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不知多久,流萤终于抵挡不住酒意倒头昏睡。
醉酒的唐浅头重脚轻地站起来,推了推她,“起来,继续喝。起来,起来呀。”
她拿起酒壶,正准备再喝一口,却被人夺走。
身子随即被拥入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唐浅强撑起朦胧的双眸,穆词殉的脸在点点荧光中恍然可见。
她笑得醉态,抬手胡乱挥了挥那些错落的光亮,朝着他,自言自语。
“穆词殉,怎么到哪都能看到你啊?”
“我都把自己灌醉了……怎么还不能把你赶出脑海啊?”
她委屈地抚摸他俊朗的脸庞。
“穆词殉,为什么我不能爱你啊?”
手垂下,她头一沉,枕上他宽阔的肩,彻底醉了。
穆词殉扬起温柔的笑,满目宠溺。
一室萤火闪动,依旧。
“唔好难受。”
唐浅扶住疼痛欲裂的额头,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忽然一惊。
这是哪?!
她起身,顾不得酒醒的难受,打量着陌生的环境,是一间小木屋,干净整洁。
“有人吗?”
她胆怯地问。昨晚她记得和流萤在别院喝酒来着,怎么一醒来却到了这里?
许久,无人应答。
唐浅推门出去,一股清新的微风徐徐入鼻,减缓身体的不适。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葱葱郁郁的树木,青草鲜花摇曳,中间铺着一条石子小径。
好熟悉的场景……“呀!”她低声讶异。这不是穆词殉书房的小树林吗?她怎么会被带到这?!
“你醒了?”穆词殉从屋后抱着一些木材回来,满头大汗,似乎刚赶完体力活,语气平淡,面无表情。
唐浅戒备地盯紧他,“我怎么会在这?”
这妮子罔顾礼数的臭毛病是改不过来了吗?穆词殉放下东西,去角落的脸盆洗了洗手,顺道洗了洗脸,用毛巾拭擦干净,才慢悠悠地反问:“你是猪吗?能睡到现在?”
“什么?”唐浅不可思议地瞪他。这个没品的男人,居然张口就骂她猪。她正要骂回去,脑海想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赶忙护住胸口,“你把我带这的?!”
穆词殉有些好笑:“……真奇怪,明明昨晚是你硬拽着本王衣服,死活要跟本王走。怎么?一醒来就全忘了?”
啥?!唐浅瞠目结舌,昨晚她喝醉酒之后,真做出这么丢人的事?天呐!“我、我、我不信!”她结结巴巴,满脸红扑扑。完了完了,她心里怎么越来越信呢?
“是吗?”穆词殉凑近,暧昧地说,“看来你也忘了,昨晚说的话?”
“什、什么啊?”她冷不丁地打个颤。
“某个女人喝醉了之后说……穆词殉,我为什么不能爱你啊……”他万般舒畅地嘴角上扬,有心要她更羞涩些。
唐浅大脑直接当机。老天!我能再丢人点吗!?哪有地洞,我好想钻呜呜……
“哈哈,哈哈,酒后胡言乱语,你肯定听错啦!”她赔笑,眼神四下乱飘,预备拔腿就逃,“呵呵,那个,王爷你忙,我就不打扰啦!”
又想开溜?他毫不费力地拽回她,将其圈入木墙。唐浅不敢乱动,只好尽力地紧贴墙面,恨不能自己和此墙融为一体。
狭小的空间布满了他的强烈气息,令唐浅脸红心跳。
望见她梨花面容上那一抹美晕,穆词殉心神晃然,忍不住俯身想一亲芳泽。
唐浅见事情越演越脱轨,咬咬下唇,小声提醒:“王爷别忘了,我可是将军夫人。”
该死!他眼中闪烁愠怒,这女人怎么回事?!哪壶不开提哪壶!虽生闷气,但也到底停止了动作,只是完全没有退开的意思。
唐浅脸上划过一丝失落,但被更大的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代替,她继续小声提醒:“王爷还是放我回去,这样被人看见,影响不好。”
他不说话,静静地对上她慌乱不已的视线。
他深邃不见底的眼眸令她更加无措。怎么办?怎么办?谁来救救我啊呜呜……
“你喜欢本王,不是吗?”他反问。
“没。”唐浅口是心非地低下头,心里直打鼓,才没有才没有才没有才没有!
“撒谎!”他右手温柔地扳过她的下颚,重新寻回她躲开的目光,“为什么撒谎?”
“我……我才没有!”对于他的咄咄逼人,唐浅恼羞成怒,“王爷真的误会了!”
“唐浅,本王不喜欢女人撒谎……”他加重语气。喜欢他就这么令她抗拒吗?他生气了。
“我说了我没有。”她虽然降了声调,却更显坚定。
穆词殉危险地眯起眼:“撒谎是要受到惩罚的。唐浅,本王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爱上本王了?”
她闪烁的眼光沉淀:“没有。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不会有!”满意了吧?!
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不会有?很好,她彻底把他激怒了!
“我说过……撒谎是要受到惩罚的。”他冰冷的神情令人不寒而栗。
“你、你想干嘛?”唐浅害怕地缩缩脖子,想逃,却被紧紧禁锢。
猝不及防地,他吻上她的脖颈,说是霸道的吻,笼罩威慑的撕咬来得更贴切。这一次唐浅并没有像之前那么沉沦,而是害怕。
穆词殉的粗暴举止不仅吓坏了她,更加糟糕的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的那双乞丐的瞳孔,饱含****和绝望的瞳孔,一下冲进脑海,牵扯出所有埋葬的恐惧感触。
“啊……”唐浅不受控制地尖叫起来,于此同时,穆词殉感觉左臂生疼。
她手中的匕首划破了衣袖,划伤了他的皮肤,鲜血流淌。
穆词殉顾不上检查伤口,那一声痛苦的尖叫令他眉宇紧皱,焦急地望向唐浅,想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可是,当他关切的眼神正面对上她那一双空洞无神的眸子时,不由大震。她的瞳孔像深深的黑洞,里面隐藏着刻骨的无望、恐慌、厌恶,幽沉晦暗,一不小心,便可让人万劫不复。
“唐浅?”他温柔地呼唤一声。她怎么了?从来没有看过她这般模样?
似乎有效果,唐浅回神,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匕首“哐当”地掉落,双手慌乱而愧疚地覆盖他流血的伤口,似乎想阻止不断涌出的鲜血……可是,当她发现自己的手沾满了殷红,浑身不禁恐惧地发冷,甚至都抖个不停,豆大的泪珠仿佛断了线的珍珠链,一颗接着一颗,一颗快过一颗,无助而恐慌的声音好像在对穆词殉忏悔,又好像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