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北京奥运会、2009年新中国60周年大阅兵,这两场盛况面向全球电视直播后,整个地球的风向立即转变了。
以前是西风压倒东风,现如今明显是东风战胜了西风。东风现在一吼,西风就只剩下满地找牙的份了。
你说,在这个关口,你赌哪一头呢?
问庞鹭,庞鹭还是那句老话:“哥,你定吧。我和孩子都听你的。”
问我丈母娘,庞鹭妈妈说:“我可没什么远见,你自己定吧!”
身边的就是这两位亲属,我还能问谁呢?
闲着没事,我把迈克叫了过来。
我开门见山地问他:“未来是中国强,还是美国强?”
“十年之内美国强,十年之后中国强。”
“什么理由?”
“物理学上讲,运动的物体都是有惯性的。美国经济已经领跑了全世界几十年了,即使后面追赶者速度再快,在十年之内,美国凭借强大的惯性,也是领先于世界的。同样道理,中国已经起跑了,而且速度明显越来越快,这已经是无人可挡的了。在这个加速度的作用下,我想十年时间,中国足可以超越美国的……”
“中国领先世界之后又会怎么样呢?”
“同美国一样,再把领先权交给别的国家。”
“例如……”
“对不起,我是人,不是神。”
“如果现在,不,十年以后,神允许你自由选择国籍的话,你是想选择中国国籍呢,还是美国国籍?”
“选美国国籍。必须的。”
“为什么说是‘必须的’呢?”
“《圣经》开篇就讲到,神造了声光、山河、动植物后,令他们‘各从其类’。人类就是应该以民族和国家为划分依据,从而‘各从其类’。我在美国生,我在美国长,我习惯这里的一切,我也喜爱这里的一切,所以,我是必须得选择美国国籍。”
“迈克,如果让你给个建议,我的孩子是应该选择中国国籍呢?还是选择美国国籍呢?”
“中国国籍!必须的。”
后来,我终于下定决心,给马正行上中国国籍。
庞鹭问我:“是迈克的话,让你下定了决心吗?”
“不完全是。从职业角度看,马正行长大后经商或做个自由职业者,选择什么样的国籍都无所谓,但是,他今后要是从政的话,这问题就大了。这可是决定他政治生命的前提条件。在美国从政,需要他是美国公民;在中国从政,他必须一开始就是中国国籍。否则,他的政敌凭这一点就可以轻松击败他。到那时,你我后悔晚矣!”
“哥,你怎么就认定他今后会回中国从政,而不是在美国从政呢?”
“迈克真正提醒我的观点是:物体的运动是有惯性的。你我算是第一代移民,马正行是第二代移民,马正行会借助我们的力量,有一个加速度。但是,在美国,我们永远都是少数民族。这个加速度又会让他在政界走多远呢?而在中国,他有一步登天的可能,甚至说,他能够具备一步登天的条件!”
“什么条件?”
“从今往后,我做的一切,都是为马正行回国发展创造条件的。”
“哥,你为啥这么用心考虑马正行的未来呢?”
“马怡乐的死,让我永远背上了一个‘不负责的父亲’的枷锁。我太怕马正行再给我套上这样的一副枷锁了。”
中国有句老话:“孩子长一岁,爸妈老十年。”马正行在一天一天地长大,大人们却一日一日衰老。
一天,我妈家的邻居张阿姨突然给我来电话:“你妈快不行了。”
我马上订机票,力争第一时间赶回大海市。
庞鹭问我:“我和孩子一同陪你回去吧!好让婆婆见一眼孙子。”
我想一想说:“我妈能不能活着见到我还不好说呢?你们就别跟我一起折腾了。你们去了,反倒给我添麻烦。”
我妈今年73岁。看来,中国人认为老人命中73岁是个坎,还真挺有道理。
庞鹭妈妈过来安慰我说:“你妈妈信佛,福大命大,不会有啥事的。”
我说:“妈,就借你这个吉言了,但愿如此。”
我用半天时间,把准备送给亲友、同学的礼物,稀里糊涂地采购好了。
因为时间问题,我没买到直飞大海市的机票。只能到北京后转机。
我通知杨棉让他到北京机场接我,并帮我转机。
在飞机上,我又将飞机的座位数了一遍。确实,我第一次乘飞机去美国时,把机上的座位数错了。
上次只数了经济舱的座位,商务舱和头等舱都没数。或者说,当时我还不知道飞机上分好几等舱位。
杨棉赶到首都机场来接我,并帮我预订了2个小时后起飞去大海市的机票。
我还有一个多小时才能登机,杨棉帮我推着行李,我们到候机楼的咖啡厅歇了一会儿。
我要过来杨棉的手机,马上给张阿姨打个电话问我妈现在情况咋样了。
张阿姨兴奋地告诉我:“你妈挺过来了。我一说你马上就回来了,你家老太太立马就精神了。母子连心啊!”
