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扶起她的青葱小手,放于胸口,打趣地发誓:“就叫女人杀死我。”
她蹙眉,怪嗔:“不许乱说!”
“逗你呢,哈哈!”他把怀中的可人儿搂得更紧了。
“将军,我等你回来……”
她梦呓般开口。
请你,一定要毫发无损地回来。
金世连夜赶往军营,只留下一百个心腹由姉衿调动,保护她的安全。
姉衿惴惴不安地来回踱步,终于一定身,叫来宝儿。
“宝儿,吩咐下去,所有人准备准备,回厦司彼,冗国国都。”
“万万不可。”宝儿阻止道,“小姐,你孤身去那,万一遭遇危险怎么办,还是安心待在驿站吧?”
“不行,我心里总有一股不详的预感,这个宫本绛臣一定还有其他的动作,我必须去厦司彼一趟!”
“小姐。”宝儿仍要劝阻。
“快去!”
“诺。”
繁茂的树叶吸食了铺天盖地的闷热,穆词殉蹲身小心翼翼地用砂纸磨圆木材的四角。
微凉的低风徘徊鲜花青草间,像极了人的脚步。他兀自抬头,朦胧阳光中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她梨花般面容错愕,大胆的言语脱口而出:“我有事找你,我要跟你谈笔交易!”
他微怔,再定神望去,羊肠小道空无一人,只有夏日青葱植木的恍惚美景。
手中的力道不自觉加重,狠狠地刮去一块。穆词殉不耐烦地将它扔调,不再理会。
怎么回事?三年前,扎安绘的旧筝被他无意间弄坏之后,他就想亲手为她做天下第一的古筝。可惜,自从乾憩擅自闯入这里以后,他尝试不下百次,却再没做到完美无瑕。这三年来,他手中的极品木材一次次沦为废品。
“这个该死的女人!”他低声咒骂。
“大将军要本王把唐姑娘接回我的王府?”
“对。……我知道唐浅对你们穆家人的利用价值。既然她不能离开皇城,我就要给她找个靠山。”
“你就这么信任本王能保护好唐姑娘?”
“我不会信任穆家的人,但是,你我是同一船上的蚂蚱,王爷应该能分清局势吧?”
“你要把宫本绛臣的未婚妻带回自己府上?”
“是的,父皇。”
“荒谬!她可是我们用来牵制宫本绛臣的棋子,绝不可以离开皇宫。”
“父皇,当务之急是让宫本绛臣收复失地,若因为这一个小女子的问题耽误江山社稷,岂不是太亏……父皇放心,儿臣定将她好好软禁府中,无半点差池。”
“呵,你到底是将军夫人,还是,本王的侧妃呢?”
“王爷又认错人了。不知王爷找我何事?”
“我来接你回府。”
“走吧。”
她半点吃惊都没有,平静越过他,似乎早已预料。
王府偏僻的别院。
穆词殉在院外几步停住。
唐浅背对他,坐落院子的石凳,抄写文字,她长长的黑发在脑后梳起简单随意的发髻,露出小段柔白的脖颈,衣裙浅黄,拂如光晕,和煦安宁。
一如姬宁山塔狱所见。
他早该在那时便认出是她,偏偏错开。
这个女人,为何会出现在姬宁山塔狱,为何会孤身一人陪在宫本绛臣身边,为何再次见面时,她全然不把他放于眼中,没有恐惧无助,没有惊慌失措,没有冲动愤怒,只剩下坚硬不催的隐忍和随遇而安。
这两年,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想知道,他讨厌她现在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极其讨厌。
宣纸上投射出人的影子,唐浅接触纸面的笔尖微微停顿,继续写。
不用想,现在能知道她在哪,敢来看她的人也只有穆词殉了。
那天送别宫本绛臣,穆词殉便秘密将她软禁于这个偏僻的别院。她以为她会像冷宫的娘娘们自生自灭,不曾想,才四日,他居然来看她了。
“你在写什么?”宣纸上的字体繁复精致,他却都不认识。
唐浅平静地答道:“佛书。”
“佛书?唐姑娘竟有此雅兴?”他嘲讽。
“夫君为国出征,我不能随同,也只能抄送佛书以求其平安。”她依旧淡然无波澜。
夫君?穆词殉眼中烧起一丝愠怒的火苗,这个红杏出墙的女人还有脸喊别的男人“夫君”?!“按唐姑娘以前的作风,应该绞尽脑汁盘算怎么放火逃走才对?抄送佛书……貌似太浪费时间。”
“我不会逃走的。”唐浅放下笔,准备换新宣纸,嘴里坚定地说,“我不会连累夫君的。”
唐浅口中一声声“夫君”以及事事心系宫本绛臣的态度彻底激怒穆词殉,他抬手挥去她正要拿起的笔,笔掉落地面,折成两半。
“王爷这是干什么?”她不满地瞅瞅可怜报废的笔,这男人的脾气真不是一般的差。
穆词殉右手大力钳制她细嫩的下巴,强迫她正视自己。
“唐浅是吧?”他冷笑,“本王倒还真没习惯这么称呼你,你以为有宫本绛臣庇佑,本王就动不了你?”
她扬起清眸,嫣然反问,“王爷,敢动将军夫人吗?”
“好!”他阴沉地握住她胳膊,大力将她拖出别院,“本王就带你去个地方。”
“放手!放手!”唐浅一边被动地跟着,一边挣扎叫喊,“你弄疼我啦!”
穆词殉不理她,却稍稍减轻了手劲。
“这……”
眼前是化为灰烬的衔梨居,旧地重游,唐浅不禁露出怀念。曾经,这里住着她和另一个善良的女孩,那个女孩全心全意待她,呵护她……唐浅收回思绪:“这是什么地方?”
“衔梨居。”穆词殉专注地观察她的表情变化,“唐姑娘不觉得熟悉吗?”
“王爷说笑了,我第一次寄居贵宝地,怎么可能熟悉呢?”她装模作样地否认。
“这里曾经住着本王的侧妃以及她的贴身丫环。可惜,两年前一场大火,烧毁屋子,我的侧妃也因此失踪不见。”他逼近她,“本王找不到她,只好宣告天下,她已经离世。”
“是吗?”她步步后退,镇定地安慰,“王爷节哀。”
“该节哀的……应该是你吧?”他笑得深意。
她止住步子,警惕地反问:“什么意思?”
“可怜她的丫环……”
唐浅心生不妙,紧张地抓住他衣袖,急问:“她丫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