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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黛玉如何看不透的心思?好气又好笑的同时,禁不住抬手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嗔道:“我说方才缘何对我那么好,又是给我盖褥子又是给我揉肩膀的,敢情是跟这儿等着我呢。”

说得墨玉讪讪的,“人家哪有啦,作妹妹的原该对姐姐好不是?”说着又自然而然的与黛玉拢了一下膝上的褥子。

黛玉趁机握了她的手,打趣儿道:“你也别给灌迷魂汤了,你既然都答应了帮薛蝌在你姐夫面前周旋,索性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罢。”又正色柔声道:“你放心,姐姐一定会竭尽所能帮助你,让你得偿所愿,一辈子开开心心的。”墨玉是她惟一的妹妹,是她在这个时空最重视的人之一,她自然希望她能跟自己心爱的人开开心心的生活至永远。

当下计议已毕,黛玉又想到,如今贾敏正因贾府之事而烦心,倒不如趁此机会向她提及墨玉之事,到时候她若是同意,即日起便要开始为墨玉的婚事而劳神劳神;她若是不同意,必然会提出反对的理由,到时候就该她上场一条条驳回她,一样可以转移她的注意力。如此一来,她不就顾不上去为贾府之事而烦心了?

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黛玉遂命墨玉继续守着厨房,预备过会子胤禛他们议完了事好开席,她自己则立即起身,往后面寻贾敏去了。

一时去到贾敏屋里,就见她正坐在窗前发怔,显然是在为贾府之事而不痛快。周嬷嬷与李嬷嬷则满脸无奈的侍立在一侧,一声不个吭。

周嬷嬷眼尖,最先瞧见黛玉进来,暗喜救星终于来了,旋即便满脸堆笑的大声道:“回夫人,大姑奶奶来了。”说着迎上前给黛玉见礼。

黛玉摆手令她们都退了出去,方上前若无其事的笑向贾敏道:“娘亲怎么一个人发起怔来,敢是无聊了?怎不使人唤了我来陪娘亲说话儿呢?”

贾敏最不希望的,就是丈夫与子女们瞧出自己偶尔还是会记挂贾母等人,生恐他们会因此而觉得对自己不起,闻言因忙打起精神笑道:“想是有些累的缘故,不碍事儿的。”忙又岔开话题道,“你怎么知道我回房了?你去过厨房了?那里烟熏火燎的,你以后可轻易别再去了,没的白熏坏了自个儿和肚里的孩子。”

黛玉笑道:“我坐了一天,腰都坐疼了,所以去厨房走了一遭儿,权当是散散步。”有意将话题往墨玉身上带,“对了,方才我瞧见墨儿那丫头在那里指挥众人,竟是有板有眼的,倒不想当日生下来时小猫咪一般的小丫头片子,如今也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谁说不是?”贾敏的脸色不自觉缓和了几分,“所以老话儿才会说‘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啊,譬如你,当年生下来时不也小猫儿一般,如今竟也要作母亲了呢!”

见话说得入港了,黛玉忙笑着继续道:“说来咱们墨儿已虚岁十一了,也是时候该定亲了,不知道娘亲可有什么好人选没有?若是没有,我倒是有个现成的好人选,不知娘亲意下……”

话未说完,已被贾敏出声打断:“你说的这个‘现成的好人选’,是薛蝌罢?”

黛玉仔细观察了一下贾敏的脸色,见她并未没有任何反感的情绪,方点头笑道:“正是薛蝌,不知娘亲觉得怎么样呢?”不待贾敏开口,她又道,“薛蝌跟着四哥和爹爹做事这么多年了,人品才貌自不必说,最重要的是,他待墨儿一片真心,墨儿若是能跟了他,后半辈子必定能开开心心,我们大家也都可以放心了。”

一席话说得贾敏微蹙起了眉头,片刻方道:“你说的这些,我何尝没想过?要说人品才貌,薛蝌那孩子百里挑一,自是个好的,与咱们墨儿也般配。我也可以不计较他商贾之家和庶出的身份,可问题的关键在于,他不是旗籍,而你妹子到了年纪却必须得参加选秀,咱们两家若是通了婚,可是要犯欺君大罪的!”

对哦,她怎么忘记选秀这一茬儿了?黛玉闻言,不由亦蹙起了眉头,但旋即她又想到,若是打点得宜,墨玉完全可能在参选时“被撂牌子”啊,因忙道:“若是将来选秀时咱们能设法让墨儿落选,不知娘亲可愿不愿意让薛蝌娶墨儿?”

