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修真界内,有着阵法护持,灵山仙府连接地脉,以四象八卦格局,平衡五行之气,金木水火土,风雷雨电无一不是平衡,别说地龙翻身,便是寻常雷雨闪电也不会出现。因此,这突兀的地震惊动了缥缈宗所有人,落日峰顶,护宗神兽玄武神龟冲天怒吼,它生活的寒潭翻腾起了数丈高的巨浪,原本平静的日月河被搅动得水浪翻滚,将两旁的灵草花树冲击的七零八落,一片狼藉。
不过,这时却没人来注意这些,便是刚刚入门的新人也能感受到从天空传来的巨大压力,一道电光劈动,雷蛇滚滚,好似巨龙在天空飞舞。
“吼……”一声巨大的咆哮,玄武神龟卷浪而起,龙首龟背,巨大的身体足有几十丈长宽,声音急促,似有不甘以及无穷的愤怒。
“轰隆,”一道雷光毫无征兆的降下,端端正正劈在了玄武神龟的身上,玄武神龟纵然神兽之躯,这一击下也被击得狼狈不堪,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巨大的身躯重重的摔回寒潭内,激起水浪将方圆十多里的人都淋了个透。这水冰寒刺骨,寻常道士根本承受不了,是以当场便有许多弟子倒下了。
无为散人、南河真人、无渊真人等一众高手这时候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见玄武神龟被击入寒潭之后,寒潭中竟只冒起几个水泡就再没了动静,无论他们如何呼喊神龟也不见出来。
一雷之威,强悍若斯,那还有谁敢硬抗这天地神威?
无为散人乃是一宗之长,在所有师兄弟中也是资历最高的,这突然出现的奇怪天象,众人都是不解的看着他,只希望能从他那里了解到些什么。只是无为散人也摇了摇头,双目郑重的看着天空道,“这等奇怪现象,我也是第一次见……”
一阵沉默,护宗大阵早已开启,不过看来怕也没什么作用。
“莫非是有高人在我缥缈宗境内渡劫?”南河真人见众人都不言语,说道。
其他几人并不说话,无为散人摇摇头道,“我缥缈宗近百年来虽然积弱,但是当年我刚入宗门之时却侥幸看到过漠南祖师渡劫的景象,与今日这般,完全大不相同。”
漠南祖师是谁?在场的怕没人不知道,缥缈宗近几百年来唯一一位达到大乘期的高手,无为散人既然这么说了,那自然就不会再有人异议。可是如此,这般景象又该作何解释?
事出反常必有妖,前番几日才发生了出云道人渡小天雷劫时雷劫无故消失一事,今日又莫名的天现雷云,引大地震动,此等天象,绝非祥兆。一时间,几人心中都很是沉重。
却在这时,大弟子邱道子从远处飞来,神色惶急,对着众位真人行了一礼连忙道,“师父,盘古石发生变化了。”
……
听闻此界天地乃是上古大神盘古开天辟地而来,双目化作日月星辰,身体化作山川大河,长发为林,骨骼为石,漫天灵气皆为其生前精气所化……这其中真假当然无从考究,可是这世间上,真有一种奇怪宝物能超脱人鬼神三界之外,勘凶吉卜生死,不受造化纠缠。
又有传闻,无数年前大神女娲补天,便是尽取此物,名曰“盘古石”。
盘古石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说起来实在很难说清,这东西模样倒是和石头一样,但是恍惚间却总让人觉得这东西并不是石头,而是个生命,似石非石,似生命又不是生命,命运无常,天机难破,盘古石便如同旁观者一般,反而可以在其中求得些许的福祸天机。
道法之中也有一门占卜堪舆之术,不过这门法术实在太过浩瀚渊博,单单入门便已经千难万难,要深谙此道,实非区区百十年便能小有所成。虽说修道之人动辄活数百年很是寻常,可是大道难求,谁不求个长生,能跳出因果轮回?反而穷其一生,将时间耗费在这“无用”的占卜术上。因此除了边荒一些远离道家正统有着独自传承的势力外,很少有人沉浸此道,大多也只是略知一二,懂了些皮毛罢了。
如此,盘古石便更显珍贵了。
只是这东西天地难生,世间少有,缥缈宗这一块传到今天已经有数千年的历史了,历来都被历代缥缈宗宗主当做宝贝一样供着。现在听说盘古石出现异样,无为散人顿时惊得再也顾不了其他,急冲冲往上清洞天飞去。其他真人也一并跟上,反而把邱道子晾在了一边。
上清洞天乃落日峰三十六上等灵洞之一,同时也是最古老的几大灵洞,最出名的便是一千多年前,九阳祖师于此洞府闭关三十余年成功羽化飞仙,成就无上位业,由是出名。
上清洞天前,许多奇怪的符文都还是九阳祖师亲手所绘,时隔至今仍旧充满了诸般浩瀚的力量。
此时盘古石浑身上下散发着鲜血一般的艳红,仿似随时都能滴出血液一般,玲珑剔透,红光灼目。
众人吃了一惊,“盘古血石!”
