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白皙娇俏的小脸,除了眼角有些许的皱纹,两个唇角隐隐能看出“油黄”的暗色外,这张脸几乎再没有任何的瑕疵。
秦卿向蒋天一嘘嘴,提醒正想说话的蒋天一安静。
她想安静的看着叶弘沉睡的样子,只有她最能理解,在一个爱却无法爱,想爱不知如何去爱的婚姻里,女人是多么的可怜。
这样的安静,对蒋天一来说是种折磨。
他无法习惯在自己的妻子面前,和另一个女子这么无声的相处。这种感觉与良心无关,和道德无关,只是自己觉得别扭罢了。
蒋天一叹口气,指了指窗外,秦卿点头,蒋天一合上病房的门,走了出去。
叶弘被楼道里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吵醒,睁眼时,正好看到秦卿看着自己的眼神,一阵恍惚,定了定神,发现真的是秦卿,叶弘别扭的笑了笑。
“你醒了?”秦卿笑着问叶弘。
“恩,什么时候来的?”叶弘躺在床上,想用自己的肩膀顶一下睡塌了的枕头。
秦卿看出来叶弘的用意,说:“等一下,我帮你撑枕头。”
“来了好一会儿了,看你睡觉,就没吵你,让你多睡会儿。”秦卿帮叶弘撑好枕头,凑到叶弘的跟前说。
“见到蒋天一了吗?”叶弘问秦卿,说完这句话,叶弘都觉得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难道,自己的潜意识里都认为秦卿来这里就是为了见蒋天一的吗?
“见到了,叶弘,我是来看你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秦卿的脸上,露出不常有的认真。
“哦,呵呵。”叶弘微笑着应付秦卿。
“叶弘,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做,不然的话,我也不会说话那么难听了。”秦卿居然开始道歉。
见一向蛮横不讲理的秦卿居然会向人认错,善良的叶弘没法抗拒,只能接受,说:“都过去了,没事儿。”
叶弘不想当着秦卿的面谈自己和蒋天一的事情,不管她和蒋天一将来会如何,她都不想和你说这些,尽管,她此刻也希望蒋天一以后真的能婚姻幸福。
叶弘话锋回转,问秦卿:“你和王志飞还好吗?”
不知道秦卿是有备而来,还是秦卿真的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了,当叶弘问起这件事情,秦卿竹筒倒豆子般,还怕豆子倒不完似地用手不停的拍着竹筒子。
所以,在讲述中的状态,秦卿除了“喋喋不休”,还有“口水四溢”,直到自个儿感觉到“酣畅淋漓”。
秦卿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叶弘却在倾听中思考着自己的事情。
本来,自己已经痛下决心,要离开蒋天一,从此忘记,不管会有多难过,多痛苦,不管这个痛苦会持续多久,我都要忘了他,我要把这不光彩的一页翻过去,重新开始我的新篇章。蒋天一不懂得珍惜我,是他的损失。这是叶弘见到秦卿之前的决定。
见到秦卿之后,不知道是因为秦卿此刻的出现提醒了叶弘自己和蒋天一的婚姻已经有了风险,让叶弘感受到了威胁,还是因为叶弘自内心深处就把秦卿当成了自己的敌人,外表柔弱的叶弘,却在此刻有一颗坚强的内心。
看着秦卿那张保养的比自己好很多的脸,叶弘告诉自己,我比你强,我不会输给你。你没什么了不起。
爱情依然以纠缠的方式体现。
我们常常以为我们所纠缠的,所计较的,都是自己最在意的爱情,那些爱情是健康的,是纯洁的,是值得珍惜和纠缠的;那些有病变、有瑕疵的爱情并不是我们要在乎的对象,不值得我们珍惜。
于是,在我们不明就里的纠缠自己已经弄不懂的爱情的同时,还要给予这些自己眼里有病变、有瑕疵的情感,这样定义:这不是在乎,而是我主观恶意上的不成全。
然而,我们却忽略了一个小孩子都会感受到的道理:当一个小孩子把玩着一个自己喜欢的玩具,他会在较长时间的把玩里逐渐对这个玩具失去兴趣,慢慢的不再注意或者遗忘,甚至丢在墙角或者一个不容易发现的地方,然,当另一个小孩想要拿走自己这个玩具的时候,小孩儿会哭着闹着不干。没有原因需要说明,小孩子只是觉得那是我的东西,你不能拿走,你拿了我的东西,我就哭。
我们是有成熟思想的大人,我们是经历了风风雨雨的成年人,我们依然会在日复一日的平淡的婚姻生活里,逐渐对对方失去本应有的注意,而当我们可能要失去或者遭受到威胁的时候,我们才意识到,哦,原来,我是那么在意他,我是那么离不开他。
这是爱情在第三方压力下产生的被迫的“纠缠”。
这种状态,如我,如此刻的叶弘。
秦卿讲述完自己的事情,竟然流出了眼泪。
秦卿不会对叶弘说我错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秦卿只会说王志飞如何如何的不好,如何如何的让自己不满意,如何如何的过分。这就是秦卿的逻辑,把所有的一切过错强加给别人,尤其是强加给自己最亲近的人,是秦卿最擅长的。
叶弘想说你还是多反省一下自己吧,你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吗?
