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钟世荣气得吓人,经不得她三言两语的挑衅,,“你不出去是吧?老夫出去!”便愤慨地摔门离开。
扎安绘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悲怆地倒抽一口气:“浅儿,你……”她话到喉咙便直直地吞了下去。
“扎安绘,我突然觉得你也很可怜。”唐浅淡淡地低声道,“如果他能好好待你,你亦要好好对他,对他而言,能面对你真的很不容易。”
扎安绘听得云里雾里,她轻声唤:“浅儿?”
“你以后会明白的。”她自顾自说下去,“我本意并没有要殃及你,可是不知为什么,老天注定要我们彼此的恩怨越结越深……”
扎安绘苦笑,她似乎有些懂了。
“无论如何,我也要谢谢你,替王爷,替我自己。”
这一夜,唐浅独睡山间小屋,她悄悄吩咐图先生替她安排,只有在这里,她才能感受到穆词殉的内心,他的快乐,他的寂寞,他的痛苦,他的软弱,一切的一切。
她静静地赖在美人椅上,手边是暖热的炉火,轻轻抚慰着腹中的胎儿,眼前闪着旧日的点点滴滴。
“福儿,这才是我们的家。”
岁月静美,现世安好。多么类似的场景,她扬起笑,一尘不染。
天空渐白,除夕了,过年了。
宗人府。
门被打开,一个脸生的太监笑盈盈地进来,行礼道:“给六王爷请安。”
穆词殉语色冰冷:“什么事?”
“奴才给王爷看样东西,王爷定能知晓。”他依旧笑。
“拿出来吧。”他略带疑惑。
一个奇特的图腾项链垂下,轻轻左右摆动,带出神秘的色彩。
“王爷,你仔细盯着,可能看出什么?”太监慢慢诱导。
除夕的朝堂,显得异常喜气,官员之间各自道着年节贺词。
太和殿外,突然响起“啪啪啪”三声嘹亮的鞭响。群臣顿时正襟站好,肃然恭候。
胤昭帝由内屋缓缓踱出,坐落殿上。他表情平和,完全没有苦恼之色。
“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下跪响拜。
胤昭帝赐起身之后,便如往常一般处理政事。时而久之,有人提出六王爷和将军夫人的事端来。
胤昭帝沉吟一声,和高泉耳语几句,高泉便悄悄退下。没多会子,那个笑盈盈的太监扶着穆词殉便上了朝。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人纷纷行礼。
“平身。”他略有意地问,“殉儿这是怎么了?”
“回皇上,宗人府不暖和,王爷受了寒。”那太监回道。
胤昭帝挥挥手道:“扶他去一边。”
两人遵命地站到朝臣边缘,便立刻招来众臣的暗中打量。只见他略显病态,却表情镇定,完全不像落困之兽。
这父子俩唱的是哪出?各人各有各的鬼胎,却不好发问,静静地等待下文。
“宣龙虎大将军夫人唐浅。”胤昭帝淡淡吩咐。
“宣!龙虎大将军夫人,唐浅上殿!”宣旨太监尖利的声音响起。
小太监奉旨跑来的时候,候在前朝门的唐浅神情怔忡。
“唐夫人,皇上宣您。”
“知道了。”唐浅随他抬腿走出几步,又顷刻停住,缓缓回头。
这年夏,她从雨中归朝,那一日,前朝门,他藐然地欺身上前,意味深长地摘去她不小心挂上肩头的碎发,拨去那一份暧昧不清的相思。
“唐姑娘,认识你很荣幸。”
喉咙哽咽,唐浅别过脸庞,扬起淡化伤感的笑,消去留恋的残念,一步步踏近,那个修罗地狱般的殿门。
阿殉,这回我唐浅演戏,你可要看好了!
本来朝堂上便递传着低低交谈,等唐浅现身,窃窃之音更加杂多起来。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唐浅行正礼,冬日的装扮显得女人都会臃肿些,完全掩饰了她的身体变化。
“免礼。”胤昭帝道,“唐夫人,群臣百官都在此,对于这件丑闻,你可有什么诉说的?”
“禀告皇上,此乃恶人诽谤。”
一句话出口,太子党的人立马轰炮而至,讥讽的嘲笑的质疑的详诉的比比皆是。
“唐夫人,众卿家说的不错,通奸之事可是证据凿凿,你又拿什么来证明清白呢?”胤昭帝慢条斯理地开口,也降下了那一群反对声音。
唐浅毫无惧色,缓缓而言:“臣妾乃龙虎大将军之妻,不善剥丝抽茧,一条条解释。却也深知祸起谣言,若休止,必取快刀斩乱麻……否则,大家这除夕,怕是过得都不安分了。”
“好一个快刀斩乱麻。”胤昭帝又问,“唐夫人,你要求百官在场,又要求六王爷上朝,朕都给足了你面子,不知你的解决方法是否服众呢?”
“皇上且看便是。不知臣妾所要的东西皇上是否一并准备好?”
“高泉,宣太医院院首。”
“是。”
高泉再次退下,等他回来,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是太医院院首李费,他后面的是个端药的太监。
“下官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胤昭帝随意地打发他们起来:“唐夫人,这便是你要的汤药。李费,取一勺留下,剩下的交给唐夫人。将药材的配方和内容共享群臣。”
“是,皇上。”李费吩咐端药的太监照做,自己则大声报出:“此药乃由牛膝、蟹爪、甘遂,定磁、大戟、芫花、斑毛、赭石、碙砂、水银与芒硝研化,又加桃仁通草,麝香文带凌花,更燕醋煮好红花。民间俗称‘落子汤’,服下无须半刻,管取孩子落下。”
那不就是堕胎汤?!在场的众人一阵喧哗,仿佛不敢相信。
唐浅深深地望了一眼碗里的黑汁,竭力控制不自觉发抖的手,发出镇定的声音:“请各位大人听好,记好,若仍怀疑者,刚刚舀出的那一勺药水,自可取去验证。接下来……请诸位睁大眼睛瞧仔细了。”
唐浅强压下一颗即将跳出来的心,平平地端起碗,步履坚定地走到穆词殉面前。
他的表情依旧一副怏怏病容,漠然得仿佛事不关己。
“六王爷,似乎朝堂上有太多的人容不得您,上次是太子,这回却又不知是哪一位。”她声音不大不小,却全部落入有心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