盘古血石历史上出现过几次,每一次都引起修行界大乱,如今眼瞅着或许不久便又会来一场正魔大战,盘古石却发生了变化。福兮?祸兮?一时间实在难以预料。
这时候,突然原本一直震颤不停的大地就像是发泄完了能量一样突兀的没了动静,整个天地间豁然开朗,那漫天的乌云以及雷光都消失不见,仿似从来不曾出现过,只留下缥缈宗一片狼藉。
盘古石颜色逐渐恢复,然而在其上却多了条“裂纹”,漆黑如墨的“裂纹”似苍天裂口,若不仔细看还真会让人产生盘古石裂开的错觉,可细细一瞧,那裂纹之中,又是另一番天象。
多事之秋,怕是修炼界又有大事要发生了。
“唉,”众人只是叹息,“这里你好生看着,有什么异样及时禀报。”吩咐了邱道子一声,无为散人这才离开。
盘古石上那一丝裂纹在红色逐渐散去之后显示的卦象便是一方天地,仔细看,飘渺虚无,仙气氤氲,不似凡间,反而如那天穹被人划开了一个口子,引来仙人瞩目凡尘。而在那裂纹中有一颗流星划过,一切因果,尽是由此而生。
可惜,此时此地,却无人能够知晓。
……
接下来几天,落尘风每日的任务便是修炼道法,闲了就去绘些符箓,宁心静气,修为日深。
就在这一日,穆子航突然来到灵洞外,随意考校了他的功课,对他这些日子来不曾落下修炼十分满意,然后便招呼他一起往翠竹山而去。
翠竹山作为三大灵峰之一,不同于其他两峰,翠竹山却是女弟子居多,男性弟子反而很少。
翠竹山上座红拂上人修道一百八十余载,功力深厚,只差半步就能踏入元婴道途。
因为红拂上人脾气怪异,对门下弟子管束又严,所以寻常弟子未经许可不得轻易踏入,翠竹山弟子也不可以随随便便离开翠竹山。
这规矩倒与其他两峰大不相同,落尘风咋一听很是好奇,不过并没有多问。
翠竹山高三千七百余丈,三面绝壁,只有一面有险路可以直通山顶。几条小瀑布从山顶而下,真应了那句飞流直下三千丈,疑是银河落九天。当年诗仙李太白便是缥缈宗俗家修仙弟子,也是迄今为止,包括缥缈宗在内所有修道者中唯一一名俗家飞升的得道仙人,其留下的种种传奇,令人无限神往。
落尘风师徒二人两人乃修道之人,自然不会和普通人那样为了寻访仙山而从险路上山,反而从连接两山之间的铁链而去,万丈深渊,如身在云端,除了修炼之人那一颗不惧生死的道心外,还有哪个可以做到面不改色?
云雾散开,进入眼中的便是一个很大的空旷地,此时有许多女弟子正在练剑,见到两人,最上面那名弟子娇吒一声,“何人胆敢擅闯翠竹山?”
这女子模样儿确实极美,就是那眉目间毫不掩饰的寒意让人望而却步,穆子航微微一笑,袖子随意挥过,一道轻风拂去,那女子便噔噔噔后退了好几步,发髻散乱,已是十分狼狈。
“大胆,”一众女弟子齐齐大喝一声,拔剑相向,向穆子航飞来,其中更有两人去扶住那女子。只听那女子喝了一声,“住手,”声音不大,却生生止住了众人。
这名女子甩开扶住她的两人,疾步向穆子航走来,屈膝行礼,“弟子不知穆师叔大驾光临,还望师叔恕罪。”
也不怪她,修炼之人虽大多脱了凡俗事,却并没有褪去凡人心,一个个本就血气方刚,平时又看不见多少女子,翠竹山美丽女子极多,只因为红拂上人的原因才使得两山与翠竹山交往很少,因而更增加了许多人心中好奇。如此,就有了一些弟子偷偷摸摸的来此打扰了……
穆子航微微颔首,带着落尘风大步而去,目光却不由自主的望向不远处。落尘风奇怪,顺着目光望去,只看到一袭白衣,黑发如瀑,模样看似极美,却好像藏在云间一样又看不清晰。落尘风揉了揉眼,依旧如此,便知道对方怕是施展了十分厉害的法术。
“多年过去,我们又见面了……”穆子航笑了,笑看着她。
“参见静棠师叔……”一众女子都跪在地上,行礼道。
白衣女子道号静棠,走近了,落尘风才恍然大悟,那一眼如隔三生,忘却三生,似梦似幻,自己这样看着,实在失礼之极。
有些人,即便生了倾天容颜,除了命中注定的他,却不愿为他人所见。
背脊处已经湿了个透,连忙行礼道,“拜见师叔。”
静棠并不看他,只是看着穆子航,一眼,便再也难以移开。
“你终于……肯来见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