听说我妈一时半会儿没啥危险了,压在我心头的一块石头移开了。
杨棉说:“这就好了。本来我还想与你一同去大海市呢。老太太一旦有什么不测,我好给你做个帮手,但我没敢讲,怕你说我这样做不吉利。既然老太太没啥事了,你就在北京待两三天再走吧?”
杨棉话音刚落,只听候机楼大厅里播放通知找人。仔细一听,广播里传来的人名竟然是“马骏”。
难道这一会儿,我妈又不行了?
我以百米冲刺速度跑到机场值班室。一问才知道:庞鹭刚刚从美国给北京机场航站楼打来电话,让机场通知我,马上转机去江城。她爸爸去世了。
我马上跑回咖啡厅。让杨棉帮我把去大海市的机票退了,再帮我把随身的行李全部拿到他那里去。我现在需要的是轻装上阵去江城,刻不容缓。
2008年庞鹭生孩子的前几天,庞鹭妈妈总是心神不安的。庞鹭爸爸就劝她去美国照顾闺女,顺便帮闺女照看孩子。他有事在身,否则他也随着来美国了。
这样,庞鹭妈妈就赶在马正行出生的那天,到了美国。一晃两年了。这期间,因为不放心庞鹭照顾马正行,所以,庞鹭母亲就一直在我们身边待着。
庞鹭爸爸按理说身体还是挺好的。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喜好运动的人。只是下海经商以后,特别是这两年自己一个人在江城生活,烟酒有些过度了。酒一天两顿,烟一天三包,再加上没规律的作息时间,老爷子突发心梗的条件全具备了。
更令人感到遗憾的是,老人家发病的时间是在半夜,等到上午司机来接他时,发现他身体都是僵硬的了。
据司机讲,庞鹭爸爸好像是正在看书时,突发心梗的。因为,司机发现庞鹭爸爸床上还有一本打开的书。书名是《基业永青》。
庞鹭爸爸终年68岁。离73岁的坎,还差5年呢。
庞鹭爸爸的一生,如果必须用两个字总结的话,那么,“拼命”二字最恰如其分了。一个乡下穷苦之家的孩子,能够成为上个世纪50年代的大学生;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大学生,能够被市长所青睐并重用;在仕途顺风顺水之时,又主动结束仕途而只身投到商海,并在商海中取得辉煌……这一切,都是他“拼命”的结果。
但是,庞鹭爸爸的拼劲,只是用在工作、事业方面了。家里的大事小情可就完全是庞鹭妈妈负责打理了。
庞鹭后来跟我说,在她大学毕业后,她才感觉到自己还有位父亲。因为,从小到大,她都是妈妈一手带大的。
在中学做教师的母亲,不仅照顾庞鹭生活上的一切,而且,潜移默化地培养了庞鹭的性格……
我是第一个回到江城的。王品一是第二个来到江城的。庞鹭妈妈是第四天回到江城的。
庞鹭也想带马正行回来,但被老太太坚决地阻止了。
老太太说:“从此江城我们家就没人了,我回去料理完你爸的后事就回来。你们跟我回去做啥?”
庞鹭的爸妈都不是正宗的江城人,所以,在江城也没什么亲属。我本以为参加送葬的人不会多。没想到,那天是人山人海。
来的人有两类:一类人是庞鹭爸爸生前交下的好友,另一类是江城的政府部门、企业界的人。后者都是冲着王品一的面子来的。
王品一在普通老百姓的眼里,人家是美国的大博士,世界500强企业的中国区总裁(去年已经由副转为正的了)。以前中国人把大学生称为“天之骄子”,我看,现在的中国人把海归都捧为“天神”啦。
王品一在一些企业主眼中,就是财神爷。王品一在一些政府部门官员的眼里,那就是当地的税收的保障。
举办完追悼会后,按着中国传统规矩,我邀请送葬的朋友们一起吃顿饭,以表示我们家人对朋友帮忙的感激与答谢。
一些人借故走了,一些人借故留下来了。
江城市那位曾与“黄鼠狼”绑在一起的招商局石局长,以东道主的身份在饭店里张罗开了。我一看,也挺乐意,他出面张罗,我也就可以少喝酒了。
庞鹭妈妈参加完追悼会后,就被人搀扶着回家了。她干脆就没到饭店来。
第二天上午,江城市开发区主管经济的一位领导亲自登门,看望庞鹭母亲。他一再表示抱歉,前一天因为他在外地出差,没有赶上参加庞鹭爸爸的葬礼。然后,话锋一转,询问我们家有何要求和有何打算。
我知道他问话是什么意思,就直接回答他:“我岳父突然走了,但他做的事业还要继续。他和王品一的公司在江城共同投资的药厂还会继续经营。至于这个企业今后如何管理,那是他们企业内部的事了。我在此也没资格说什么了。”
开发区的领导听我这么表态就很满意地放心走了。
事后,我把我与江城开发区的领导的讲话,全都一五一十跟王品一汇报了。王品一说我说得挺好。
我不好意思地对他说:“姐夫,我得跟你道歉!我当时说完就后悔了。我哪有资格说那些话呢?这个企业今后怎么发展,只有你说才是算数的呀!你才是这个合资药厂的绝对大股东嘛!”
