍有狐疑,却懂得不能再问下去,再问下去估计他也活不了了,于是刘公公立即道:“二公子所言甚是,奴才这就去为二公子通传。”
公仪昶没有再说话,只是站在沉默的站在床前。
为了今日,他隐忍蛰伏多年,他等这一天的到来等得太久,以至于久到他已经没有波澜。
公仪昶望着公仪良,心中到底是有过不甘和怨恨。同样都是公仪良的血脉,就因为他是庶出,所以他从一出身就注定输给公仪澜。
凭什么!
“父王,你最疼爱的儿子已经在九泉之下等你了,你不要急,我很快就送你去见他了。”
南唐三公子公仪珩回国途中遇刺身亡,南唐国侯讣告天下,因为难以接受一时之间失去两个儿子的沉重打击,避不见任何人,南唐政事一律交由二公子公仪昶处理,也就是说,南唐如今真正的主人,已经是公仪昶。
但公仪昶毕竟不是嫡子,所以仍然有部分老臣以公仪珩有子嗣为由反对公仪昶,卿浅浅与卿小安正在去南唐的路上,于是公仪昶承诺,倘若公仪珩的儿子愿意回国继承国侯的位置,他便交出手中权力,持反对意见的老臣子再也没有话说,只好祈祷卿小安能平安抵达南唐。
卿浅浅一觉醒来,便听见楼下杨毅他们在议论讣告的事,卿浅浅摸了摸儿子的头,轻手轻脚起来,胡乱穿了衣服就下楼,杨毅他们见了卿浅浅跟见了瘟神似的,一个二个立马退避三舍。
其实也不能怪他们,是昨夜卿浅浅下手实在是太狠了,这会儿十几号人没有一个身上是没伤的,于一贤受的伤最重,斜眼歪嘴胳膊骨折,半条腿还缠着绷带,连路都没法走了。
杨毅稍微好一点,嘴角破了点皮,右边眼睛乌青了片,看着十分滑稽。
卿浅浅下楼,众人怕得要死,卿浅浅眼睛一扫过去,“大清早的在下面嚷嚷啥,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卿浅浅有起床气,并且不定时发作,这主要还得看她心情,于是大家觉得要被挨揍,于是没有人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