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不知道生活居然可以如此的轻松与闲适。虽然薪水比原来少了很多,可心灵上的满足却不是钱可以买来的。
她常常对那些友人说,帝都的压力,大的可以让人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喘不过气。优秀的人就像海底的细沙数不胜数。若想脱颖而出,就必须成为优秀中最优异的那个。而她,却偏偏胸无大志,以至于在一个小小策划部经理的位子上,文文坐了5年。
就在她以为悠闲可以一直持续,直到地老天荒时,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乱了她所有的思绪。
那个低沉的声音里充满疲惫,却有着掩饰不住的轻松与兴奋。
充满磁性的嗓音一字一顿透过电波将他的承诺一点一点植入静楠的脑海,不真实地感觉仿佛在坐云霄飞车。虽然头晕晕乎乎的,心里却是满满地暖意与甜蜜。
“楠楠,我错过了你,整整十年。我怕我给不起你要的未来,所以我没有任何承诺。现在,我只想问你,你的心里,是否还有我的影子存在?我想求你能够给我十年,甚至更长,让我可以照顾你,许你一个没有悲伤的未来。”
许未远的话仿佛一柄温柔刀,一下又一下凌迟着静楠残存的意念与理性。
终于,她的世界土崩瓦解。她握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然后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看见,便郑重其事的点点头,轻声道:“许未远,你知道吗?这番话,我等了你足足十年。我想告诉你,不论将来会遭遇什么,只要你在,我便无所畏惧。所以,不要轻易放手。否则,我宁愿现在的一切都不要拥有。”
没错,只有不曾拥有,就不会有失去后的失落与痛苦。
只是,静楠没想到,幸福的欢愉竟会那么短暂,短暂到她曾一度怀疑,那些听到的言语,触摸到的人,统统都是她脑海里虚构出的一场无妄之梦。
“阿远,你帮我看看这两件婚纱哪个更好一些!”
就在许未远挂了电话微微出神的瞬间,顾云微略显尖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不由自主地微微蹙眉,然后起身,一面将手边躺着的那只档案袋锁进抽屉的最底层,一面拉开虚掩的房门慢慢地朝外面走。
宽敞的客厅里,顾云微手里提着两件素色婚纱站在大大的穿衣镜前,皱着眉左顾右盼。许未远的父亲,许震松,脸上百年难遇地挂了一丝宠爱的笑,正端坐在真皮的沙发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准儿媳。
见许未远慢吞吞地样子,登时沉了脸,“你是怎么回事?微微在这儿选婚纱,你躲在屋子里偷偷摸摸地干什么?”
“明天科里要开一个重要的会,我在看资料。”
许未远不动声色地瞥了自己父亲一眼,然后默默地坐到了另一边。
顾云微见状不满地扫了他一眼,然后故意提了婚纱走过来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在许未远看来,顾云微手上的那两件婚纱其实大同小异,他不明白她到底在挑剔什么。于是,不免有些失去了耐心。
“都不错。”他敷衍地点了点头,小声说道。
“什么嘛……”顾云微果然不依不饶。她扔了婚纱,撒娇似的跑过去抱着许震松的胳膊晃呀晃的,“许伯伯您看看,这还没结婚呢,阿远就嫌弃我了……”
“没有没有。”许震松拍拍她的手,“你也看到了,阿远这几天又要工作,又要陪你买东西,肯定是累了!”
“那也是他活该!”顾云微嘟了嘴不满道:“许伯伯,当初阿远要是进了军总,再加上我爸和您的照应,怎么也比现在这样好啊!我爸前两天还问了,可是他这个样子,我怎么跟我爸讲啊……”
嗔怪的话语加上嗲声嗲气的语调,在外人眼里,倒也是娇憨可爱。可在许未远眼里,除了做作,再无他感。索性起身冷了脸道:“该怎么讲就怎么讲。我再说最后一次,我是不会去军总的!我先回医院值班了,你们慢慢挑。”
逃似的,许未远离开了那个让他有些窒息的家。
看着顾云微和自己父亲亲密无间的样子,他有些难过。好像她才是许家的女儿,而自己,就像一个突兀的闯入者,夺了她的名分地位,却给不了许震松任何宽慰。也许,在母亲病逝的那一天,他就应该想到,自己和这个所谓的家,其实就已经开始渐行渐远了。
没来由的,他想到了乔静楠。
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有一天,她也会提着两条相似的婚纱,望着他,期待他选出那条更美、更适合她的那件。
原来,幸福可以如此简单。
心里满满的装了一个人,即使再不耐烦的事情,也可以做的甘之如饴。
就如同现在这般,只是想起了,脸上便是掩不住的笑容。
发自内心。
那之后的一周,乔静楠脸上总是可以看到幸福的笑容。
乔妈与乔爸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家姑娘受了什么刺激;又不敢仔细问,怕一个言语不和再闹将起来。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却又得不到什么有效的信息,索性妥协作罢,单看着她高兴就好。
就连安诺,都从无线电波里听出她的心襟荡漾,不由打趣揶揄:“呦,几天不见,小妞你可****了不少啊!听这语气,怎么,钓上金龟婿了?”
“喂你别跟个女流氓似的满口浑话好不好?那就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了!”静楠在电话这头笑骂,“不过也的确是好事,姐姐我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啦!”
“哈?”安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玩意儿?我说,你明知道我语文不好还在这儿跟我拽文,想死呢是不是?赶紧从实招来,否则,哼哼,大板子伺候!”
“就是许未远啦。”静楠提到他的名字时,忍不住一阵心颤,舌尖上像抹了蜜一样浓香甜蜜,嘴角的弧度也更大了些,然后有些羞赧道:“前几天他打电话来,跟我表白了!”
“我X.”安诺忍不住喊出声,“合着他前几天拐弯抹角问我你的电话就是为了这茬儿?乔静楠,他头脑发热你也跟着犯糊涂?你难道忘了他马上就要结婚了吗?结婚你懂不懂?用不用我去给你把我家老头子的法典搬出来念念?”
结婚?
电光火石间,静楠的笑容僵在唇边。
她愣愣地捏着电话的听筒,耳边嗡嗡作响。安诺剩下的话她一个字都没有听到,满脑子都是方才她告诉自己的一个事实,他要结婚了。
是的。
许未远。顾云微。他们要结婚了。
那么,自己又算什么?他许未远又把自己当什么?
他怎么可以这样子?
不由得,幸福与感动一扫而空。
她翻着家里电话上的来电显示,然后找到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号码,犹豫着按下回拨键。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累,略带着些沙哑。静楠微微顿了顿,然后冷冷道:“许未远,不知你还记得跟我说过的话吗?”
“楠楠?”许未远稍稍提高了些声音,似乎有些意外,“当然记得,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