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带着收工的华新曼出去搓一顿贵的,好好犒劳一下我们最近俱是疲惫的身心。车子越过一盏又一盏泛黄的路灯,停在了一家酒店的马路旁。我对着她挑了一下眉毛,示意她:这家行吗?她看了一眼摇摇头,我转动方向盘,接着奔向下一家。
车里播放着褚乔的《故事》,这一直是新曼喜欢的一首歌。她喜欢褚乔的嗓音,却总也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
只见她摇摆身体,跟着唱道:“带她走吧,别放不下,别因为我而难过。曾经的话,埋心里吧。等她长大,告诉她……”
我调小音量,“要不去我们老板的酒店吧?我有公司发的内部员工VIP卡,全部八折。我订个豪华套房,带游泳池的那种,咱们住一晚再走?”
新曼停住她来回甩动的脑袋,一时呆愣住了。片刻,她清醒过来,眼睛放光,连连点头答应,“嗯嗯嗯,去去去!”
我加快车速,风驰电掣,一会儿就到了酒店。
欧式建筑,通常都会在墙体上安装壁灯。即使是在黑暗的夜晚,灯光也能将整个建筑映照的异常清晰。白色的栅栏上环绕着青葱的藤蔓和颜色鲜艳的花朵,隐藏在草坪里的灯光闪闪烁烁,变化着多种颜色。冷氏的每座建筑几乎都有一模一样的喷泉,它们不停地向外喷吐,绽开巨大水花。
我在停车场停好车,对着灯火辉煌的酒店,手掌向后撑在车子上,对着身边的新曼说道,“一看这酒店,就知道贵的要命!”
华新曼一听,以为我要反悔,拉着我非死活往里冲,“你可不能后悔啊!”
我这小身板怎么能拗得过她?我边用力地挣脱她边嚎,“你放开我,我没想反悔啊啊啊啊!”
……
站在前台,我跟华新曼两个人像斗败的母鸡一样灰头土脸、惨不忍睹。前台小姐对我俩这奇葩造型视若无睹,仍面带笑容说道,“晚上好,很高兴为您服务。”
我点点头,拿出身份证和VIP卡一起递给前台小姐,“订一间套房,有泳池的。”
“请稍等,为您查询一下。房间号1068,现在为您办理入住可以吗?”
“嗯,好的。”
“请问现金还是刷卡?”
“刷卡。”
身后传来一阵吵杂声。我不在意地回头一看,吓得冷汗直流,利用身高差,躲在新曼的身前。新曼的脸上写满了疑惑,却没有开口问我。
“冷总,按照您的吩咐,已经为您布置好会场了。”
冷望辰颌首,“让领位先带他们过去,我还要再等一位重要的客人。”
“好的。”
前台小姐将房卡和证件一起递给我,冷望辰的视线也转移到我身上。他露出一丝不明意味地笑,语调一如既往没有一丝起伏,自我耳边响起,“郁总监,你手机打不通,我还以为你去和某人约会了。”
我尴尬地笑笑,人也从新曼的身前钻出来,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没回话。另一边,肖沐阳并没有注意到我,已经跟着领位小姐带全体员工乘坐电梯去了二楼餐厅。
新曼从前台小姐手里拿过房卡,轻轻地对我说,“我先过去了,你有事叫我。”
冷望辰皱着眉,所有所思地看向已走远的新曼,话题却仍围绕在我的手机上,“你的手机怎么回事?为什么打不通?”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了一下,低声说,“没电了。”
“一会儿带着你的明星朋友,一起过来。”
听到这话,我立马抬起头看着他。冷望辰在对我笑!他在笑!笑!!!一瞬间,我吓得整个人僵在原地。卧槽!他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不会是又看上新曼了吧?难道他的咸猪手要伸向我唯一的好朋友了吗?老板,你真的是够了呀!
我目送冷望辰走远,才一步一步地挪回房间。没等敲门,新曼仿佛与我有心电感应般将房门打开。我走进去,转身将门踢上,试探性地问道,“新曼,要不要跟我参加聚餐?”
新曼一脸嫌弃地模样,嘟囔道,“为什么?我不想去。”
说着,她打开风筒吹干湿发,风筒的声音立马淹没了所有声音。
“……”
我咽回了想说的话,无力地躺倒在沙发上,头倒挂着。其实,我也不想去。我根本不清楚,我现在怎么会这样畏惧冷望辰。也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他很危险!如果我胆敢在他面前耍小聪明,那我必定会把自己也玩进去。
华新曼走来走去的身影倒映在我的眼里。没几秒,脑子充血,我眼前一片模糊。我却像小孩子赌气般,不愿把头抬起。她见我许久没有动静,回过头看了看我。
此时,我的脸已经涨的通红。新曼快步走过来,双手抬起把我的头,放回到沙发上。我闭上充满血丝的双眼,面部表情渐渐地趋于平和。
她登时暴跳如雷,“郁半梦,你有病吗?”
我装作没听见她的咒骂,仍旧闭着眼。不知怎的,我忽然觉得很累,不论是身体还是心里。
“你别给我装哑巴!”她继续大吼,完全失去了理智,“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是会没命的?你不想活了别拉着我,行吗?”
我默不作声,伸出右手摸过干燥的眼角,并没有泪水留下。原来,那只是我的一种错觉。我坐起身,叹了一口气,“吓到你了吧,新曼?”
华新曼察觉到我真的有些不对劲儿。她急忙坐在我身边,紧紧地抱住我,声音居然在颤抖,“梦…梦梦,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要不我给林一玮打电话,让他过来?”
“别别,”我把头搁在她的臂弯里,“刚刚情绪有些不稳定,你抱着我,一会儿就好。”
“好,好。”她的手温柔地抚过我的头发,我的脸颊,我的肩膀。一寸一寸地,安抚了我的心。
自从母亲过世后,我的情绪总是很不稳定。负面情绪总能轻松地占领我的躯体,迫使我做出一些不合乎常理的事。有时能够用身体的疼痛暂时麻痹神经,再赶回家吃几片药,强迫自己睡上一觉;有时也会像刚刚那样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我在新曼的怀里慢慢地冷静下来。我疲惫地睁开眼,对着她笑,“新曼,谢谢你。”
“你这毛病没法儿治愈吗?总这样也不是一回事啊!”她的眉目间全是担忧。
“你知道的,精神疾病怎么可能治愈?”我揉了揉太阳穴,“你别把今天的事跟林一玮说,我不想总让他操心。”
其实我想说的是,他帮我的已经足够多,我不想再连累他。
“可是,”新曼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妥协,“我知道了。”
我知道,我一直在利用着他们对我的爱和包容,恣意妄为着。
“算了,新曼。你在房间里休息吧,我一会儿找个借口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