贾敏沉吟了片刻,说道:“墨儿是我的女儿,我自是希望她这辈子都能开开心心。”从内心讲,她其实并不很看重男方的家世背景,她最看重的乃是自己未来女婿的人品和自身的才能,譬如胤禛,即便他不是皇子阿哥,她一样会很乐意将黛玉嫁给他,对待薛蝌,她自然也是一样。只是选秀和“满汉不得通婚”都系祖制,镇南侯府如何敢拿上下百十条人命,去冒此大不违之险?!

黛玉闻得贾敏的话等于是变相的答应了薛蝌与墨玉的婚事,大喜过望,忙道:“娘亲放心,此事就交由我去办,管保明儿给您一个称心如意的女婿,您最好从明儿个开始,就为墨儿准备嫁妆罢!”那样也就抽不出时间也没有心思去为贾府的人和事烦心了。

贾敏闻言,嘴上虽未说什么,心里却真开始计划起要为墨玉准备哪些嫁妆来,到了第二日更是传齐周嬷嬷等四人,背着墨玉详详细细的拟起单子来。不待单子拟好,又执意搬回了镇南侯府去,说是方便找东西,一时间瞧着倒是真像将贾府的人和事都丢到了脑后去。

如海与稍后得了周嬷嬷使人送来信儿的黛玉父女两个,方暗自舒了一口气。薛蝌知道此事后,则是感激不尽,当着大家伙儿的面,给如海和贾敏磕了头。同时胤禛亦放开了手脚,开始部署起对宁荣二府采取行动来。

不出三日,宁荣二国公府被禁卫军查抄了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城,——当然,胤禛与如海都没有直接出面。据说查出的金银财宝及珠宝玉器‘不计其数’,直‘晃花了所有去看热闹人的眼’。

黛玉当然不相信这些以讹传讹的传言,贾府具体是个情况,她比谁都清楚,要说有一些值钱的细软,必定是有的,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要说‘不计其数’,就实在有些夸张了,贾府在京城充其量只算中等人家,若是他们家查抄出来的财物都能晃花所有人的眼,那之前查抄索额图、明珠等权臣及太子直郡王主要党羽时抄出来的财物,岂不是要晃亮整个京城的上空了?必定是某些平日里看贾府不顺眼之人落井下石胡说的。

她比较关心的,是贾敏闻知此事后的反应与心情,想也知道贾敏身为镇南侯府的当家主母,如此闹得满城风雨之事,是绝然瞒不过她耳目的,甚至极有可能之前她执意要搬回镇南侯府去时,便料下会有这么一天了。因即刻命人备了车,踏上了回往娘家的路。

一时去到镇南侯府,贾敏却不在,周嬷嬷李嬷嬷安之若素等她身边得用之人亦不在,问了她房里的二等丫头,却被告知‘奴婢们并不知道太太的去向,只知道周嬷嬷出去一趟回来后,太太便领着嬷嬷和姐姐们,坐车急匆匆出去了’。

黛玉闻言,心里一动,脑中浮过的第一个念头,竟是贾敏别是去荣国府了罢?

念头闪过,远远的就见披了大红猩猩毡斗篷的墨玉被簇拥着急急行了过来,一进来便向黛玉道:“这么冷的天,姐姐有什么话儿,只管打发个人来说一声便是,作什么又亲自走一遭儿?冻坏了可怎么样……”一面说,一面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见她系了厚厚的狐毛披风,同色系的帽子手套一应俱全,还抱着一个小巧的手炉,料想不至于受寒,方稍稍松了一口气。

黛玉等不及她把话说完,便急急问道:“你知道娘亲到那里去了吗?”听刘光源家的打发去打探消息的小子回来说,宁荣二府上上下下几百口子人都被下了大狱,如今的宁荣二府,早已是空无一人了,贾敏没理由走这一遭儿啊,难道是为了去缅怀?

墨玉沉默了片刻,才嘟着嘴神色悒悒的道:“娘亲去宁荣街了,恐我拦着,竟是背着我去的,我还是严词问过门房上的人才知情的。据说是那位……贾老太太在抄家时,因急怒攻心殡天了无人裹殓,娘亲听了便领着周嬷嬷等人处理她的后事去了。”

贾母死了?那怎么没有听刘光源家的说起呢?黛玉怔忡了一下,待回过神来,耳边便再次传来了墨玉忿忿的声音:“……娘亲也真是的,那样一个没脸没皮,为了自家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之人,理她是死是活,理她是不是暴尸荒野呢!偏生当时我不在跟前儿,是事后才知情的,不然我说什么也会劝住娘亲,不叫她走一遭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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