“哎呀,兄弟!我早就说过,你适合回国做事!你想问题也太复杂了。咱们兄弟之间还什么道歉不道歉的!记着,咱们以后就按美国人的办事风格来,一切都是直来直去,千万别拐弯。”
我以前就认为,王品一“做的比说的好”。他们公司董事会研究决定,并经我们家人同意,庞鹭爸爸原来的投资份额,按志愿退股办法处理,公司一次性补偿庞家2000万人民币。
王品一比我先回北京。我陪庞鹭妈妈在江城又住了10天。待事情处理差不多后,我以“我妈需要照顾”为由,把庞鹭妈妈直接带到了大海市。
大海市有山有海,风景秀丽,有利于庞鹭妈妈调节一下心情。
庞鹭妈妈和我妈一见面,两个老姐妹还一下子产生了感情。庞鹭妈妈决定先不回美国,而是陪我妈妈在大海市住下了。
中国有句话:“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杨棉和刘菡这对冤家,在我努力撮合他们走到一起的时候,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说我:“多事!”
当我对他们俩的事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两个人竟然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忘了是中国哪部电影中的一句台词了——“出来混,迟早要偿还的。”杨棉和刘菡开始偿还各自人生的情感债了,而且,是几乎疯狂地偿还。
一个表态,愿意把副市长工作辞了,到北京追随夫君;一个表白,情愿把央属国企的技术总监工作辞了,到大海市做“宅男”。
我对他们两个人说:“干啥啊?吓死人不偿命咋的?是北京天塌地陷不能待了?还是大海市海枯石烂没法生存了?见过因为恋爱不成,去寻死的;还从来没听说过恋爱成了,想自杀的!”
他们两个人同时质问我:“你说谁想自杀了?”
“那么高的职务,那么高的薪酬,说不干就不干了,那和自杀有何差别?”
他们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呸!俗!”
杨棉和刘菡的“孽缘”归根到底还是我造成的。因为我上次在北京首都机场着急去江城,就把行李都留给了杨棉。
从江城去大海市,我怕转机折腾庞鹭妈妈,就直飞到了大海市。我的行李还在北京杨棉的手上。
我在大海市住了一周后,又经日本转机回美国了,我的行李还是在杨棉那里。
我回美国不久,听说刘菡到北京出差,我就让杨棉把我的东西送到刘菡所住的宾馆。然后,等刘菡回大海市时,再帮我把我的行李送到我妈手上。
也不知道他们俩是谁先看上谁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个人同时相互对上眼了,接下来,他们就是一场天昏地暗的恋爱。
刘菡在跟我网聊时,还埋怨我为啥不早点介绍他们认识。
我说:“你有健忘症啊?我当初就跟你讲过,我在美国有一个哥们,人挺好的……”
“你看看,问题不还是出现在你这儿吗?”
“怎么在我这儿呢?”
“你只说是‘挺好的’,你为什么不实事求是说‘巨好’呢?你文字水平太差了!”
“我还想说‘口误’,你答应吗?”
“讨厌。正式通知你:从此就不要再提‘口误’二字了。你听见没有?”
“对不起,我刚才口误了。”
在2010年就要过去的倒数几天,杨棉和刘菡不声不响地来到美国。第一个晚上是在我们家住的。
我当时故意揶揄他们说:“注意一下政府高官、企业高管的声誉啊,未婚同居是有损政府形象的。”
杨棉顺手从怀里拿出两个小本,在我面前晃晃说:“明媒正娶,合法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