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煜青用力抓住她的手想将她从身上扒下来,“弯刀姑娘,请放尊重点。”
“笑话,若你知道尊重二字又怎会挑这半夜三更来奴家房里。”龙官说着,侧身用力将他推倒在卧榻上,整个身子贴上去。光裸的两只脚便轻轻缠住他的双腿,这样的姿势该有多暗昧就多暗昧,她俯视着他,“还是,怕圣旨赐婚的妻子知道?”
“你放肆。”林煜青显然被激怒了,压在卧榻边沿的双掌化为拳。
“你还真袒护你未过门的妻子呀?”龙官讽刺笑道,双肩只轻轻一动,身上的衣服便滑落腰间,只着一袭红肚兜,双臂如白藕般附上他的胸口。“林公子,奴家这样的挑逗你都没反应,莫让奴家怀疑你是否有断袖之癖呀?”
林煜青抓过她的手翻了身,急急跃起退出卧榻。
他冷冷道:“看来弯刀姑娘不愿告知在下,那林某就不叨扰了。”
说罢便匆匆转身朝门口走去,龙官笑道:“林公子,有空来坐呀。”
林煜青远远听见,恨得摔袖离去。
龙官敛容,从贵妃椅上半坐起,捡了衣衫边穿边道:“琴娘,散场了。”
话罢,窗户便被打开,琴娘站在外面探入了身子,望向她,笑道:“龙姑娘,色相牺牲不少呀。”
“这话应对那木头说。”龙官淡淡道,嘴角却禁不住缓缓勾起,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懂情调。右手爬上脸颊缓缓撕下一层人皮面具,她运功吐出藏在喉间那粒细珠。就是这颗小小的黑素珍珠,竟可改变一个人的声音,连曾经至爱的人也听不出。
“我觉得你本来的样貌更美几筹。”琴娘跳入房内,捧起那张面具就近对比一番。
“是吗?”她说道,面渐露疲惫之色。
她走到隔壁房,翘楚正睡的香,但眉宇紧皱不断发出呓语。
她伸手掖好被子四角,一掌扇灭烛台上的火。
在倾泻而下的月光中,人人都说弯刀那眼是开倾世桃花,可这刻却是如桃花雨下。
谁能借她回眸一眼,去逆流回溯遥迢的流年?
爹,我好想你。她抓紧手臂,月牙痕迹的指甲就深深没入肉中,留下血迹斑驳的痕迹。
漫长又幽寂的夜里,三更,更深夜长。
孤寂走廊传来云板的叩声三下,声音幽怨突兀。未合上的门忽然吱呀一声被风吹来,从里透出一丝光亮。
林煜青依然还未睡,捧着一坛酒坐在桌前,对影孤独畅饮。
他深深吸着气,理不顺脑海中翻涌而出挡也挡不住的思绪。
他在想着一个人。
没有半刻不思念着。
想着她的笑,她的闹,她谅解时故作的刁横。
“早点歇息吧,近来查案要多费神的。”有人拾阶而上,踏在地上的脚步声异常沉重。
林煜青抬起头看着他,只低低唤道:“爹。”不笑而冷的表情默然令人心伤。
林丰楠掀袍坐下,平静道:“都过去了,能忘就尽量忘吧。”
“可我偏偏忘不了,”倘若能轻易忘记,那还叫心伤吗?他心中的苦楚逐渐放大,几乎要将身心淹没。
酒如毒药,他早已肝肠寸断。为什么不说一词便走得那么潇洒?而他,还在原地死死眷恋着。
“爹,我不愿成婚,”他涩然说道,无力地伏在桌上,“我相信她会回来,会回到我身边。就算抗旨也好,砍头也好,我也想等她回来。”
林丰楠悲凉地看着他自问自答,酩酊大醉。
他抬起头看到穿廊那边的裙摆,低声苦笑,“夫人,这就是你所希望的?”
林夫人终于从穿廊处走出来,面露苦涩,“我也是希望煜青好好的。他只是太年轻了,才将感情看得如此深重。等些日子,或许会好起来。”
“是吗?”林丰楠听了,摇头苦笑,也为林煜青感到怅然若失。“希望如你所愿吧……”
他的话,让妻子瞳孔猛然一缩。
酒醒了。
他从床上坐起时,正是日上三更。
林煜青更好衣,刚推门时,便见母亲正牵引着位锦衣华服女子迎面走来。
出于礼貌,他还是走上前问好。
孙倩柔有些娇羞地偷眼瞧他,道:“林将军好。”她便是圣上赐婚的女子,孙尚书的千金。
林氏拉过她温柔道:“煜儿,倩柔难得抽空到咱家,你现在有空就……”
“娘,圣上命我捉拿修罗,我现在很忙。”林煜青插断她的话,行了礼便头也不回地穿过。
他连正眼也未瞧。
林氏面有苦色,勉强挤出一丝笑,转脸哄着窘红的姑娘,“这孩子就是这样。没事,感情在婚后可以慢慢培养。”
孙倩柔莞尔一笑,表示理解。
出了府邸,林煜青刚要朝南走去,有两名官差正急急朝他跑来。其中一人上气不接下气道:“将军,金陵桥今早打捞到一具尸体,现已证明是御前侍卫葛遥。”
他强强怔了一下,果断说道:“你们马上去调查他这几日的行动。”
“是。”两人领命。
林煜青便匆匆赶往城南的金陵桥,又觉得走得慢了,他施展轻功跃然飞起,踏着屋檐急速前往。
桥头一处已围满群众,几名皇宫侍卫正守在盖了白布的尸体旁。林煜青飘然降至,先是将他们惊呆了,而后又像见到救星般急忙迎上去。
林煜青在葛遥的尸体旁蹲下,撩起白布一瞧,尸体显然因浸水多时而浮肿,全身依旧毫无伤痕,手中握着刻有修罗二字的木牌,面目狞笑,显然受了极大惊吓。
情况与之前发现的三具尸体一模一样,很明显凶手都是同一人。
有些愚昧的百姓嘟囔道:“会不会是冤魂索命?”
那声音说得虽轻,但在场的人都是查案许久,自然眼尖心细,这话自然也听在耳里。
领头的官差转身喝道:“青天白日,哪里有冤魂索命?”他回头看着林煜青,拱手抱拳,表示听从差遣。
林煜青缓缓盖上白布,淡道:“先将葛大人的尸体运回府上吧。”
之前两名去了又回的官差找到他,先后抱拳回道:“将府上的人问了遍,没发现异样。”
“是吗?”林煜青将尸体上取下的木牌,与之前拿到的三扇放在一处。想了想,便问:“葛大人是否去过洗玉楼?”
“有。听葛大人的小妾说他前夜魂被叫弯刀的姑娘勾住了,三更才回。”
林煜青沉思了半晌,“你们现在派人暗中守住洗玉楼,登陆每夜拜访弯刀的人名。倘若她出门,务必跟踪。”然后他将尸体带会衙门,召集仵作验尸。
那名瘦高个儿,拳头高耸的老者撵着胡须折腾半天后,朝林煜青点头道:“将军,身上却无明显伤口。但天池穴处的肌肤却有一处细微皮肤内凹,若非帮你提醒,老朽是万万找不出死因。”
尸体暴毙必有留痕。而修罗武功高强向来谨慎,尸体全身找不出伤痕,其致命之处必在死穴细微之处。
他撩开尸体头顶那簇头发,看着那点微红内凹若非肉眼仔细查询才能找出的伤痕。
死人均与洗玉楼有关,与那忽地艳绝京师的弯刀必有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