可是叶弘并没有这么说,而是顺着秦卿的意思说,王志飞真不是东西,太不上进了,太不理解你了,云云。
叶弘心里琢磨着,秦卿根本就是一个听不懂好赖话的人,就算自己说了,也等于没说,说不定还会让秦卿误解自己在挖苦她。更何况,我也没想让秦卿想明白,认识到这些问题,秦卿是咎由自取,她应该多遭点罪,她活该。
叶弘对秦卿说:“哎,不管怎么样,咱们做女人的,还是要把自己看高点,不要委屈了自己,自暴自弃。”
秦卿快速的用手擦干自己的眼泪,笑呵呵的说我没事儿。脸上没有了任何伤心,一如刚才什么事儿也没发生。
叶弘知道秦卿是一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早就习惯了。
叶弘很好奇的问:“你今天真的就是来看看我?不想跟我说点什么?不想问我点什么?”
“就是看看你,想和你说说话,不管你怎么想,我都拿你当朋友,我是一个什么样人,你会明白的。”秦卿笑着说。
“哦。”叶弘点点头,心想你的葫芦卖啥药我虽然没看出来,但你是几片叶子的小青菜,我还是明白的。
再无有意义对话,此处略。
婆婆依然会每天都来我单位,给我送盒饭,还跟别人说我是给我家媳妇钟小漠送午饭的。
婆婆是一个爱打听的人,也可能是有人别有用心吧,有人给我送花的事情,被婆婆知道了。
婆婆对我说:“小漠,你这桌上的花每天都香艳艳的,真好。”我清楚婆婆想问什么,于是我清清楚楚的和婆婆装糊涂:“有吗?我都没闻出来。”
婆婆一计不成,又问:“你们这单位不错啊,每天都给你这个经理换鲜花呢,瞧瞧,还是咱家小漠有本事。”
“呵呵。”我不是很喜欢这样藏着掖着的问问题,你要是想绕着玩,那我就陪你跑操场。
“哟,这是玫瑰吧,瞅瞅嘿,还有水珠呢,看样子是大清早下的货,多新鲜啊,哎,小漠,你们单位弄这鲜花,这一年下来得花多少钱啊?”婆婆用手抚着鲜花,刺探性的问我。
“呵呵”我一边吃饭,嘴里应付着。
婆婆对我的回答不满意,走倒到我跟前,坐下来说:“小漠,是男的送的吧,呵呵,你跟妈说,是不是啊?”
我强咽下嘴里的米饭,笑着看着婆婆,眼睁睁等着她着急。
“说吧,说吧,跟妈说说。”婆婆凑到我跟前说。
“妈,你都知道了,你还问,再说了,是个男的又能怎么样啊,我都不知道他是谁,你不要瞎操心了。”我说。
“哎,不是妈多心,你看吧,现在这些男人都跟苍蝇一样的,喜欢围着女人转,妈是担心你,万一,万一”婆婆担心的说。
“妈,你放心吧,没和葛平离婚之前,我不会怎么样的。”我安慰婆婆,好让她知道,我不会坏了她家的门风。
“这话我就不爱听,干嘛一句一个离婚的,我就不爱听。”婆婆生气的把手放在自己的腿上,看着我说。
我知道婆婆不爱听,我也知道,全天下的婆婆都爱听什么,无非是儿媳对自己的儿子如何如何尊重,如何如何关爱,甚至在儿子面前表现得犹如韩剧中妻子在丈夫面前弯膝、收腹、含胸、低头摸样,用如此自惭形秽来彰显她儿子大无畏的大男子主义形象,更要对她儿子做到骂不还嘴,打不还手,最好还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
好吧,好吧,我过激了,但无论如何,做母亲的,都希望自己的儿子在女人面前能活的飞扬跋扈,目中无人一些,这才算儿子婚后生活的最高境界。
我不敢保证自己以后会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媳妇,但我一定会想看到,我的儿媳如何尊重我的儿子,对我儿子如何如何好,我才能满意。
我对婆婆说:“妈,那我就再说一句您不爱听的。行么?”婆婆不知道我要说什么,收住笑容,盯着我的眼睛。
“您以后能不能不要再给我送饭了?能不能不要给别人说我是您的儿媳妇,其实你不用这么做,我都知道您是天底下最好的婆婆,您不这么做,别人也知道我是葛平的妻子,您完全是多此一举,多此一举您知道吗?”我终于说出了这几天憋在我心里的话。